鑑於錢慕錦如今還懶散得很,就算是要讓她練得有個農家媳婦的樣子,也不是一時半會兒的事情,所以宋家開始整理收好的糧食時,她依舊整日窩在房間裡偷得浮生半日閒。
天公作美,這些日子都是大好的晴天,宋光一大早起牀,照舊還是一份勁道爽口的手擀麪溫在鍋裡。
錢慕錦起來的時候,宋光已經不在屋裡了。
牀邊的桌子上放了一杯溫熱的水,不遠處的一隻木凳子上還放着一盆熱水,木盆子的邊沿搭着一塊乾淨的巾子。
一切盡然有序,不知道什麼時候擺好的,但是那水溫已經足夠說明準備之人的用心。
宋光的耳朵就像是裝了探測器似的,東屋裡的一點動靜都能然他幹活兒的動作立馬停下來,一邊擦着手就一邊往竈房衝。等錢慕錦洗漱完畢出來,鍋裡的麪條已經盛好。
熱氣騰騰的麪條的確是比清粥醬菜要有吃頭,錢慕錦看了一眼小心翼翼的拌麪調味的男人:“行了,放這吧。”
宋光也不拖沓:“誒,你慢慢吃,鍋裡還有,我先去幹活。”
宋勵和宋怡都已經吃完了,宋怡在一邊做刺繡,宋勵則是認真看書,兩個看似認真做自己事情的人,實則都注意着這邊。
大哥實在是太寵着大嫂了。
宋怡昨晚一個晚上沒睡好,她只要一想到家裡能擺脫徐進的騷擾,就覺得開心的不行,見錢慕錦已經坐這裡吃麪了,她忍不住問了一句:“大嫂,你還沒說徐進……”
“吃飯的時候不要提噁心的東西。”錢慕錦捏着筷子,轉轉轉轉起一小團面,看了宋怡一眼。
噁心的東西。
宋怡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宋勵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好幾次話都到了嘴邊,最後又咽了下去。
就這樣,一直到錢慕錦慢條斯理的把麪條吃完,宋勵的話還沒說,又有不速之客來了。
徐進站在宋家大院門口的時候,險些沒被宋光一棒子揮死!
“宋大哥!別!別啊!”楊婉慌張的站了出來,急急地伸手去抓宋光結實的手臂。
宋光眉頭一皺,險險避開。
楊婉雖有些不甘,可是好歹還是把人攔住了。
徐進嚇得不行,拍着胸,一雙眼珠子還在往屋裡頭往,宋光發現了徐進的目光,當即就再次火了……
“吵什麼吵。”冷清的調子從堂屋裡傳出來,前院的幾個人俱是一怔。
宋光彷彿意識到了什麼,緊張的望向堂屋門口,果真就瞧見錢慕錦倚着門板看着外頭。
“錦娘,你進去。”宋光皺着眉頭,聲音中盡是關切。
錢慕錦掃了他一眼:“我進去?給你騰地方打架麼?”
宋光有些着急:“我……”
錢慕錦已然望向徐進和楊婉。
今天這倆人,倒真是人模人樣了。
徐進穿了件淺藍色的直裰,頭髮也梳得一絲不苟,要是再配上一把風騷的扇子,勉強捱得上“文質彬彬”的邊兒。
楊婉今兒更是好好梳了頭,換上一件過年才穿的紅色裙子,料子不算上乘,所以在剪裁上格外用心,十分之豐腴。
遠遠看去,就跟一會動的太空紅辣椒似的。
趕在錢慕錦發話之前,徐進已經殷勤的作解釋了。
因爲村裡多了幾個媳婦,如今又是收糧食的時候,大齊的律法尚且還未形成一套完整無遺漏的體系,是以有些地方是按照人頭收稅,而有些地方則是按照田畝固定收稅,而有些地方尚且還是按照人頭收稅。
只是無論按照何種形式收稅,人頭一定要統計好,尤其是在這個交稅的季節。所以今日徐進是特地代替徐村長來給村裡新來的幾個小媳婦上名戶的。
知道了徐進的來意,宋大娘看了錢慕錦一眼。
這才說了要給媳婦上個戶名,徐進就巴巴的跑來了,以前可沒瞧見這混蛋小子這麼殷勤的替村長做過什麼事兒,該不會有什麼詐吧。
徐進也是心裡有數的,他今兒個是來幫宋老大媳婦上戶名的,要是宋老大真敢對他做什麼,他就敢讓她這個媳婦沒有戶頭!
這年頭,流民的日子可不好過!
而楊婉的心思又比徐進多了一重。
錢慕錦這個女人,仗着自己長着一張狐媚子臉,就不把她放在眼裡,今兒個她過來,就是要讓這個賤人重新看看自己到底得罪了什麼人!
她和徐進想的一樣,要是錢慕錦敢再得罪她,她不會讓她順順利利成爲宋家人!而更深的那一層,則是她今早出門和徐進商量好的——徐進唱黑臉,她唱白臉。
反正徐進在村裡名聲也不好,只要錢慕錦懂事,她樂意當個中間人,勸着徐進多上些心,早些把事情落實。
宋光不是心疼她媳婦嗎?那她就要他欠自己一個人情,讓他時刻記着,他媳婦兒能成爲宋家人,她也是出了力的!
楊婉的算盤固然是打得噼裡啪啦響,只要讓她有機會接近宋光,她就有本事把這個男人弄到手,可是她千算萬算,還是算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