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你簡直是在胡鬧!徐進的確豬狗不如,可你的法子未免太過陰毒!沒被發現尚好,若是被發現,那該如何?”
宋勵已經快氣瘋了,整件事情發生的突然而又戲劇化,他原本就覺得有些奇怪,如今總算是弄清楚了,可偏偏錢慕錦不慌不忙,似是不知道後果的嚴重性一般,他怎麼能不擔心?
兩人站在村子後面的山坡上,不時地有風吹過來。面對宋勵的職責和焦急,錢慕錦由始至終沉默不語。宋勵猶如一個人唱了一通獨角戲,說出去的一大通話連一個迴音都沒有。待到他無奈的拂袖嘆氣之時,錢慕錦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說完了?”
說完了?宋勵剛剛嚥下去的一口氣不免又蹭了上來:“大嫂,你到底明不明白這件事情有多嚴重?”
錢慕錦神色間也帶上了少有的嚴肅:“那你又知不知道,今日不放倒他,後果又會有多嚴重?”
宋勵怔了怔,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錢慕錦輕笑一聲,繼續道:“你和宋光的確關心宋怡,可你們能整日整夜的守着她嗎?你不用讀書了嗎?他不用幹活了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徐進狗改不了吃屎還整天做春秋大夢,真讓他捲土重來讓小妹有個什麼閃失,而你們又沒來得及去解救,你們真的不會悔恨死嗎?”
宋勵的神色沉了幾分,何止是悔恨死?當場殺了徐進都出不了惡氣!
衝動的想法一冒出來,宋勵原本氣急的情緒忽然就像是被寒冬臘月的涼風颳了一下,整個人都鎮定了些。
“是不是想……殺了他都不解氣?”錢慕錦一語道破他心中所想,神色間又帶上了往日的笑意,有些涼。
“宋勵,有時候不是你問心無愧,老天就不會讓你收到絲毫委屈。人活着是爲自己,只有自己過好了,你纔有能力去爲別人。你是聽過大街上的乞丐嘴裡有什麼家國天下的言論還是見過監獄裡的死囚死到臨頭心裡想的不是下輩子要做什麼而是希望天下太平?”
錢慕錦別開目光,望向前方:“我原以爲你與你大哥應當是不一樣的,有些事情,容不得你去判斷是非,只能看利弊。都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倘若連天天在你面前晃悠的蒼蠅都打不死,你就不怕與有實力人敵對之時,還沒踏出一步就已經被萬、箭、穿、心、了嗎?”
最後幾個字,錢慕錦咬字清晰,語氣沉重。宋勵整個人都是一怔。
可是很快他又回過神來,讓自己清醒些,“大嫂,你莫要激我。好,你跟我談利弊,我們就談利弊!姑且不論徐進其人,就說這件事情。倘若這件事情被揭穿,我們又要怎麼辦?”
錢慕錦笑了笑,一席話說的雲淡風輕:“剛纔那個男人不是說過嗎?這件事情於他而言,不過是他的家奴瞞着他犯下的罪,與他無干。同理,這件事情與你們無關,我既然敢做,就沒什麼不敢認的,和你們委實扯不上關係。”
如果說剛纔知道真相的宋勵只是氣急敗壞,那麼此刻他幾乎要握着她的肩膀質問一句——如何就跟宋家沒關係了?
方纔說徐進也是,他和大哥不止擔心小妹,更擔心她!他們都已經將她當做了一家人,自是放在了家人的位置來擔心,她怎麼就能說出這麼無情的話?她將他們的擔心看做什麼?無足輕重嗎?那她又能做些什麼?若是事發,她一個弱小女子,又能爲自己做什麼?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嗎?
認,她拿什麼來認?
接連的擔心,讓宋勵自然而然又想到了剛纔那個男人的話。看着錢慕錦的沉穩,宋勵知道這件事情只能當做什麼都不知道,死咬着不承認。
可問題就出在剛纔那個男人身上。
他……爲何想要留下來,究竟真的如他所說只是借地方休整,還是有什麼別的意圖?比如……他想握着這個把柄長此以往的來要挾他們?
“走吧,宋光他們該回來了,我們也要回去了。”錢慕錦說了一句,人已經朝着家裡走。
宋勵皺眉,快步跟上去,“大嫂,剛纔那個男人……”
“無妨。”錢慕錦原本帶着淺笑的臉上閃過一絲陰寒,眼中的笑意都變得玩味起來,“敢威脅我,也得掂掂自己的斤兩。他的事情,你按照我們說好的就行,走吧。”
宋勵看着錢慕錦的背影,有些無奈,事到如今,他真的只能慶幸,至少自己還能幫着圓一圓。
而另一邊,容景之和樑忠離開了懷山村,樑忠看着容景之今日的起色明顯的好了,終於不再擔心。
那藥力藥效雖神奇,但毒性極大。曾有人既是服下藥後逃過一劫,卻因爲解毒之時,損耗過大,在之後最虛弱的那幾日沒有撐過來,仍舊命喪黃泉;偶有撐過來的,也因爲元氣再也養不回來,落下一生的病根。
起初那幾日,容景之的確已經有了彌留之相,虛弱不堪,然幾日危險期已過,他便迅速恢復過來,除了強勁的內力,必然也與他自身的底子和心態有關。
如今的模樣,除了藏在人皮面具下那張尚顯蒼白的臉,他的一切都在飛速恢復當中。
這樣超出常人數倍的恢復力,足以說明這個男人的強大。
可是樑忠還是不明白:“公子,爲何我們不快些離開大齊?”事發之前,容景之已經極有先見之明的的將自己的大本營撤離了大齊,先前一段日子因爲身子的原因緩了緩腳程能夠理解,如今既然已經恢復,爲何還不離開?
容景之負着手往前走,淡淡道:“這種事情要平定下來,一年半載都不算長。既然我能躲過一劫,自然就有人敢猜我還活着,再者……”
他緩了一緩,“太靜了,也太順了。”
樑忠思忖片刻,很快明白了。他們那樣艱難都逃了出來,未免也太過幸運了,一路到這裡更是順風水順,就在樑忠還想說什麼的時候,容景之卻輕笑一聲。
他說:“更何況,難得遇上了一個故人,留一留,也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