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人來人往,十分熱鬧,乞討的老人卻從每個攤位一乞討,然後變成每兩個攤位停一次,最後乾脆停也不停,直接往前埋着頭走。
這是在逃?
錢慕錦挑眉,揣着懷裡的東西跟了上去。
老人的腳力很快,左拐右拐,直接出了縣城,步子方向一拐,往林子裡走去。
錢慕錦停了一下,她往進城的道路上看了一眼,這邊是北城門,來往的多是馬車。
她垂眼,似乎是在思考什麼,再次擡眼時,毫不猶豫的朝着林子裡走去。
北城門出來,出了大路上人多,偏處的林子里人並不多。錢慕錦往深處走,可還沒走幾步,就聽到了男人咳嗽的聲音。
錢慕錦神色一緊,直直的朝着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可她纔剛剛一動,脖子上忽然一緊!
“別動!”沙啞的聲音和粗糙的手,挾持住錢慕錦的儼然是剛纔那個乞討的老人。
手骨有力,中氣十足。
錢慕錦神色平靜:“這位老先生,您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老人聲音低沉:“爲何跟着我!”
錢慕錦淡淡道:“老先生當真是誤會了,我只是瞧見您放着可以安身棲息的地方不去,反倒要沿街乞討,所以心生好奇。”
前方不遠處再次傳來了男人的輕咳聲,錢慕錦循聲望去,只見一個面色蒼白瘦削不堪的男人扶着一棵樹站在幾米開外。
男人盯着這邊,目光深邃。
“放開她。”聲音猶如刮在鏽鐵上一般破碎。
下一刻,錢慕錦已經重獲自由。
老人走到年輕男人身邊,“公子,您……”
“她剛纔說的什麼?”年輕男人面容消瘦,臉色蒼白,可是即便虛弱至此,說出的話依舊帶着嚴厲的語氣。
老人不回答,只是微微垂首。
男人似是怒了:“你去沿街乞討?”
錢慕錦在一旁看着,不置一言。
老人擡首,背脊挺拔,“公子,您的傷還需要藥材才能慢慢養好。”
男人沒有再和他說什麼,一雙深邃的眸子望向了錢慕錦。因爲過於消瘦,他的眼窩已經微微凹陷,除了面容蒼白,脣色還有不自然的紫黑。
現在還沒到寒冬臘月,不可能是凍得。
“姑娘,在下代表家奴向姑娘道歉。姑娘還是快些離開吧。”男人說到第二個字的時候,眼睛已經垂下,全然不似別的男人那般,盯着她一直看。
錢慕錦得了自由,索性雙手環胸靠着身後的一棵樹:“我是來找這位老先生的,公子身子不舒服,還是去歇着吧。”
男人皺眉:“姑娘找家奴何事?”
都已經落魄到這個地步,心底裡的階級地位還這麼強烈。
錢慕錦淺笑一下:“我找老先生有事,就不打擾公子歇息。”
男人的臉色越發不好看,他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老人,虛弱的聲音中還能分出力氣帶上幾分責備:“樑忠,你出去究竟做了什麼?”
老人名叫樑忠,從這個樣子來看,還真算是人如其名。
樑忠狐疑的看了錢慕錦一眼,可是還沒等錢慕錦發話,年輕男人已經一連串的咳了起來。
樑忠趕緊上前扶住男人,將他扶到遠處坐好。
兩個人居無定所,是流民的模樣,可是都嚴重到這個地步了,卻仍舊不去養濟院求生路。
錢慕錦沒有急着走,樑忠將男人扶着坐好後,似乎是解釋了兩句,然後等到那個男人點頭了,他才起身重新走向錢慕錦。
“這位姑娘,你何以跟着老朽來此?”
錢慕錦也不跟他繞圈子:“我今天出來,是想找人幫忙做事。我覺得你挺合適。”
樑忠似乎是怔了一下,眉頭緊皺,神色間的防備和狐疑更甚。
錢慕錦從袖子裡取出今天出門時順手拿的錢袋子,“我的酬勞也不多,不過……”錢慕錦看了一眼後面還在咳嗽的男人,“抓幾服藥保命,應該還是夠的。”
樑忠的神色越發複雜。
錢慕錦將錢袋子微微一拋,伸手抓住:“你大可放心,我本就是因爲私人恩怨所以找人去做事,到不至於買兇殺人,只是一些對老先生來說再簡單不過的事情,且我保證你沒有後患。”
錢慕錦又看了一眼那個年輕男人,荒無人煙的林子,男人隱隱約約的咳嗽聲十分清晰。
樑忠的目光閃了閃,旋即道:“老朽與姑娘素不相識,姑娘有此要求,實在叫老朽意外的緊。”
錢慕錦無意與他多廢話:“人生在世,總會有些個不順心的時候,我找人不看生不生疏,只看合不合適。若先生實在不願,我找別人便是。”
說着,錢慕錦轉身就要走。
“姑娘留步。”樑忠喚了一聲。
錢慕錦的步子停下,回頭看了樑忠一眼:“爽快些,我沒那麼多功夫跟你耗着。”
一盞茶之後,錢慕錦重新回到了縣城裡,她轉悠了一圈,最後才慢悠悠的去了宋光蹲點的地方。
宋光都快蹲成一尊望妻石了,見到錢慕錦,總算是放心下來:“錦娘,你回來了!”
錢慕錦看了賭坊門口一眼:“徐進走了沒?”
宋光搖頭:“就沒瞧見他半隻腳出來過。”
錢慕錦點點頭:“回去吧。”
宋光好奇:“錦娘,你剛纔幹啥去了?”
錢慕錦言簡意賅:“我不想告訴你,可以嗎?”
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