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小叔心思深夜對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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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小叔心思,深夜對酌

錢慕錦是在半夜驚醒的。

靜坐而起的那一刻,她方纔感覺到了自己渾身上下都是冷汗。汗水浸溼了中衣,在這個季節,着實有些涼人。

她坐在牀上鎮定了片刻,起身準備下牀。

似乎很久不曾做過夢。而這一次,她竟然又夢到了被穆子宴退下山崖的事情。夢裡的一切都太過逼真,逼真到讓人無法忽視。現在每每想起,都會覺得心中一片寒涼,絕不比這寒冬臘月的冷風要暖和多少。

“誰?”她目光一厲望向門外,幾乎是立刻追上去查看。然而門外根本沒有任何人出沒。錢慕錦衣着單薄,幾乎是剛剛一出門就被一陣涼風吹的腦袋生疼。

“大嫂……”宋勵房間的門忽然打開,他同樣身着中衣,似乎是在夢中被吵醒的,連外衫都來不及披一件,便急急地趕過來了。

錢慕錦轉過頭看到宋勵,有些驚訝:“你、你怎麼出來了?”

其實宋勵這段時間以來都睡得很淺,淺到一點點小小的動靜都能把他弄醒。此刻看着錢慕錦這個樣子衝出來,他皺起眉頭,轉身去給她拿了一件披風出來:“大嫂,先披上吧。”

錢慕錦這才覺得有些冷,披上披風之後,她衝宋勵點點頭:“沒事了,快歇會去歇着吧。”

宋勵卻並沒有急着離開,他看着錢慕錦,問道:“大嫂,你是不是……”

其實就算是現在回去,錢慕錦也未必睡得着,宋勵看出來這一點,忽然說了一句“大嫂,你等一下”然後轉身回了房。

他回來的很快,再回來的時候,身上披了一件衣裳,手裡還多了一壺酒。錢慕錦似乎因爲這壺酒的出現,神色之中多了幾分意外的感覺,她挑起眉毛看着宋勵,笑道:“這麼晚了不睡覺,來找我喝酒?”宋勵笑了笑,沒有搭腔。他只是想到了白天的時候去的傅老先生家裡,那一壺酒讓錢慕錦的改變。

錢慕錦嗜酒,這一點沒錯,可是在從前他們只是單純的以爲,她純粹只是愛喝酒,一直到他們知道她之所以喝酒,只是因爲那怎麼樣都好不了的偏頭痛將她折磨得有些難以忍受。這才選擇酩酊大醉一覺到天明,這樣的行爲雖說有些自暴自棄,可是每每想起來,總讓人生出幾分心疼的意味來。

宋勵自己也不知道他爲什麼會買下這壺酒,可是當他腦中想象到錢慕錦看到這壺酒時的輕鬆神情,就怎麼樣都覺得這壺酒買的是值得的!此刻外面天寒地凍,她一副受了驚的模樣,不是從夢中驚醒,便是一直都沒有睡着。宋勵幾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就算她現在回到房間之中,依舊是睡不着的。既然睡不着的話,何不拿一些她喜歡的東西讓她輕鬆一些呢?

宋勵這個想法想得很是正確,錢慕錦在看到這壺酒的時候,就覺得方纔那種難受的感覺已經減退了不知道多少。房間之中亮起燈來,宋勵披着一件衣裳,提着酒,跟着錢慕錦進了屋中。宋光不在這裡,其實,就算宋光在這裡的話,他們兩個也同樣都是分房而睡。

錢慕錦將桌子上收拾了一番,把那些寫寫畫畫亂七八糟的東西丟到一邊,動作很是瀟灑,宋勵看在眼中,笑着搖搖頭:“大嫂,在旁人看來,你做事向來都是有條不紊,可有時候也會爲了一些喜好的東西,變得有些毛毛躁躁的……”他這番話帶着一些調笑的意味,全部進去沒有爲此而生氣,只是笑看了他一眼說道:“看在你給我送酒的份上,今日你怎樣說我都不與你計較……”

宋勵笑出聲來:“原來是這樣。看來,往後要討好大嫂也就容易的多了,不管犯了什麼大錯,送上一壺絕頂的美酒,是不是就可以這樣矇混過關了?”錢慕錦瞪了他一眼:“你倒是機靈!”宋勵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兩隻空杯子被滿上的酒液,宋勵看着錢慕錦一飲而盡,還是加了一句:“大嫂。少喝些。”錢慕錦點點頭,說道:“知道。”

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宋勵是第一次和錢慕錦這樣對坐而飲,之前容景之在這裡的時候,多數時候都是他和大嫂對飲,宋勵還沒有從和女人這樣單獨相處過,而這個女人更是他的長輩,是他的大嫂,他看着錢慕錦一杯接一杯的下肚,終究還是皺起眉頭:“大嫂,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也許暗夜之中總是容易讓人傾吐心事,再加上這一杯杯美酒將情緒一點點地渲染,錢慕錦這樣一個人,終究也是話多了起來,她看着宋勵,勾脣一笑:“算不上什麼心事,只是一些煩惱的事情。”

宋勵微微挑眉:“煩惱事情,煩惱的事情不就是心事嗎?”

錢慕錦笑着:“不,不一樣,煩惱的事情多半起源於麻煩,所有的麻煩都可以解決,可是心事都是藏在心裡,正因爲無法解決或者難以解決,才能一直藏在心中久久牽掛,如今我只是爲了一些事情在煩惱罷了,但是我相信終究能想辦法將它們一點一點的解決。”

宋勵很喜歡和錢慕錦說話,雖然從前他的錢慕錦很有看法,也有一些成見,但是真正接觸她之後,他方纔覺得和這個女人說話感覺就十分的不一樣,從來沒有哪一個女子說話能像她這樣,讓人覺得爽快,讓他想要和她一直這樣聊下去。

宋勵想了想,回道:“是因爲周大人和白日裡的那位公子的事情嗎?”這一次,錢慕錦根本就沒有什麼隱瞞的意思,直截了當的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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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截了當的點點頭。宋勵知道自己猜對了,也並未因此感到有什麼欣喜的,他也一樣皺起眉頭,說道:“難道真的是因爲周大人背後又做了什麼其他的事情,讓我們原本的計劃受到了一些阻礙嗎?”

這一次錢慕錦沒有給出直接的答案,宋勵問出來之後沒有得到答案,也沒有繼續再追究下去。他只是沉默下來,喝了一口酒。

“宋勵,有時候你有沒有責怪過我?”一個突如其來的問句讓宋勵愣在那裡,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錢慕錦,訥訥道:“大嫂,你這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責怪你?”

錢慕錦笑了笑,說道:“身爲一個農家的兒媳婦,就應該相夫教子,生兒育女。可是我嫁進宋家這麼久,非但沒有一日安生過,還總是招惹一些事情,如今穆子宴已經來到了千穗縣,也許還有很多事情都沒有辦法一時半刻解決,先前我答應宋光讓他給我半年的時間,可是到了如今,連我自己都不敢確定半年時間究竟夠不夠……”

這個半年時間讓宋勵的心中一動,好像在那一瞬間明白了一些什麼,但是他又不敢確定,只能懷揣着這種激動小心翼翼的問道:“大嫂,你讓大哥給你半年的時間,這半年的時間是什麼意思?”

錢慕錦瞟了他一眼,笑着又喝下一杯酒:“沒有沒有什麼意思,只是有感而發罷了,宋勵,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你們有沒有責怪過我?”

宋勵的神色忽然嚴肅起來,這個“半年”讓他看到了一些可笑的希望,那就是希望卻又是羞於啓齒的,他心中最後的羞恥感將這些喜悅強行壓了下去,正色回答道:“大嫂,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往後這些話你還是不要再說了,責怪你?我們怎麼會責怪你?如果一定要問我們現在的心情如何,那僅僅只有擔心和害怕,如果還要問還有什麼?那隻能是怪自己沒有那個能力叫你好好保護住!我們都知道,你被穆子宴所害,他之所以來到千穗縣,可能就是因爲你,你現在的處境很危險,所以,有很多事情都是你不得已的,我們也知道有些事情沒有辦法那麼容易解決,既然是這樣,那一步一步的來也並沒有什麼不好的,只要最後,我們一家人能夠在一起,能將那些威脅和危險都拒之門外,遠離我們,這便是最好的結局!”

錢慕錦聽他說着這些,不由得一笑:“對,你說的對,既然已經這樣了,就只能一點一點慢慢的解決……”說到這裡,她忽然又望向宋勵:“先前不是說考試推遲了嗎?如今這樣耽誤不會有什麼不妥吧!”

宋勵的科舉考試是家裡最關心的事情,錢慕錦不得不多問幾句。談到科舉考試,宋勵反倒輕鬆下來,笑着說道:“大嫂,你上次告訴過我絕不可輕言放棄,亦或是自暴自棄,如今我自然是全力以赴,你放心,科舉的事情我心中自有數!”

錢慕錦喝下最後一口酒:“有數就好。”說完這句話,他已經起身將酒杯都收了起來:“好了,已經喝得夠多了,這個時候我也有些困了,你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明天應當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宋勵看着她這樣爽快地收起酒杯,也不再糾纏下去,她其實喝的足夠多了,這個時候倒在牀上應當很容易就睡着,宋勵將酒杯和酒壺都收好,提着出了門,回過頭時,他看着錢慕錦單薄的身影,心中忽然就涌起一股情緒:“大嫂。”

錢慕錦回頭看了他一眼:“怎麼了,還有事嗎?”

宋勵笑了笑,搖搖頭說:“沒事,就是想跟你說,如果有什麼事情的話,可以立即叫我,我就在一旁,一定聽得到!”

錢慕錦已經利落地收回目光,那調侃的笑聲也從屋中傳了過來:“睡你覺吧,能有什麼事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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