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慕錦的忽然暈厥,讓宋家人嚇壞了。尤其是宋光,發了瘋一樣揹着錢慕錦就往村外面衝。以往有個什麼發熱頭痛的,都是村子裡的一個老大夫,可宋光梗直了一根筋,帶着錢慕錦就坐馬車去了縣城。
這個事情來得太突然,宋家二老在家看家,讓宋怡、宋勵和容景之都跟着,四個人抱着錢慕錦一路到了一家醫館,宋光抓着一個夥計,劈頭蓋臉的就問代付在哪裡。
醫館很大,後面有專門的診室,又因爲錢慕錦是姑娘家,所以宋怡留在診室裡面幫襯着。外面宋光急的團團轉,他的目光忽然落在容景之身上,混亂的思緒終於有了一絲清明。
“景之,錦娘到底是什麼病?你是她哥哥,你一定曉得!”
容景之垂了垂眼,淡淡道:“不是什麼重症,無需驚慌。”
宋勵冷冷的看了容景之一眼,轉而望向大哥:“大哥,你彆着急,大嫂也許只是風寒入侵,你也說她這一陣子的飯吃得少,也許是胃口不好。莫要想太多。”
宋光怎麼能不急:“啥叫別想太多!?錦娘這陣子總是找我要酒,你釀的那些酒全被她給喝了個乾淨,你說我怎麼敢給她酒!?你說……錦娘會不會是得了什麼……”
“夠了!”一個沉聲忽然呵斥住宋光,容景之沉眼看着他:“如今尚無定論,你身爲七尺男兒,連這點自持定力都沒有了嗎?阿錦無事也就罷了,若是真有什麼事,你也要這樣慌張下去嗎?”
這是容景之第一次用這樣嚴肅的語氣說話,話語字句間,貴氣凜然,將宋光呵斥的啞口無言。半晌,宋光終於鎮定下來。
他深吸一口氣,聲音有些黯啞:“你……你說得對,我不能太慌張……”
說話間,診室的門打開了,容景之目光一厲,直接越過宋光衝了進去,隨着容景之的動作,宋光和宋勵也都反應過來,相繼進去了。
錢慕錦還沒醒過來,老大夫已經收拾了藥箱,見人都進來了,方纔緩緩道:“脈搏虛浮,似是頭風之症,卻又有不同之處。”
頭風?
宋勵目光一緊:“何爲似是?難道還有別的病症?她會有什麼感覺?頭痛還是如何?”
老大夫緩緩搖頭,“非也,非也。淺而近者,名曰頭痛;深而遠者,名曰頭風。頭痛卒然而至,易於解散也;頭風作止不常,愈後觸感復發也。”
大夫看了一眼昏睡中的錢慕錦:“這位夫人的脈象的確似頭風之症,然偶有脈象混亂虛弱之相,行醫講求望聞問切,這位夫人尚且還在昏睡之中,老夫並不好過早下定論。”
“她喝酒。”就在衆人沉默之時,容景之忽然說了一句,將所有人的注意力又拉了過去。
容景之看着竹榻上的女人,進一步道:“她近日來飲酒量極大,且時刻好酒。飯食量少,不知此情況是否與脈象混亂虛弱有關。”
老大夫聞言,抹了一把鬍鬚,竟是搖起頭來:“胡來!簡直是胡來!”
胡來!?
宋光已經快跪下了,“大夫,求你救救我娘子!”
老大夫擡了擡手:“你們也無須驚慌。老夫也有過這樣幾個病人。因着頭風之症痛苦難言,雖非痛徹心扉,但能讓人吃不香睡不好。此種病症也非短短几日就能痊癒,有極端者,便在頭風最難忍耐之時大量飲酒,企圖以醉酒掩蓋過頭風之苦!”
大夫寥寥幾語,讓宋家兄妹都傻了眼——大夫的意思很明確,頭痛難忍時,她自是吃不下也睡不着,所以纔會想要喝酒,喝醉了不省人事,也比清醒着難受來得強!
宋光彷彿被人抽走了三魂似的,伏在錢慕錦身邊握住她的手:“錦娘,錦娘你醒醒啊!”
宋怡紅了眼睛,也湊到另一側。
宋勵心中忽然涌起一股難以言表的情緒,可這種情緒既不能讓他上前去握住錢慕錦的手,也不能讓他說出更多過火的話來。他轉過頭,見到的卻是愣在那裡的容景之。
這裡的所有人裡,只有容景之一個人知道那樣一個場景。
月色冷清,而院中的女人比月色更加冷清。她抱着酒罈子灌下去的並非滿腔豪情,而只是爲了止住痛苦的藥。
容景之神色一動,別開了目光不去看錢慕錦。
而這一頭,小妹難過的直掉眼淚:“大夫,這個病治不好嗎?能不能治好了再也不會疼啊?大嫂從來不跟我們說這些,我們也不知道她這麼難受……”
大夫嘆了口氣,若是能徹底根除,又有誰會願意帶病一生?無良的大夫自然會騙你開放抓藥,又或是鍼灸療法,然真正有些德行的大夫就曉得,這種病要根除,難!
“平日莫要太過勞累,心中莫要擔憂太多。我開些藥方,能緩解疼痛……”
大夫的話音未落,宋怡帶着驚喜的聲音直接蓋住了大夫的聲音:“醒了!大嫂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