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刁蠻無禮

卿鎏相翻身而起,整理了一下衣服:“這下扯平了。”

他救了自己一命,卻也佔了她便宜。從此橋歸橋路歸路。

“呵……”面具人輕狂一聲哼笑,單手撐在牀上,支撐起上半個身軀,回眸凝視着她的背影,“你確定這就扯平了?”

“不然?”

“那一巴掌可算是你欠我了。”

卿鎏相一聽,瞬間有種想要再度往那張模糊不清的臉上狠狠招呼過去。

“你想怎麼樣?”

“別那麼警惕,我又不是什麼壞人。”

“壞人臉上也沒貼着壞這個字。”

“你這可就誤會我了,我剛纔可是冒着生命危險救了你一命,你就是這種態度對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我有開口讓你幫忙嗎?”

面具人一聽,臉色驟然一黑:“……”

“再說,便不是你出手,我也可以順利脫身。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居功自偉了?”

“呵呵……不愧是琉璃第一丞相,口才伶俐,本公子不跟一個女子計較。不過,我救了你畢竟是事實,正好這幾天無聊,不如就跟着你玩玩兒?”

卿鎏相整理了一下稍亂的頭髮,冷眼一斜:“沒時間!”

打理頭髮這些事向來是錦曳和桃夭插手,分明是那麼簡單的髮髻在她手中卻變得比拿刀拿劍還要笨拙,這下真是越濃越亂。

“無妨。本公子有時間就是。”

“你是耳朵聾了還是聽力幻覺,我說沒時間,我有跟你不熟,從此我們橋歸橋路歸路,井水不犯河水!”該死的頭髮,卿鎏相有些暴走的趨勢。

面具人一笑,意味深長哦了一聲,“沒事,一回生二回熟,來往多了自然就熟悉了。”

他猛然間靠過來,一把抓住她手中的頭髮,卿鎏相臉色一黑,四指一併,就要朝他門面上劈過去。頭頂上卻傳來一道笑聲:“等等,很快就好。”

卿鎏相一愣,疑惑地想着。眼角餘光正好看到月光兩人投在牆壁上的影子。那亂蓬蓬的頭髮,果然在他手中漸漸成型,變成了一個簡單的公子髮髻。

“好了。”

話音剛落,卿鎏相幾乎是與此同時揮開了他的手。防備地退守在一旁。引得面具人輕輕一笑,雙手環臂,盯着她看,“你莫不是害羞了吧?”

卿鎏相眼一瞪,“無賴!”轉身,從窗戶口躍了下去。

留下面具人單看着她破開的那扇搖曳在風中的窗戶,除了一抹笑色,心中一時間悵然不知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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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午時,剛在房間裡用過午飯,青影的身影便出現在門口來催人。

“公子已經準備好馬匹,正等着少俠一到啓程。”

“這便過去。”卿鎏相點了點頭,對開門的錦曳點頭示意了一下。

錦曳拿起桌子上準備好的兩個簡單的包袱,一道過去。

冬日午時的陽光不烈,照在人身上暖暖的。

前方四匹馬一列,最左邊那匹馬上坐着一個人,目光深幽如炬,頷首望過來。視線最後在卿鎏相身上停留了幾下。

那眼中的打探,卿鎏相併不陌生。向來,應該還是對昨夜的事有所懷疑吧。

不過,當時黑燈瞎火的,加上自己身形幾乎全被那個面具人給遮蓋住了,應該沒看清。

既然沒看清,她又怕什麼?坦蕩蕩的邁着步伐走過去。

翻身躍上一匹馬,馬兒在胯下嘶鳴了一聲,從聲音上不難辨出是一匹好馬!

等四人都上馬後,蒙面人才冷道了一聲:“啓程!”

涼州本來就靠近邊關境地,這番前往北辰國,以這等速度來說,要不了兩三天就可以到達。

不過,大戰過後,一路上因爲不斷有難民出入,便阻斷了不少行程。速度方面也漸漸減慢了下來。

倒是,原本看蒙面人的架勢,應該是要和自己一起去北辰國的。沒想到,在到達北辰國境內後,竟然一句簡單的”等候佳音”就掉馬而去。

行動之快,讓卿鎏相也不免有些反應不及。

錦曳莫名其妙的看着消失在草原之上的兩道身影,心中悶悶不解:“公子,難道他不怕你跑了嗎?”

“跑了?”卿鎏相一聲失笑。搖搖頭:“誰在乎呢。”

昨夜一事,卿鎏相早該知道蘇欲絕失蹤一事未必真的被人所劫。要知道,蘇欲絕的武功也不是白搭的。便是天下第一殺手樓殘刀門也未必會是他對手。

連殘刀們都無能爲力的事,卻讓幾個不知名的黑衣人得手。有可能嗎?

加上昨晚兩人之間言語親無縫,由此看來,兩人就算不是什麼故知,怕也關係匪淺。

錦曳聽得糊塗:“奴婢不懂。”

卿鎏相一笑,“蘇欲絕根本就不是失蹤,他也並非真想我去代他參加什麼勇士大會。”

“公子的意思是?”

“他不過是想將我逼進北辰的國境。”因爲這次勇士大會是對各國開放,爲了避免一些不良人士進入,這邊境應該加派了不少侍衛留守,現在她們進來這麼久,恐怕早就驚動了那些侍衛。

她要是算的不錯的話,不出片刻,草原那一頭便會有北辰人出現了!到時候一番盤問,若是自己不能說個正當合理的解釋,作爲琉璃人,在這剛歇戰後貿然闖入,到時候不是被當作奸細處死,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卿鎏相正想着,正前方果然出現了一大批軍馬,各個手執長槍,士氣澎湃而來。

錦曳一震,警惕的按住劍柄,一寸寸往外拔。卿鎏相輕手按在她手背上。

“公子?”錦曳皺了皺眉,不知其意。

“收好劍,今天不宜見血。”卿鎏相這時候還能淡笑從容,像是一點也不被眼前形勢所嚇。一點一滴似乎都瞭如指掌般。

“什麼人!”那羣人逼近,四下散開,將兩人團團圍住在中心,槍頭對準卿鎏相,粗聲盤問道。

“在下花容,聽聞貴國今年勇士大會面對天下招攬人才,便攜帶婢女一併過來試試。”

對方將信將疑,視線在卿鎏相錦曳兩人身影瀏覽了一遍,見兩人身形瘦削,平白兩隻病雞,表面便不免露出譏諷色。想他們公主身份多麼高貴,就這樣的小身板兒也想高攀他們公主大人,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不過,大王這次明確下令要善對來者,無論對方出身外貌,都要好好接待。

所以,那些人也只能心底嘲諷下,表面上卻不敢真露出什麼鄙夷色。又問道:“可有公文引路?”

卿鎏相朝錦曳打了個眼神,錦曳連忙掏出兩張蓋了官印的紙遞過去。

“官爺,天寒路苦,大家都辛苦了。不妨不妨行個方便,大家都省事省力。”錦曳暗暗將一大錠銀子偷偷塞到盤問人的手中。

那人拿了銀子,歡然欣喜,隨意一瞥,不做細看,便給人放行。

錦曳看着手中那兩張預先備好的路引,“奴婢不解。既然有路引,爲什麼還要偷偷給銀子?”

卿鎏相手鬆鬆散散放在額頭擋住些陽光,一邊回答道:“有路引不錯,可是,我們是琉璃人,單憑這點,你覺得他們會這麼輕易放我們通行?”

錦曳恍然大悟點了點頭,耳畔傳來一陣陣歡笑歌聲。

卿鎏相與錦曳都很好奇,擡頭眺望着遠方。只見一望無極的大草原,遠處裊裊炊煙,幾個姑娘挽着褲管挨在河邊洗衣,木馬成羣,咩咩的叫着。

向來,剛纔那幾聲歡笑便是這幾個洗衣姑娘的歌聲吧。

倒是不知道,好戰如北辰冥,國土上竟是如此寧靜祥和一片風光。

“你們幾個,看什麼看?!”

一個全身火紅的女子不知從什麼地方跳出來,恰好擋住了卿鎏相的視線。

從視覺上來看,火紅色在冬天的確能給人暖意,但是太紅了,未免過於失色。加上那一身走路時都會牽動起來叮叮噹噹響的鈴鐺,更讓人覺得像是個跳樑小醜一樣。

卿鎏相目光往上一旋,瓜子臉的確是瓜子臉,黑眸大眼,鼻尖也是小巧可愛,翹脣眼紅奪人。拆開了看的確是箇中秋色,只不過嘛……

這和在一起,就活生生一個刁蠻任性小丫頭,加上手腕上纏着的一隻蟒皮紅鞭,更將她潑辣性格襯托無疑。

像這種人,不是江湖兒女,就是富貴人家裡被寵壞了的小女兒。不過,眼前這位應該算是後者。

當然,無論哪一種,依卿鎏相的性格都是不願多管閒事的。畢竟,她來北辰國便不是爲了因爲答應了蒙面人,也是帶着自己的目的前往的。

身在異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爲好。

想罷,便環手抱禮道:“在下是爲勇士大會而來,初經此地,只是被塞北好風光吸引,並不是有意要冒犯姑娘。”

沒想到那紅衣女子一聽這話,臉色更拉了下來,脾氣頓時暴漲:“哼,男人都是壞東西。分明就是帶有目的,卻還要說的多麼光明正大一樣。北辰公主是不會看上你這種人的,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你放肆!”錦曳跳出來指責道!想她的小姐什麼時候不是高高在上的,現在進入北辰國境內,竟然被一個路邊小丫頭隨意指罵,生平護主的她有怎麼咽得下這口氣?

“我放肆?!”紅衣女子反手指着自己,哼笑了一聲。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般,頓時哈哈大笑了起來。“我跟你主子說話,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卑賤的下人開口了?”

“你……”錦曳瞪眼。

“哼,好猖獗的丫鬟,看來本姑娘得要替你家公子好好教訓一下你!”說罷,手腕一轉,握緊了鞭子往錦曳身上甩去。

依錦曳的身手,這一招怎麼也不可能會錯過。只不過,現在畢竟是在北辰國境之內,沒有自家公子開口,她也不敢多生事端。

所以,原地站着,一點閃躲趨勢也沒有。就在她做好準備承受那一鞭疼痛時,一道身影說時遲那時快,瞬間擋在了她面前。

卿鎏相一手勒着馬繮,空出的一隻手準確無誤抓住了拿到紅色蟒皮長鞭子。

對面的紅衣女子像是沒有料到會有人站出來反駁自己,有一瞬間愣在原地。

“在下管教無方,多有得罪,還望姑娘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要同她一般計較。”用這種口氣來說,卿鎏相總的還算是比較客氣的。現在,時局未定,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以個仇人好!

“呵,倒是個練家子!想要本姑娘不計較也容易,只要你能受我三鞭,這事就這麼算了!”

錦曳一聽,臉上青紫交錯,不知道是不是氣的,指着對面人的手指都有些顫抖:“你……你這分明是強詞奪理,無理取鬧!公子,就讓奴婢去會會這小蹄子!”

“退下!”

“可是,公子……”

“我說退下!”

錦曳眉頭緊緊擰成一條線,看看對面得意看熱鬧的紅衣女子,視線一轉,回到自家公子那冷峻嚴格的臉上,握了握手中已經拔出幾毫的劍柄。主命難爲,雖然自己很不想親自教訓教訓眼前這個刁蠻無禮的小丫頭,可是最後還是無奈地抽手,還劍入鞘。

“喂!本姑娘耐心有限,你們決定好了沒有?”紅衣女子站在一旁,擺弄着手腕上的鞭子,很沒耐性地催促着。

卿鎏相翻身下馬,走到她面前,“就有在下替在下的婢女賠罪吧,我就站在這裡,三鞭不躲!”

不知道是不是她面色堅定,還是她說的鏗鏘有力……原本還懶懶看熱鬧的紅衣女子這時眼中閃過一絲動容。

她從小出生在草原,見過不少草原男兒。都說馬上男子生性火烈,不拘小節。可是,眼前這個身形明顯瘦削的男子卻像是蘊藏了無盡爆發力,讓她不得不側目。

“姑娘,在下已經準備好了。”卿鎏相站在原地,暗暗沉力,將真氣都運行到了體外。

此時如光明媚,風一陣陣吹拂着原地野草,如一幅綠毯,綿延千里不絕。她迎風而立,面容冷峻,那一雙眼,細斜如柳,卻又冷傲乍露。

她看了,心底也不禁感嘆起來。真是一雙好看的眼睛啊,就像草原夜空裡的星星一樣,熠熠生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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