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了你會回答嗎?那是你的問題,很深沉,很深沉的問題,我不知道該怎麼問。 要我深入地追問,卻又不傷害你,這樣高明的提問技巧,我並沒有。所以我會等,等到哪天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我會等到那一天的。——朽木·‘露’琪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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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今晚秦北在寫一篇文章正寫到興頭上,是一本雜誌的約稿,但是既然老婆大人要求休息了,他也不好拂了秦南的意。
最近他‘弄’了一個課題,每天都熬到很晚,根本也沒時間陪秦南,正心存愧疚,而平時秦南也儘量不去打擾他,難得她今天提了要求,想想也好久沒盡到做丈夫的義務了,所以在洗完澡出來看到電腦被關上的時候,秦北狠狠心,將那構思了一半的文章生生從腦海裡趕了出去,滿面堆笑地伸手想把妻子摟在懷裡。
就在他雙臂要接觸到秦南身體的時候,秦南不動聲‘色’地躲了開去,“早點休息吧,明天我有個會議,晚安。”說完自顧自地上‘牀’,關掉了她那一面的‘牀’頭燈,並給了秦北一個背影。
秦北碰了壁,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不過也沒多想,都老夫老妻了,哪裡那麼多事啊,於是也安心地睡覺,難得可以多睡一會呢。
而這一晚,秦南幾乎是沒有閤眼。
秦北看到孫苗郵件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大致內容無非是解釋那天的話,她反覆說明並不是爲了‘交’易,也並不是像秦北想象的那樣用身體換讀博士的機會,而是她是真的喜歡秦北,想和他在一起,所以不計較名分,甘願做他的地下情人云雲,這封信言辭懇切,感情飽滿真摯,簡直是字字泣血。
秦北倒不是很被觸動,如果說看得哭笑不得還比較貼切,但是也明白一件事,怎麼說孫苗也都是一個孩子,應該也沒比若若大幾歲,對長輩或者師長的崇拜以致到了狂熱的地步以爲這就是愛情,並且因爲年輕人都有一腔熱血,容易愛情至上,所以孫苗的做法也不是完全不可原諒的,畢竟自己從教生涯這麼多年,這種事也不是沒遇到過。
站在一個教育工作者的角度,看到這封信秦北的第一反應是如今的學生怎麼會發展成這個樣子,以愛情的名義就可以理直氣壯地介入其他人的婚姻和家庭嗎?孫苗還是一個學歷較高的‘女’‘性’,如果她都是這樣的話,其他人呢?
況且從她之前的表現和這封信看得出,她並沒有覺得她哪裡做得不對,難道是我們的教育哪裡出了問題嗎?
既然把她當和‘女’兒一樣的孩子看待,秦北想到的是應該怎麼樣引導她和其他和她有同樣想法的人樹立正確的愛情觀和價值觀,但是目前對孫苗,最好的辦法就是冷處理,秦北並不是逃避,而是一種迂迴等待她自己醒悟的手段。
因爲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秦北也就沒往心裡去,可是他沒想到,疏忽的結果是會造成自己和秦南之間的誤會,並因爲又一次的事而加深。
起因是若祺期中考試後學校要求召開家長會,因爲若祺成績飛躍較大,從班級的中等一躍成爲年級前十名,學校想請若祺的家長介紹一下經驗,秦南和秦北都不想攬這件事,後來秦北執意不講,秦南只好勉爲其難出頭,但是條件是秦北要陪她一起參加這個家長會。
而那一天秦北有課,剛好可以下了課後去開家長會,於是秦南就和秦北商量,秦北不要開車去上課,讓司機送他就可以,然後等他下課的時候,秦南過來載他一起去若祺的學校,三口人回來還可以順道在外面吃個飯,晚上下班高峰,這樣堵車的時候還可以說說話,而不至於兩個人在馬路上都被堵得兩兩相望,秦北想想也好,就答應了下來。
可是在上課之前,秦北無意中問了學習部長一句今天幾號,得到答案後,秦北覺得這個日子怎麼這麼熟悉,仔細一想,纔想起來,原來明天是秦南答應嫁給他的紀念日,就是若初當年謊報軍情,秦北莽莽撞撞地跑去酒店打斷秦南和伯納德的那天,這一天對秦北來說非常重要,甚至比他們的結婚紀念日來的還重要,因爲那一天秦南答應嫁給他的那一刻那一幕,是他生命中最鮮活也最值得紀念的事,所以秦北在每年的這一天都會‘弄’點小‘花’樣表達心意,雖然沒有結婚紀念日那麼隆重,但是他要讓秦南知道,他是多麼愛她,多麼在意那一天。
可是今年自己怎麼就忙糊塗給忘記了呢,秦北覺得很不應該,要不是現在想起來,錯過了該多麼遺憾。
因爲這件事,秦北一節大課都魂不守舍的,下課了,忽然想到現在馬上去買禮物還來得及,於是收拾收拾東西就往教學樓外面走,這時秦南算好了時間打來電話,是不是可以過來接他一起去若祺的家長會。
秦北一拍腦袋,可下想起這件事,又把另一件事給忘了,看來不是忙暈了就是老糊塗了,權衡了一下秦北決定還是瞞着秦南去買禮物,然後明天可以給她個驚喜,讓她高興一下,自己平時可以讓妻子高興的機會並不多,秦北愛死了她幸福滿足的樣子,所以,也只能撒謊了。
“老婆對不起,我突然有點事比較重要,就不能去了,你自己去吧,我結束了之後直接回家,我們晚上見。”在聽到秦南簡單地答應了一聲後,秦北掛斷了電話,卻發現孫苗站在他面前擋住了去路。
秦北本能地將眉頭蹙了起來。
“秦老師,我可以和你談談嗎?”孫苗的表情怯生生地,顯得很無辜。
“對不起,我今天還有事。”秦北準備繞開孫苗。
“秦老師,我知道你是在躲我,你還在怪我……”孫面眼眸低垂,馬上就淚光盈盈,似乎要掉下眼淚來。
秦北心裡叫苦,兩個人現在正在教學樓通往外面的大堂正中,現在是下課時間,來來往往的人很多,要是一個‘女’生在大廳廣衆之下對着他哭起來,那他就是渾身是嘴也解釋不清了。
“改天可以嗎?我今天是真有事……”
“秦老師,你今天要是不聽我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我……最後一次,我保證是最後一次,你讓我把話說完,我保證以後不再糾纏您,好嗎?”
秦北真的是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就這麼走了吧,要是她真的出點什麼事,他也洗不清責任,秦北永遠也忘不了當年鄭芳做過的事,他怕這種事再次上演,畢竟現在的學生心理都脆弱,自殺事件層出不窮,他可不敢拿學生‘性’命開玩笑。
“那好,給你幾分鐘時間,跟我來吧。”秦北看了看錶,準備速戰速決,然後去選禮物,時間應該來得及的,反正家長會不用去了。
孫苗臉上現出驚喜神‘色’,秦北也沒看他,徑自往樓外走,出了樓‘門’後左右看了看,在樓‘門’左側有一棵銀杏樹,下面是一個長長的石椅,秦北朝那裡走了過去,他不敢把她帶到辦公室去,就外面吧。
“秦老師,你坐吧。”孫苗聲音甜的發膩。
“我不坐了,你要是累了你坐吧,有什麼話請說吧,我希望這次我們可以把事情都解決掉。”秦北自從遇到孫苗以後,養成了不斷看錶的習慣。
於是孫苗還真就不客氣地坐了下去,開始講她的身世,講她的經歷和從見到秦北後的心路歷程,秦北一直想要脫身,但是孫苗就是不理會,秦北還不能就這麼把她扔下就走,於是只好勉爲其難地當個傾聽者。
秦南掛掉秦北的電話後,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她想到了孫苗的那封信,想到了秦北之前每次上課結束後都說有應酬,可是以秦北的‘性’格,他是不會在應酬人方面‘浪’費時間的,況且他又不是商人,一個教書的哪裡那麼多應酬啊?再說什麼應酬有兒子的事情重要呢,何況秦北事先都答應好了,他還不是會爽約的人。
秦南心裡不舒服,鬼使神差地開着車就來到了y大,將車在文科樓前遠遠的地方停下,然後往教學樓的方向走,走到離樓‘門’不遠處,發現樹下的身影很熟悉,秦南又往前走了幾步,確認那就是自己的老公秦北,剛要喊他,看見他旁邊石凳上坐的人正是那個讓她不省心的孫苗,反而是孫苗坐着,教授站着,不正好說明兩個人超越了師生關係了嗎?
秦北將要出口的“北”生生嚥了下去,咬了咬牙,轉身就跑回了自己的車上去,毫不猶豫地駛出了y大。
看來她小看孫苗了,自己的丈夫第一次向自己撒謊竟然是爲了她,秦南不相信秦北會背叛自己,但是她明明看見他們兩個在一起,而爲了和那個‘女’人在一起,自己的丈夫竟然撒謊推掉了兒子的家長會。
秦南此刻很想找個懸崖將這輛車直接開下去,或者有個寬闊的無人的地方讓她狂飆發泄一番,但是這都是幻想,最終,她將車子開到了若祺的學校,因爲她還沒有忘記,她是一個母親。
她現在很想要秦北的一個解釋,可是她要怎麼說?說自己不相信他親自去學校查崗?還是說她想知道秦北的學生都和他談些什麼,兩個人畢竟是在公衆場合,也沒有逾矩的舉動,秦南不想在秦北面前表現得很小氣,她一直顧及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同時她深知,對於自己的另一半,要給以充分的自由空間,要保持各自獨立的人格,要互不干涉對方的‘私’生活和內心世界,她一直是這麼做的,現在,她也不想改變這個原則。
所以,不管心裡多麼懷疑和難過,她都選擇保持緘默,事到如今,她還是選擇相信他,相信他會給自己一個答案,一定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