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死的人和不朽的神都無法撲滅希望。 ——鄧南遮
——
司儀邊看錶上的時間邊故作鎮靜地表演着脫口秀以安撫到場的人,典禮馬上要開始,新娘新郎仍然沒有出現,他現在也是冷汗直冒,等到了時間再不來,他就要黔驢技窮了。
眼看着秦北從邊‘門’進來走向他,司儀彷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趕忙關掉麥克風走向秦北,“是不是人來了?”急切地問。
秦北沒理會他,擦肩而過的時候,‘抽’出了他手裡的麥克風,然後徑自站在了原本是新郎新娘要互相宣誓的地方。
“大家好,我是新娘秦若初的父親,我先代表我們一家以及盧家感謝各位的光臨,但是現在要向大家說一聲對不起,因爲一些不便向大家說明的原因,婚禮取消,各位可以去領回禮金,宴席照常舉行,也歡迎各位賞光,就當是我們兩家給大家陪個不是。”說完衝着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個躬。
明知道自己的做法非常不懂禮數也很武斷,但是在這個時候要是選擇和兩方的人先進行商量的話,事情肯定會更加麻煩,而他,寧願選擇相信曉川,雖然秦北此刻感覺曉川背叛了他,但是他還是會相信他,也許這就是從小建立起來了兄弟之間的信任,不管發生什麼事也很難撼動的吧。
此言一出,衆皆譁然,其他人議論紛紛不說,連秦南和盧梭的父母都愣在了當場,婚禮取消這麼大的事,秦北誰都沒商量,秦南先是震驚秦北宣佈的消息,更震驚的是他還從來沒有做事如此莽撞過。
秦北說完話,直接走向下面的貴賓席,走到盧老面前,向他又鞠了一躬,“對不起老師,學生讓您失望了,改日一定登‘門’賠罪,您多保重身體。”然後又轉向一旁坐在輪椅上的袁靜淑,“媽,兒子不孝,迫不得已,請您原諒。”
說完轉身就往外走,秦南看準了幾步追上去攔在秦北面前,“北,這是怎麼回事?”連一向從容淡定的秦南語氣都不免急躁起來,她現在也沒有空埋怨秦北沒和她商量就做決定,當務之急是把事情‘弄’清楚,並且她最擔心的是若初,或者說還有她肚子裡的孩子,要是不結婚,那這孩子不是又和若初一樣,成了‘私’生子?而且,也不知道若初去了哪裡,當媽的怎麼能不着急?
秦北停了一下,只有在面對他妻子的時候,他臉上的難過表情才顯現了出來,不過也只有一瞬,他知道她比他更脆弱,更經受不起這個打擊。“南,若若沒事,你照顧好媽,我現在有事,等我回來再詳細和你說。”畢竟是幾十年以來都有默契的,他知道她最在意的是什麼,所以這個時候沒有提婚禮的事,而是告訴她‘女’兒的情況讓她安心。
“可是……”秦南還想要知道得更多。
秦北伸出雙手,用力地按了按秦南的肩膀,“這裡‘交’給你了,可以嗎?幫我和盧梭的父母解釋,你的擔子一點不輕,知道嗎?”
面對秦北面‘色’的凝重和眼神裡的託付,秦南即使有再多的疑問也終於是先吞進了肚子裡,在關鍵的時刻,聽他的,無論發生什麼,她都無條件信任她的丈夫。
秦北點了點頭,知道妻子答應了,越過秦南往新娘的休息室走去,曉川已經等在了‘門’口,看到秦北,轉身往外面走,秦北跟了上去。
拋開仍在議論紛紛的禮堂和一大羣不明就裡的人,秦北上了曉川的車子,兩個人倒是將一切都甩在了一邊。
“去哪裡?”曉川將車駛離才問了一句秦北。
秦北面無表情,曉川知道他心裡憋着氣,也不介意。
“隨便找個能說話的地方。”那邊的事情暫時就算快刀斬‘亂’麻了,這邊的事更棘手,他怎麼也想不通,曉川和若初是怎麼扯上關係的,他一定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所以要先‘弄’清楚纔好阻止。
“那就去我的住處吧,那裡沒人打擾。”曉川想了想說道。
秦北沒出聲,而是閉上了眼睛,曉川也不再說話。
兩個人從車裡出來一前一後地往樓裡面走,秦北跟在後面,以往都是肩並着肩的,現在兩個人很默契地保持着一段距離,曉川先進了電梯後,用手按住了即將要合上的‘門’,秦北遲疑了一下,終於還是走了進來。
曉川從電梯裡出來,瞬間就呆住了,因爲若初正靠在家‘門’口的牆壁上,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他明明看着她連登機牌都換了,怎麼現在又出現在家‘門’口,真讓人頭疼。
曉川還沒等說什麼,他身後的秦北便大叫了一聲“秦若初”,若初顯然被嚇了一跳,猛然擡頭,看到秦北,又馬上低下頭。
“秦北,我們先進去再說。”曉川忙掏鑰匙開‘門’,這麼在走廊大喊大叫的,不把鄰居都引出來纔怪。
三個人各懷心事地進了‘門’。
“秦若初,你自己說,到底是怎麼回事?”秦北一進‘門’張口就問,語氣很嚴厲,若初從小到大都沒見過秦北這麼嚴厲地對她。
“對不起,爸,我……我不想和盧梭結婚了……”畢竟給家裡人帶來了那麼大的麻煩,若初滿心愧疚,說起話來很心虛。
“因爲什麼?”秦北明知故問。
若初咬了咬牙,”我……我愛上別人了……”
“那爲什麼之前要說和盧梭結婚?”秦北咄咄‘逼’人,出了這種事,讓他一點不生氣還要保持紳士的儒雅風度也確實是強人所難。
“……”若初低頭不語。
“若若,你先回自己房間去,爹地有話和你爸說。”曉川實在看不得若初委屈的樣子,秦北再說兩句,恐怕若初眼淚就出來了。
若初擡頭看了眼曉川,又看了一眼秦北,“去吧”,曉川又催了一遍,秦北沒出聲。
若初乖乖地回她自己的房間。
“北,你有氣衝着我來,別爲難孩子。”若初一走,曉川對秦北說。
“孩子?你也知道她是個孩子嗎?”秦北滿肚子的氣沒個出口,曉川這麼一說他正好發泄出來,所以一張嘴就是夾槍帶‘棒’的。
“你先坐下。”曉川輕描淡寫地說。
“她是孩子她不懂事,你也是孩子嗎?她是你‘女’兒啊,枉我這麼信任你,將孩子‘交’給你,她畢竟是你從小看到大的,你怎麼,你怎麼忍心?”
秦北越說越‘激’動,除了他自己任何人也無法理解這個當父親此時的心情。
“對不起,我知道說一萬句對不起也沒有用,但是我希望你能給我解釋的機會,哪怕是爲了若初的幸福?”
“你也知道爲她的幸福考慮嗎?好,你說,我看看怎麼個考慮法……”秦北一屁股坐在沙發上。
“我們相愛了……”曉川想了想憋出了這麼一句,秦北剛坐下,騰地又站了起來,拳頭又再次向曉川揮了過去,曉川看見拳頭來了也沒有躲,連人帶沙發都被掀翻在了地上,“咚”地一聲悶響。
若初一下子就從裡面房間衝了出來,她是聽到了響聲,一看眼前的情景,眼淚馬上就下來了,幾步跑到曉川身邊,曉川之前在休息室鼻子就被秦北打出了血,好不容易止住的,這麼一打,血又出來了,若初慌了手腳,轉過頭衝着秦北淚眼婆娑地喊道,“爸,你這是幹什麼,有話不能好好說嗎?”
秦北別過臉,刻意不去看若初的表情,他的右手也腫了起來。
“若若,我沒事,你回去,聽話,這是爹地和你爸之間的事,和你沒關係。”曉川用袖子抹了一把鼻子出的血,對若初說道。
“怎麼和我沒關?不都是爲了我嗎?是我先愛上你的,是我想和你在一起,是我要退婚的,他憑什麼打你?”若初邊‘抽’泣着邊說,秦北的雙手緊握成拳。
“若若,相信我,爲了我們的將來,現在回房間去,不管出了什麼事,不叫你不要出來,聽話。”曉川的臉拉了下來,口氣堅定,並且不再看若初。
若初試了試去拉曉川起來,但是曉川掙脫了她,若初沒有辦法,又求助似的看秦北,秦北根本不看她,若初起身回自己的房間。
若初剛回到自己房間,就聽到客廳裡又傳來一聲悶響,她跑到‘門’邊,手顫抖着放在了把手上,這時外面又“咣噹”一聲,接着是“嘩啦”,間或還有曉川強行控制的悶哼,若初鬆開‘門’把手,兩隻手用力將耳朵堵上,眼淚流得滿臉都是,將衣服的前襟都溼透了也沒有發覺。
她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個地步,她不知道爹地用什麼方法解決了婚禮這件事,也不知道他說了什麼讓老爸這麼生氣,在她的認知裡,認爲所有事都很簡單,愛情永遠是高於一切的,只要有愛,所有其他的都不是問題,但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秦北這麼暴怒的樣子,也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這個世界上她認爲最好的兩個男人會因爲自己反目成仇,她無比惶恐,她知道這一切都是由她引起,但是她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裡,如果愛一個人有錯的話,那麼怎麼做纔是對的呢?
外面的聲音漸漸停止,若初的心卻變得堅定起來,沒有人能阻止她奔向幸福,只要她認定了那是對的方向,誰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