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經歷着生活中突然降臨的一切,毫無防備,就像演員進入初排。 ——米蘭·昆德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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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注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雖然曉川已經回來了近一天,但是兩個人還沒有什麼機會單獨在一起,除了在車裡的那一段時間,如果那也算的話。
在秦宅的時候,若初無時無刻不渴望能有機會和他說說話,聊聊天,即便因爲他回來的突然,即便她也沒想好要和他說什麼。
明知道他近在咫尺,無數次幻想的情景如今真的發生了,她還是有點膽怯,於是只能心有不甘地回自己的房間,但還不想這個夜晚就這麼快的過去,期望能有奇蹟出現:他就像那麼多‘浪’漫老電影中演的俗套橋段那樣,端着兩杯酒,輕輕地敲開了她的房‘門’,然後用他那溫柔而又略帶磁‘性’的男低音酷酷地說一句“可以陪我喝兩杯嗎?”
然而,等了好久,幻想始終還是幻想,該失眠的仍然失眠,若初有點氣悶,不是這個男人不懂‘浪’漫,就是她想的太多了,現在忽然很期望能打一場雷,這樣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地衝到他的房間去,可是大冬天的,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但是也低得可憐。
就這麼上‘牀’睡覺嗎?算了,乾脆去看看電視吧,一開電腦就會忍不住想工作的事,此時她只想遠離工作。
罩上了一件寬大的棉睡袍,輕輕推開‘門’,沒想到隔壁的‘門’也和她的同時被推開,曉川也剛剛要從他的房間裡出來。
兩個人都發現了對方,不禁同時愣了一下,“還沒睡?”異口同聲之後,又都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睡不着,你呢?”若初實話實說。
曉川聳了聳肩,表示同意,“怎麼樣,家裡還有喝的嗎?咖啡就算了。”他也不想繼續失眠。
“啊,還有酒呢,你喝嗎?”若初欣喜地問,雖然和自己幻想中的場景有差距,但是也差不多了,想想在這樣的夜晚兩個人能一起渡過,心跳就控制不住地加速,酒還沒有喝,臉就已經紅彤彤的了。
“呵呵,既然這樣,就破例一回吧,少喝點。”曉川已經戒酒多時了,但在這樣的時刻,他也不忍掃了若初的興致,瞥了一眼,注意到了她燦爛的小臉,別開頭說道。
“哦,好,那你等着。”
若初拿着酒和兩個杯子回來的時候,曉川已經打開了電視,但是目光卻始終停在那面手繪牆上,若初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將兩個杯子倒滿,遞給了曉川一杯。
“謝謝。”曉川接過,“你選你喜歡看的節目吧。”同時將手裡的遙控器遞給若初。
若初隨手接過,沒有意識地按着上面的按鈕,心思卻沒在上面。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曉川先打開了話題,這是他一直最想對她說的,也是他覺得最愧疚的事。
“呵呵,沒什麼,應該的,或者你給我加工資吧。”若初笑嘻嘻地說道。
“沒問題。”曉川痛快地答應。
一時又沒有了話題。
“我很想你……”若初喝了一口酒,突然說道。
曉川怔了一下,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你想我嗎?”若初刻意忽略了曉川的尷尬,繼續得寸進尺。
不知道是不是酒‘精’起了作用,曉川的臉竟然有些微微發紅,不過也只能怪酒‘精’了,難道他這個情場老手會被一個小‘女’生‘弄’到臉紅?這怎麼可能?
“或者你說你根本不想我。”若初也沒有給曉川過多尷尬的時間,換了一個方式,因爲她也怕上一個問題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
“若若……我……”曉川在尋找着合適的語言。
“我知道你想我的,你承不承認都是。”若初開始自問自答。
曉川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心裡升起一種異樣的滿足感,他喜歡她這樣子的撒嬌方式,雖然差點把自己‘逼’得繳械投降。
之後一直是若初主動尋找話題,曉川附和着,兩個人不知不覺就消滅了大半瓶的紅酒,酒‘精’讓神經興奮,曉川的話也忍不住多了起來,若初講他不在的這幾個月雜誌社發生的一些事,包括她怎麼和裴華鬥爭的,曉川則邊聽邊笑,兩個人後來又開始回憶在英國的那段經歷,講到高興處都放肆的開懷大笑,後來若初突然就沉靜了下來。
“怎麼了?”曉川發覺了若初的異樣,“困了就去睡吧。”
若初看着他搖了搖頭,“我在想,那段經歷太美好了,我們還會再像那時一樣嗎?你答應我會陪我環遊世界的,還會兌現嗎?”因爲有現實的對比,所以美好的回憶總會帶來或多或少的感傷,若初此時就是,她怕那樣的美好成爲永遠的過去式。
曉川想了想,決定正面回答這個問題。“我答應過的事一定會兌現,但是有一個前提。”
“什麼?”若初狐疑地看着他。
“我們要永遠保持父‘女’關係,就像原來那樣,可以嗎?”曉川又何嘗不希望能和她重新回到那段美好的時光,可是他知道有些事情發生了就永遠也回不去了,除非他們真的能完全回到從前,是從心理上回去,這樣還有快樂的可能。
明明知道若初不會同意,而且他自己也沒有把握,但總不能不去爭取?只要是對的路,即使佈滿了荊棘也總比那開滿鮮‘花’的陷阱來的安全不是嗎?
若初沒有說話,半晌,嘆了口氣,“你覺得可能嗎?”曉川沒有回答。
“也好,那我們就做一輩子父‘女’,但是你要答應讓我永遠在你身邊,不許把我往外趕,不許‘逼’我和別的男人結婚,你能做到,我就能做到。”若初突然說。
曉川忍不住皺眉,“若若,這麼做不值得,你不能爲了我毀了自己一生知道嗎?”
“我的人生我有權利決定怎麼去活,我累了,先去休息了,別忘了我們爲期一年的約定。”若初冷冷地說,說完起身回自己的房間。
儘管是不歡而散,但是若初仍然覺得這個夜晚很美好,她知道他現在還不能接受她,但是她不着急,本來就準備打持久戰的,還有大半年的時間,所以等白天兩個人又重新碰到面的時候,若初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本來就不知道他能留幾天,要是用來生悶氣就太得不償失了。
若初白天陪曉川回了一趟鏡像,現在是放假期間,員工都沒有上班,但曉川堅持要回去看看,若初就滿足了他,但是沒有進他的辦公室,而是讓他自己進去。
辦公室和他臨走的時候一樣,甚至更乾淨整潔,曉川知道都是若初的功勞,她的心思他明白,這看似小小的細節卻因爲她的堅持而讓他感動的不知說什麼好,當他看到電腦旁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的那個生肖玩偶時,微笑忍不住爬上了眼角,伸出手拿起來把玩,然後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胸’前的口袋裡,離心臟最近的地方。
晚飯兩個人去秦宅,是秦南之前‘交’代的。
若祺因爲學校裡有一個嘉年華活動,所以秦北陪他去參加還沒有回來,秦南給保姆放了幾天假,所以現在正一個人在廚房忙。
若初第一件事去袁靜淑的房間,曉川無所事事,就閒逛到廚房去想幫秦南的忙。因爲之前和若初都是兩個人一起做飯的,所以曉川也無法做到飯來張口,現在的他幾天不下廚房手還癢呢。
秦南看到曉川進來,笑着讓他出去等待就好了,曉川卻沒理會,徑自去洗手。
“我現在廚藝不錯的,不要看不起我。”曉川邊洗手邊打趣道。
“呵呵,是嗎,看不出來,那就陪我聊聊天吧,秦北還沒回來吧,若若也是,也不陪你說說話。”秦南也覺得讓曉川一個人在客廳呆着有點失禮,也就沒有執意讓他出去。
“我幹什麼,這個需要切吧,我來。”曉川挽起袖子就幹了起來。
“真看不出來,動作滿熟練的,比秦北強多了。”秦南也驚訝曉川何時會廚藝的,看他的動作,一點都不生疏,在她的印象裡,他和秦北一樣都是下不得廚房的。
“還不是被你那寶貝‘女’兒‘逼’的,整天要和我PK廚藝。”
秦南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若初之前要和她學廚藝,原來是爲了這個。
兩個人有一搭無一搭的聊天,後來就聊到了莫妮卡,然後秦南就提到了米歇爾,因爲曉晴無意中提過這個名字,然後兩個人天南地北的,不知怎麼的就把RITA翻了出來,曉川暈乎乎的。
“我說南南,你要不說這人我都要忘了,你怎麼什麼都記得,被你說的好像我經歷過的‘女’人都有一個排了。”曉川忍不住爲自己抱屈,不過像這樣的聊天他很喜歡,那些陳年往事現在說出來有一種異樣的感覺,總之很美好。
“你怎麼可能忘記RITA,她很愛你好不好,她還找過我,讓我離你遠點。”秦南很驚訝曉川會忘記RITA。
“你明明知道我那時候愛的是你,怎麼可能容下別人。”曉川實話實說。
這個時候若初正好過來廚房,因爲袁靜淑想喝水,房間裡的不怎麼熱了,若初就想着過來給‘奶’‘奶’倒熱水,便往這走,邊聽到廚房裡爹地在和老媽聊天,也不知道聊什麼聊的那麼高興,惡作劇的細胞又開始作怪,就想突然出現嚇兩個人一下,於是躡手躡腳地往廚房口這裡移動。
心想還可以聽聽爹地的陳年往事,機會難得,當她聽到曉川說的愛的是秦南時,不啻是一個晴天霹靂,下面的話再也聽不進去了,馬上轉身跌跌撞撞地離開,而裡面的人根本還毫無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