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被任何人相信的事有可能是虛假的。 ——瓦萊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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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說來所有的事情有且只有兩種存在形態:真象或者假象,非此即彼,沒有第三種存在方式。
與此同時也有一句和這個原則相悖的所謂真理‘性’命題——“眼見爲實”,可是如果事物本來是以假象存在的話,那麼這個命題就馬上變成一個僞命題。是否能透過表象看穿事物的本質這同人的閱歷、知識修養、人生積澱都有很大關係,但有時候,哪怕這些素質都具備,也不見得不被假象‘蒙’蔽,原因有很多,比如:她是個‘女’人,再比如她被愛情‘蒙’住了眼睛。
秦北最近有些撓頭,是因爲孫苗的事。秦北對待學生從來都是一視同仁,所以對待孫苗也和其他那些來聽他課的學生一樣,有問題耐心解答,能幫忙的儘量幫忙,可能也許是過了年馬上‘春’季博士生入學考試在即,孫苗明顯比原來更加的活躍,而秦北希望的是她在功課上努力,但顯然她更願意將‘精’力‘花’在處理和導師的關係上。
用探討問題做藉口是學生接近導師的最百試不爽、最安全、最不容易被拒絕的方式,可是當孫苗的一個問題被回答了三次還來問的時候,秦北不得不懷疑她的動機了,按照她現在問的問題來看,秦北是不會收她這種水平的學生的,可是要以考試成績爲準,還不能打擊人家的積極‘性’。
每次上課結束後,秦北都要留下至少兩個小時回答孫苗準備的問題,並且秦北有一個感覺,就是她的注意力並沒有放在她想‘弄’懂的問題上,因爲當秦北邊回答邊和她互動的時候,她根本跟不上秦北的思維,這就讓秦北經常有一種無力感,試問你給人家講了一個小時人家還不懂你說的是什麼,你是什麼感覺?面對孫苗,秦北就經常有這樣的感覺。
所以現在秦北只要來學校上課,就別想按時回家吃晚飯,爲了不讓家裡人等自己,秦北只好藉口有應酬,而每次擺脫了孫苗的糾纏後都要自己一個人可憐兮兮地去吃快餐,當然每次還都要費九牛二虎之力想方設法找藉口推脫掉孫苗要請他吃飯作爲感謝的好意。
這還不算,現在的孫苗基本上會每天給秦北打一個電話,用孫苗的話說是在複習中遇到了實在難解決的問題,不得已纔會打擾,可是秦北納悶爲什麼就她每天都有這麼多的不得已,而且一打就沒有要放下的兆頭,每次都是秦北不得不找理由才能掛掉電話。
還好,秦北有兩個號碼,一個是單獨對學生開設的,只在法定工作時間開機,不然的話,秦北毫不懷疑自己的‘私’生活也會被她佔據。
但是秦北也不斷的告誡自己,學生都是不容易的,哪怕有點小‘毛’病,哪怕想投機取點巧,都不是什麼大錯,總是要鼓勵,總是要寬容一些,也正是因此即使再不耐煩,秦北也沒公開在孫苗面前表現出來過,而總是很紳士地以禮相待,這就讓孫苗越加的得寸進尺。
直到有一天。
秦北那天下了課條件反‘射’似的等待孫苗來問題,奇怪的是,今天孫苗下課後並沒有過來問問題,秦北驚訝的同時也很高興,總於可以回家吃飯了,於是直接回辦公室,準備拿點東西好回家,誰料到,他前腳一進辦公室,孫苗後腳就跟了進來。
並且,進來之後,孫苗回手關上了辦公室的‘門’。
秦北心裡很不快,男‘女’有別,大白天的關上‘門’,影響不好,但是面子上也沒有過多表現出來,畢竟他面對的是一個‘女’孩子,人家都不介意的話,那自己就顯得有點小氣了。
“有事嗎?”秦北邊收拾東西邊不動聲‘色’地問。
“秦老師,我可以和您談談嗎?”孫苗微微低垂頭成45度角,似笑非笑,眼‘波’流轉,當然此時的秦北一心想回家,並沒有注意到這些。
“不好意思,我……”秦北心中叫苦,這一談起來又不能回家吃晚飯了,老婆大人已經抱怨了,怎麼最近“應酬”這麼多,連秦南這個大董事長都沒有他這個小教授忙。
“就一會,不會耽誤您太久的,可以嗎?”孫苗馬上擡頭用充滿渴望和無辜以及迫切的大眼懇求秦北,秦北又怎能再推脫?
“你說吧。”
“秦老師,不知道您對我的印象怎麼樣?”孫苗面帶羞澀地說。
“哦,不錯,很努力。”秦北隨口答道,不時看看手錶。
“還有別的嗎?”孫苗顯然不滿意這個答案,有點撒嬌似的問道。
秦北感覺有點不對勁,雖然他是個男人,沒有‘女’人那麼敏感,可是現在情況已經很明顯了,他再看不出來的話就是裝糊塗了。
“如果你沒有什麼別的事,那我想先走了,可以嗎?”秦北正了顏‘色’,這輩子他只有興趣和秦南打情罵俏,現在也是。
“等一下,秦老師,我很崇拜您,也很……喜歡您……我……”
“謝謝你這麼說,我實在不敢當,那沒有別的事了是吧?”秦北打斷了孫苗下面要說的話。
“秦老師,我很想能留在您的身邊繼續深造,那是我目前最大的願望,我希望您能滿足我這個要求,如果您不討厭我的話。”孫苗開始進入了正題,秦北開始漸漸明白她此行的目的了。
“孫苗同學,你能不能繼續深造,這和我是否討厭你沒有絲毫關係,而是和你自己的努力有關係。”
“我知道,我會努力的,但是除此之外,我還想讓您知道,那就是,我可以爲您做任何事,只要您需要的話……”孫苗說到這微微低頭,沒再看秦北。
“我不會需要你爲我做什麼的,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此時的秦北還沒有聽出孫苗話中的隱含意思,他不是裝純潔,而是真純潔,要是曉川沒準就不一樣了。
“我的意思是說我可以留在您身邊,你想怎麼樣我都可以……”話說到這個份上已經很明顯了,而孫苗的頭埋的也更低,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她還知道廉恥的表現。
秦北終於聽懂了她的“表白”,心裡馬上升起了一股厭惡,拉下臉冷冷地說道:“這些話收回去吧,我就當沒聽到過,老老實實地做人,我對你的‘交’換條件沒興趣,我也不喜歡投機取巧的人和行爲,我要走了,你請便吧。”
“秦老師,你誤會了,我是真心……”孫苗沒想到秦北是這個態度,有點驚慌地想要解釋。
秦北拿起東西走到‘門’口將‘門’打開站在旁邊,示意孫苗出去,孫苗咬了咬下‘脣’也只能離開。
秦北嘆了一口氣,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什麼時候不小心給了她某種鼓勵和暗示,但是想來想去也沒有啊,不過心裡怪怪的,一方面是對秦南的愧疚,雖然自己什麼都沒做過,但是和‘女’學生不清不楚這件事本身連他自己都厭惡。
還有一種感覺秦北不願意承認,那就是還有點小得意,畢竟男人也有虛榮心,也需要時不時地滿足一下才行。
下一次上課的時候,一下課秦北就直接離開教室,根本不給孫苗向她提問的機會,也沒去辦公室,而是直接開車回家,車子出了校‘門’之後才鬆了一口氣,秦北不禁沮喪,怎麼上個課和做賊似的呢。
晚上的時候秦北在臥室裡工作,秦南從盥洗室裡洗完澡出來,催促秦北去洗,秦北看看時間也不早了,伸了個長長的懶腰乖乖地去洗澡,秦南覺得秦北最近有點消瘦,而且這麼晚了還在工作讓她心疼,於是她對着盥洗室裡的秦北喊了一句,可不可以給他關電腦,秦北爽快地在裡面答應了一聲,秦南馬上去關,不然等他出來一拖時間又不早了,每天想讓他離開工作和要他命一樣。
先看一下有沒有要保存的東西,然後準備關機的時候,發現郵箱提示正在收郵件,秦南順手點開看了一眼,一條未讀郵件映入眼簾,發件人是孫苗,標題是“秦老師,我是心甘情願的。”
秦南的心當時咯噔一下,這個標題太曖昧了,她知道孫苗的心思,那麼兩個人已經發展到這個程度了嗎?她還一直以爲是一個‘女’學生單方面的暗戀,可是現在從這個標題來看,秦北明顯已經知道了孫苗的意圖了啊,難道他最近上課後都不回家吃飯和這個有關係?什麼事就怕聯繫,因爲秦南上次撞見過孫苗的纏人能力,所以不能怪她會往這方面想。
秦南現在的最大沖動就是點開那封郵件,她不斷的告訴自己,她是妻子,有權利爲了這個家庭的完整,爲了維護自己的婚姻做一切事,鼠標始終放在那個鏈接上,只要輕輕一點就能知道信裡的內容甚至知道他們倆的關係,但是秦南遲遲沒有動。
盥洗室的水聲停止,秦南狠狠心將電腦關機,同時她也知道她將永遠不會知道那封信的內容。
不過,她不後悔,她相信秦北會告訴她這件事,這麼多年,他從來沒有瞞過自己什麼,同時她也不斷地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封信而已,並不能說明什麼,就像小時候上學接到男生的情書一樣,她更慶幸自己沒有點開那封信,不然的話這輩子她將不配得到秦北的信任和自己對自己的尊重。
如果說這件事,秦南沒有被假象‘迷’糊的話,那麼接下來的一件事,就真的是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