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高愣愣地沒說話,直到江洪飛和楊老四帶着一羣爛娃娃開了幾輛車呼嘯着出了村委會大門,院壩裡只剩下她帶來的車和司機時,她才急忙跨出會議室上車對司機說:“跟上他們,今天擔心要打架!”
小高擔心江洪飛和陳二娃他們要打起來,但江洪飛到現在也沒想真正打架,因爲一打起來事情會更糟糕,至少會開不成了,包工頭江洪飛是不會幹傻事的。所以他在車上對楊老四們說:“去了不要輕易動手,看我的眼色行事,我相信有一大半人是不敢當面跟我硬上的,只要把他們連嚇帶哄的弄去開會就是成功,張禮雲跟陳二娃他們不來也無所謂。”
張昂留下的死水溝邊,被黃紅英在電話裡鼓了勁的張禮雲正在對全村的幹部們作動員:“這江洪飛太不像話了,他在出賣全村兩千多人的利益,還想利用組織的名義,所以我本不想管事又逼得站出來了,你們不能去開他那個會!我今天在這兒擺個老資格,你們這些生產隊長,代表,有幾個不是我培養出來?今天如果不聽我的,你就該摸到自己的良心想一下行不行?何況我又不是爲了我一個人的利益!”
話說到這個份上,站在前面的幹部們不得不表態了,紛紛說對嘛我們聽你的,那龜兒子江洪飛太不像話,那麼有錢了還要整錢,況且是出賣全村人的利益在整錢,我們不買他的賬!哎喲!禮雲你如果不辭職就沒這事情、、、、
最後的議論帶着抱怨,讓張禮雲尷尬得說不出話,旁邊的陳二娃立刻喊道:“張大伯辭職了也不存在,我這個代理副村長也是正二八經的,只要我們大家團結起來,不聽江洪飛的,守住這水溝、、、、”
陳二娃話未講完就被一連串汽車喇叭聲打斷了,江洪飛的車隊在死水溝旁邊的鄉村公路上飛馳而來又嘎然剎住,楊老四和爛杆子們蜂踊而出,全部兩手抱着膀子虎視眈眈地盯着已經嚇得變了臉色的幹部們,正在點葉子菸的張禮雲手一抖,打火機差點掉落。
只有陳二娃神色要鎮定一些,立刻摸出手機打電話。
江洪飛最後下車,富態的臉上掛着很和藹的微笑,拿着中華煙見人就發,按家族和地鄰關係招呼着這個老輩子,那個兄弟:“人家鎮上的領導在村委會等你們開會的嘛,昨天就通知了的,走走走!我專門開車來接你們,給我個面子,去把會開了,中午我私人招待到鹿場酒店吃鹿血酒,那龜兒酒吃了不得了呵!”邊說邊拉住身邊幾個人的手要往車上拉,楊老四也湊上來開始拉人上車,和他們靠得近的幹部們面有難色,雖沒有上車,但是看着不遠處立起的爛娃娃,沒人敢公開拒絕。
打完電話的陳二娃見張禮雲嚇得拿煙桿的手也在抖,立即從土堆上跳下來指着江洪飛說:“姓江的!你不要拉!我們去不去開會各人自願!”
江洪飛和楊老四都丟下被他們拉着的人,旁邊抱着膀子的爛娃娃們也往前靠,江洪飛對陳二娃說:“陳老二,我主持全村工作,你代理副村長,這是鎮上有正式文件的,你應該聽我的呵?”
陳二娃個子不高,人又瘦,聽了江洪飛的話氣得一蹦就跳到一塊挖水溝挖出來的巨型白色鵝卵石上罵道:“哪個不曉得你是花錢從張老七那兒買來的文件嘛,今天又跟張老七勾結想出賣我們全村人的利益你們私人吃票子,我不同意!我是副村長,我們這些幹部都不得同意,隨便你去跟哪個籤合同都作不到數!”
江洪飛愣了,他旁邊的楊老四見江老大下不了臺,又擔心事情黃了那一百萬就稀飯化成水,情急之下把手伸進大襠短褲包捏着火藥槍對陳二娃吼道:“陳矮子!你說話不要那麼討厭哈!你娃站那麼高幹啥?有脾氣下來!”
說是遲,那是快,人們只看到陳二娃冷笑了一下,他的人已經像雄鷹一樣從巨型鵝卵石上飛了下來,左手勒住楊老四的頸項,右手逮住他伸在褲子包裡的手拉出來舉向空中,只聽“砰”的一聲響,一道黑煙騰向空中。
幹部們和江洪飛及爛娃娃們都被震懾得不知所措。
就在這時,從村裡通往這兒的幾條大小路上來了十幾輛摩托車,車上全是村裡那些跟着張昂練過武的小夥子,拿着菜刀棍棒,鋤頭扁擔從外面形成了包圍圈,還有大量的村民從田野上向這邊跑來。
尾隨江洪飛而來的政府辦主任小高聽到槍聲又見此情形,嚇得臉上土色,說話也帶了哭腔對司機說:“快掉頭走!快點!”
司機一邊掉頭一邊說:“高主任,我們是政府人員,見了村民械鬥爬起來跑了擔心不行呵?至少應該通知派出所。”
小高回頭望了一眼,只見水溝邊人越圍越多,吼喊聲劇烈,她拿出手機抖抖顫顫地撥通了鎮派出所的電話說:“C村這邊村民械鬥,人都要打死了,你們快點來!”
死水溝邊的人堆裡,楊老四被陳二娃勒得出不贏氣又說不出話,打響後的火藥槍已經扔在地下,江洪飛和楊老四從外鄉鎮找來的爛娃娃們因爲被C村的小夥子和村民們從後面反包圍着,根本不敢動,江洪飛乾瞪眼也說不出話,只聽陳二娃罵道:“江二流子!你以爲我師傅張昂死了就沒人制得住你了嗩?還敢找起社會上的爛杆子來提勁,告訴你,張昂死了他的魂還在,還有他那麼多徒弟在!你娃休想得呈!休想把我們的土地當成你私人的租出去!”
“你、你先把楊老四放了嘛!”江洪飛擔心吃白粉的楊老四被陳二娃勒死,驚慌地說:“萬一他死了你要負刑事責任,你先放了他,我們好商量。”
“不!”陳二娃喊道:“沒得那麼鬆活!今天不說個一二三你們休想走脫!”但是他勒着楊老四的胳膊放鬆了一點,可以說話的楊老四立即哭喊道:“江老大,兄弟夥些救我!”
可是那些臨時組織來的爛娃娃沒人動一下,後面有那麼多鋤頭扁擔,哪個敢動呢?再說,一個人兩百塊錢,說好的是做樣子嚇人的,又沒說過真打架,真打架就不是這個價。
江洪飛無奈,只得來求張禮雲:“張大哥,老村長,你說句話嘛!”
已經不害怕了的張禮雲這下端起了架子,一手拿着葉子菸杆一手撐腰說:“你要把土地租給張老七的時候咋沒想到我這個老村長呢?二娃,把楊老四丟了,那吸毒鬼死在你手頭你划不來!”
陳二娃怔了怔,鬆開胳膊,楊老四從他懷裡梭了下去,倒在地上,手腳抽搐着口吐白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