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江被自己的意識流動嚇了一跳,思緒回到現實,連連搖頭,自言自語:“不、不能做這些事,我咋會想去搶別人的女人呢?荒唐!”
“咚咚!”
半開着的病房門被敲了兩下,戴着軍帽,穿着白大褂的樑軍醫飄然而入,白裡透紅的萍果臉上笑容可掬:“一個人在念啥子,想心上人哇?”
錢江臉紅了,掩飾道:“哪些呵?思考問題。”
樑軍醫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說:“我今天不請自來,不會不歡迎嘛?”
“你來了我高興都來不及咋會不歡迎呢?”錢江邊說邊從沙發上站起去保鮮櫃取了一瓶綠色飲料遞給樑軍醫。確實如他所說,他很高興,樑軍醫的到來就像一道春風讓他煩燥的心情好了許多,也彌補了他思念梅麗的遺憾。
樑軍醫接過飲料坐下說:“我今天一早聯繫了在北京一家癲癇專科醫院工作的同學、、、、”
她話剛開頭,錢江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響了,他走過去拿起一看,很抱歉地衝已經打住話的樑軍醫笑了笑,然後接電話道:“老田哇?你講嘛、、、、鎮上的幹部都很高興,哦,好,好,你給小夏轉達一下我的意思,叫他好好幹。啥子呢?就他一個人秋風黑臉的,喊他講話他也不講,真的啊?、、、、他不高興沒把張正輝抓起來,你和元國把精神給他講一講嘛,叫他不要急,要一步一步來。老田我告訴你,如果小夏思想不通,再影響學生家長的情緒不穩定,謹防再出亂子呵?他是你提拔的,又是你侄女婿,你應該跟他比較好溝通嘛?”
“我知道,我知道。”電話那頭的田萬全語氣緊張起來:“不過這娃現在越來越犟了,我跟他都不好講話了,現在元國正跟他單獨談話。還有一個問題,就是省裡愛民省長的女兒跟他認了同學關係後,他好像有點仗勢,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
“不可能。”錢江不假思索道:“你應該比我瞭解他,我覺得他就是那種愛較真的性格,況且他跟衛紅確實是大學同學,畢業後本沒往來,那天是爲了要天府分局放人才逼着去找衛紅的。
“、、、、”田萬全語塞了,片刻後又說:“其實我跟你打電話主要想說另外一件事,萬老五剛纔給我打電話,喊我必須把他兄弟萬老九列入B鎮鎮長的考察名單,口氣兇得很呵!”
輪到錢江語塞了,他舉着手機足有五六秒鐘不吭聲,電話那頭的田萬全以爲信號斷了,連着餵了兩聲,錢江纔不得不表態:“我知道了,下來再說嘛。”然後壓了電話。
樑軍醫見錢江接完電話後原地站着,人變得像傻了一樣,兩眼一動不動地呆瞪着。她趕快放下飲料走過去搖着他肩膀心疼地問:“又怎麼了?你別這樣嘛!把你的煩惱講給我聽,講出來就好了,不要憋在心裡。”
“憋在心裡要扯羊兒瘋是不是?”錢江突然鼓着勁乾笑了一下,走到沙發邊一屁股坐下去,二郎腿一蹺說:“沒得啥子,你接着你剛纔的話講,是不是要找北京的醫生來給我治病?”
“我不說了!”樑軍醫生氣地翹起嘴道:“我又不會暴露機密,我是你的心理醫生,你卻啥都不跟我講,我怎麼開展工作嘛?我以後不來了!”說着,做出一付真要走的架勢,慌得錢江立刻站起來一把拉住她說:“好好好!我跟你講嘛,就是那個副鎮長夏天,我很看好他的,但是他太年輕了,跟組織上不大配合、、、、”他避開了令人最氣憤的萬老五的話題,拿夏天說事來支應樑軍醫,她聽了後轉怒爲笑道:“我是想喊你去北京把癲癇徹底治好,我可以陪你去。”
錢江聽了心裡一喜,說:“去是想去,問題是這麼多工作丟不下的嘛?那個小夏最讓我不放心,你不知道,他又是我的老領導愛民省長的女兒衛紅的同學、、、、”
此時的夏天正在他的辦公室裡跟常務副市長李元國談話。他不想跟一手提拔他的田萬全談,自從懷疑田萬全和焦麗的關係後,夏天已經一天比一天無法容忍自己在他那隨時掛着微笑的胖臉面前保持淡定了,特別是今天,法辦張正輝沒有實現,他自己也沒有被正式任命爲鎮長,只是讓他主持工作,巨大的失望和憤怒讓他難以平靜,在與田萬全面對面時更是毫不客氣地黑穿了臉,田萬全察覺了,心裡不舒服,也不好意思再擺起領導和“舅舅”的架子坐下跟他交談了。今天給他做工作的任務就被推給了平時跟他難得交談的李元國,田萬全對李元國說的藉口是:“我這侄女婿遭我把他慣來不聽招呼了,你跟他好好講。”
李元國做思想工作也是有一套的。而且他現在學着田萬全在臉上掛起了適度的微笑,首先誇獎了一番夏天急人民羣衆之所急的優良品德後說:“其實我和你一樣,也想真正爲老百姓做點好事,但是我們生活在現實中,不得不受到現實的制約,有很多事情要一步一步的來,改革也是一步一步的、發展的,是不是?辦公會既然已經做了決定,文件已經宣佈了,我們心裡再有不同看法,也要服從,尤其是你,小夏,你現在主持工作,你的態度直接影響到整個大局呵!另外我在這兒私下給你透露一下,關於你任鎮長的事辦公會已達成共識,最多等你的的副鎮長任期滿一年正式任命就會下來,這段時間你可千萬把握住自己的言行,要跟市政府保持一致,繼續做好對最敏感的死難學生家長的安撫工作,出不得亂子呵!否則、、、、”
“否則就不要我當一把手是不是?”一直低頭聽着的夏天突然昂起了腦袋說:“李市長,如果讓我以糊弄老百姓特別是死難學生家長爲代價換取鎮長的位置我是不得乾的,這就是你們喊我在幹部會上講話我不講的原因,因爲下面坐着十四個村的幹部,他們當中有些人就是死難學生家長或是非常近親的關係,我的態度他們都知道:一定要法辦張正輝。結果現在只弄了個撤職學習,家長們如何肯服氣?我又怎麼去安撫他們?”
“教學樓垮塌如何定性還需要調查嘛!”李元國打起了官腔:“小夏,你不是普通羣衆,要跟上級保持一致,你舅舅田市長也是這樣期望你的,你可不要、、、、”
提到田萬全夏天就像被蛇咬了一樣痛苦得臉都扭歪了,猛地提高了嗓門:“當不當鎮長我無所謂!學校的問題還需要調查嗎?簡直是掩耳盜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