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萍的揭發讓陳鐵軍如獲至寶,聽了她咬牙切齒的敘說後提醒道:“你所說的話我們都錄音了的,如果你現在認爲有不清楚的還可以推翻,但是你認定之後將作爲呈堂證據,要負法律責任的呵?”
“我曉得!”謝萍玫瑰紅的頭髮下面那張因爲吸毒、酗酒、縱慾過度而鬆弛的臉刷一下繃緊了說:“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十年前他還在市場頭賣闆闆肉,我那個時候還開館子經常照顧他的生意,他狗日的爲了跟楊邊花爭奪幾家大單位食堂的供應權,硬把楊邊花殺了,殺了還不爲稀罕,還把人家宰成肉渣渣買給館子頭做包心、、、、”
自認爲經見過很多惡性事件的陳鐵軍也和衆人一起感到陣陣噁心,立即決定以協助調查爲由先把希爾頓老闆控制起來,然而,等他率領刑警隊趕到希爾頓酒店時,幾層樓翻遍都沒有找到徐刀兒匠。
無奈,陳鐵軍只好收隊回警察局,將鄭眼鏡和謝萍等拘押收監,收繳了錄音筆中榜上有名的刑警隊黃隊長等人的警官證和手槍,命令他們每天到行政辦坐班接受局監察室調查。辦完這一切後,陳鐵軍才趕到臺北花園向夏天彙報情況順帶吃晚飯,夏天聽了他興奮而又遺憾的的彙報後一言不發,也不陪他喝酒,而是仰躺在沙發上,兩眼望着屋頂上吊燈出神。
“領導怎麼了?”陳鐵軍端着杯子問劉衛紅和黃紅英,胡小冬已經吃了飯回去了。
劉衛紅和黃紅英互相看了一眼,神情感傷地告訴陳鐵軍:從希爾頓後山回來時大家都在吃飯,他湯都沒喝一口,在沙發上嘆息着睡着了,我們以爲他在等你來一起吃,結果你來了他還是不吃。
“夏市長你是不是喪失信心了?”陳鐵軍一口乾了杯中酒,伸手抓住一塊雞腿邊啃邊說:“你喪失信心了我們這堂人就幹不下去了,你可千萬不要、、、、”
“不是我喪失信心。”夏天終於說話了,語氣憂鬱:“我原來以爲警察局裡就只劉大炮一小撮壞蛋,今天聽了你那錄音,我真的嚇了一跳,還有我今天下午在辦公室聽的彙報,信訪辦和監察局的都要求增加辦公面積和人員,因爲接二連三涌來的羣衆舉報信已經碼成山高,沒地方堆,也沒那麼多人去看,這怎麼得了啊?我們忙得過來嗎?唉!我現在想我們到底能不能成功,如果不成功、、、、”
“砰!”劉衛紅酒杯猛拄在桌面玻璃上的聲音打斷了夏天的唉聲嘆氣,把黃紅英和陳鐵軍嚇了一跳,只見大小姐離開飯桌走到沙發邊指着夏天說:“你是不是想回清風山去當道士?”
“我、我沒有!”夏天眼皮一跳,否認道:“我沒有說過。”
“你嘴頭不說心裡想嘛!”劉衛紅被酒精浸紅的眼裡一下子涌出淚水道:“你原來一直是信心十足要申張正義,實現自己政治理想的,這次怎麼會變成這樣,這反腐打黑剛剛拉開序幕,你作爲我們這幫人的領頭人竟說出這樣喪氣的話,,你一直不吃飯是在考慮繼續幹下去還是打退堂鼓回山上去當道士是不?你太讓我失望了,你這樣對得起B鎮那些盼着你把張老七和汪昊押回去槍斃的老百姓嗎?你對得起爲了找到我在省城打了半年工的黃姐嗎?對得起拋妻別子來幫你的陳鐵軍嗎?”
夏天無語,劉衛紅越說越氣,泣不成聲。黃紅英和陳鐵軍連忙勸導,說夏天幾次遭到暗殺,打擊,現在面臨如此巨大的壓力有一點情緒也很正常,隨後把劉衛紅勸進寢室休息了,陳鐵軍又將夏天拉到飯桌上給他倒了一杯酒說:“夏市長,我們都是有共同的理想或者說天性才走到一起,但是我不客氣的說,你的性格中有知識分子共有的軟弱,遇到困難重重時想得最多的不是死抗就是退卻,這不好,我們不僅要勇於鬥爭,而且要善於鬥爭,你可能現在感覺到貪官污吏和黑惡勢力太強大,擔心鬥不過他們,實際上你沒有看到,他們這些人和全社會廣大人民羣衆比起來算啥?他們永遠是一小撮,只要我們把羣衆發動起來,再使點手段,我保證,半年,說不定要不了半年,開創一個讓全國都會震驚的反腐打黑新局面!”
夏天眼睛亮了,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開始吃菜,要陳鐵軍繼續說下去,陳鐵軍說:“其實很簡單,一是利用你在全市人民羣衆心目中不可動搖的好乾部形象發表電視講話,到各單位各鄉鎮農村去動員羣衆相信政府,跟腐敗黑惡勢力鬥爭,造成一種空前的,對腐敗黑惡勢力震懾的社會空氣,另外在警察局和各機關單位大力提拔那些原來受到壓制排斥的正義之士,我們還怕什麼呢?還愁反腐打黑開展不下去嗎?”
“好!”夏天臉上終於有了笑容,猛喝一口酒說:“這下我不擔心了。”
“鐵軍大哥,你當警察局長太屈才了。”酒也喝得差不多了的黃紅英挺欣賞地看着陳鐵軍說:“你是當市長的料,至少是副市長。”
夏天的臉色一下子忍不住變了,陳鐵軍也敏感到了,趕快說道:“我只是比你們歲數大,經驗多一點,我當啥市長呵?我就抓幾個壞蛋還得行,這都需要我們夏市長的支持。”
人都不能脫俗。
“真的。”夏天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後說:“我覺得黃姐說的也有道理。”
陳鐵軍聽了後拉長臉笑道:“市長大人,我跑這麼遠來跟着你是因爲你能給我提供打擊黑惡勢力的機會,說其它的就成小人了,算了,我也吃飽喝足了,告辭了,明天局裡還那麼多事。”
陳鐵軍說走就走了。黃紅英問夏天:“我剛纔那話是不是讓你不舒服了?”
“是有一點,但我也覺得有道理。”
“你這人天性太純真了。”
“純真不好嗎?”夏天說着把端酒杯的手搭在了黃紅英肩膀上,她頭髮挽在頂上,身上穿一件粉紅的圓領紗衣,浸了酒的面龐紅撲撲的,當夏天的手搭上來時,她渾身戰慄了一下,眼睛立刻盯向寢室門口,什麼動靜也沒有,夏天忽然站起向來,黃紅英也趕快站了起來,夏天以爲她要跟他擁抱,結果她是三腳兩步地跑到寢室門口,扭開門喊道:“衛紅,我走了哈,明天辦公室見。”
屋子裡傳來劉衛紅大約是挽留她的嘀咕聲。
黃紅英也不再說話,轉身向門口走,快出門時回頭看了一眼,夏天在飯桌邊直勾勾地盯着她,黃紅英眼眶一熱,立即開門出去,反手關上門,兩手抹着止不住的淚水奔出臺北花園。走到燈光閃耀的大門外,只見已經走了一個多小時的胡小冬竟站在她的小車旁邊看着她。
“你不要罵我。”胡小冬先開口道:“我來找你是有重要事情,警察局那老黃來找我了,給我跪下了,喊我們保他的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