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昊忍住額頭被紙杯砸的疼痛，彎腰撿起眼鏡放進襯衣口袋，抹了一把臉上的茶水，還有幾片茶葉巴着的兩腮抽動幾下乾笑道：“萬老五跟你說啥子了？氣來這樣子。”
“你少管！”錢江兩手撐腰，氣勢洶洶道：“你們都不是好東西！你跑來幹啥？我給小秦交待過你不必要再見我，直接去公務員學校，他沒跟你講嗎？”
“講了講了。”汪昊連聲答道，反起手關上病房門後，臉上的乾笑變成了哭喪相，撲通一聲跪下道：“錢市長，錢大哥，我小汪跟你這麼多年沒得功勞有苦勞嘛！再給我一次機會嘛！”
他不敢喊老大了。
錢江絲毫沒有被他下跪打動，正言厲色道：“你不要跟我下跪，要跪去跟學生家長們跪，去跟我們市的幾十萬老百姓跪下，像我那樣跪下才有價值纔對得起自己的良心！你起來！”
汪昊依然跪着，就是不起來，錢江繼續道：“現在知道下跪了，早在幹啥？你這麼多年來在我面前一直假裝得小心，誠實，其實你很聰明，從你給我寫的講話稿，待人接物我早就看出來了。但是我沒有想到啊！小汪，你今年還不滿三十歲吧？你膽子這麼大，你仗着我對你的信任，利用我家裡人的貪財和愚蠢，勾結爛杆子張正輝，你一手遮天，欺上瞞下，幹了多少貪髒枉法的事只怕你自己都記不清了吧？到現在你膽大已到了瘋狂的地步，你居然敢軟囚我，不讓我跟外面的人見面，你還敢操縱辦公會，但是我告訴你，我決不跟你共同違法亂紀到被雙開的時候，如果真有那一天我會自殺的，你記住我的話。”
錢江說到這兒時鼻子一酸，眼裡涌出淚水，汪昊擡起頭，涕淚交加地哭訴道：“老大，不、錢市長，我是不對，是背到你幹過一些事，不過事情沒你想象的那麼嚴重，請你看在我自從你到這兒任副市長就跟你幹起，鞍前馬後的服務了這麼多年，我總還有對的時候嘛？給我留條活路。”
錢江抹了一把淚水坐回沙發上說：“不給你留活路就不會撤職之後任命你當副主任，你就會像張正輝那樣垮到底，張老七這個混進幹部隊伍的流氓，我聽說他原來就是一個當兵回來的農村二流子，是買的城鎮戶口，啥東西？我早晚一天要把他關進班房的。你到公務員學校去好好反省，不準再跟張老七夥起，也不準再跟我家裡人聯繫，我已經把錢老二和他嫂子趕走了，嚴令她們不準再打起我的牌子參與任何事情，不然我就跟她們斷絕關係，她們也答應我不跟你聯繫，老實告訴我，她們跟你聯繫過沒？”
“沒有。”汪昊抹了抹臉上的鼻涕淚水答道，他也說的是實話，心想：怪不得今天早晨打不通周亞男和錢老二的電話，肯定是拉黑了，這倆叔嫂咋那麼老實呵？
“我堅決按你的意思辦嘛。”汪昊臉上浮現出一付忠誠相說：“不過我還是不想去黨校，我擔心我走了有人會對你不利，秦正明這人心眼太實，他可能應付不了一些複雜的人和事，你又顧不上一些小事，往往一些小事處理不好會惹出大事，遭小人暗算。”
錢江一愣怔，說：“你起來說清楚，啥意思？”
汪昊從容地站起來，坐到萬老五坐過的沙發上，說：“我沒啥意思，我只想說我對你是忠誠的，我曾經悄悄的維護着你的尊嚴不受侵犯，只是你不知道，或者說知道了不想說。”
“你、、、、”錢江再次咬緊了牙齒，但他馬上又條件反射般地想起了一年前自己經不住以上訪人員的身份來見他的梅麗的勾引與她在河邊約會時收到的至今不知是誰發的信息：千萬不要送她回去，不要下車。雖然他當時沒看到信息，沒掉進張正輝的圈套是梅麗臨時起了好心，但錢江還是很感激發信息的人，電話打過去是一直關機，又打梅麗的電話，還是關機。他也猜想過發信息的是汪昊，也旁敲側擊地問過他，汪昊卻回答那天他下班後回省城家裡了，又是誰呢？這個問題一直糾結了錢江很長時間，後來淡忘了，今天汪昊突然大膽地說自己一直在悄悄維護他錢市長的尊嚴是不是就指這件事呢？，是不是汪昊當時發現了張正輝的陰謀後又知道他錢江喜歡上了梅麗不敢明着干涉，只得悄悄跟在後面，關健時發信息阻止他跳進深淵呢？有這種可能，因爲這小汪太聰明瞭，很多事情想瞞過他是很難的。
哦！
錢江這麼一想，心裡不是滋味，盯着對面的汪昊，見他趕快搭下了眼皮。
倆人沉默了好一會兒，錢江終於嘆息着說：“你實在不願意去學習就算了嘛，不過以後要聽小秦的安排。另外我要提醒你，把你的知識和智慧用在正路上。”
“好！好！”汪昊如蒙大赦地感動得兩眼涌出淚水，站起來擦去臉上最後一片茶葉說：“以後我一定在秦主任的安排下好好工作，不讓你失望。”
錢江一揮手，汪昊立刻告退，看着他一付夾着尾巴離去的樣子，錢江覺得好笑又不放心，他現在完全認識到了這個跟了自己幾年的秘書不是個簡單人物，所幸的是自己一直行得端坐得正，沒什麼把柄落在他手裡，唯一有點不大好的就是和梅麗那件事，但因爲沒落下證據，諒他小汪和張正輝也不敢拿這件事要挾。
錢江這麼一想就完全放心了，但他沒想到的是惶恐退下的汪昊走到巷道上就咬緊了牙齒在心裡咒罵：“狗日的老瓜娃子！跟我裝啥正派？老子先曉得你這麼不記情這麼狠，就不應該幫你，該等張老七捉姦錄像，再有上次那種機會我決不放過，走着瞧吧！”
發生在岷江河畔的風流事過去很久了，輕意不風流的錢江時常想到梅麗，想到這個集漂亮風騷溫柔善良於一體的女子，在最關健的時候居然會背叛張正輝不讓她認爲是好人的錢江落入圈套，當時錢江就擔心她回去後遭張正輝收拾，也許是爲了讓她好過最後才讓他根本就看不上的流氓張正輝當了B鎮一把手，總希望哪天能再見到她，可是一年了，梅麗跟他聯繫的電話一直關機，只有地震那天夜裡突然找過他，錢江又冒了一次險，或者說是他相信梅麗不會害他。立交橋下的奧迪車裡，梅麗溫柔地讓他享受一盤後要求他放過已經逃跑的張正輝，錢江雖不樂意最後還是答應了，所以派汪昊去學校清理廢墟，企圖掩蓋事實真相，後來見民憤太大又改了主意、、、、錢江雖然本性正派，但人是複雜的，都不是完人。
此刻，經過汪昊剛纔暗示性地一提，心裡特別煩惱的錢江強烈地想到了跟自己有過兩次風流的梅麗，這女人太誘惑人了，真是個無人可比的尤物，又那麼善良，如果能把她從張老七那個流氓身邊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