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歡不知道用什麼詞來形容自己當下的心情,總之是複雜的。但想的最多的莫過於司馬越還會不會死皮賴臉的理她了?
這個可能不太大,即便可能,李清歡在自己一時衝動說了那樣的話後,也不好意思再裝作沒事一樣面對司馬越了。而接下來的幾日裡,司馬越充分的證明了李清歡想的後者是想多了。
她有時候甚至懷疑自己那日是不是眼花了。畢竟司馬越以往是那種一日不見她便如隔三秋的人。而這次,他整整消失了半年,卻還未見過她正面就轉身離開了。
這是不是有點不科學?畢竟司馬越在她眼中的厚臉皮程度已經到達了趕都趕不走的地步,更遑論有人跟她告白,背地裡說他死纏爛打了。
況且,她那樣的話即便是當着司馬越和言如玉也說了不少次。而且,她說的本來就是事實嘛……
再過幾日便是年節了,學堂也提前放了年假。
李清歡見鋪子裡過年生意不怎麼樣,便乾脆關了鋪子,新鮮的食材除了自己留的一份,其他的都分給鋪子裡的夥計。
那些雖不是什麼好東西,但這年頭誰會嫌棄糧食?
幾個人抱着懷中的食材對李清歡千恩萬謝,李清歡見時辰不早了,便也不與他們多客套。
眼下是過年,她少不了給每人一個大紅包,說是給大家提前拜早年所準備的禮物了。就連鄭秀兒的兩個小女兒也一人得了一個不小的壓歲紅包。
鄭秀兒感動的就差給李清歡下跪了。
這一年裡,發生了這麼多事,他們李家的婆婆小姑子是怎麼對待李清歡的,李清歡又是如何對他們一家人的,這兩口子心知肚明,心中對李清歡的那份感激和愧疚也就也濃了。
李清歡這個人向來恩怨分明,雖與楊寡婦和李美麗不對付,但卻從未爲難過李長生一家子,甚至一如既往的信任要好。
這份容人之量,即便是男子,怕也要自愧不如。
除了鄭秀兒一家子因與李清歡同路,又要再次麻煩她的牛車一道回家以外。其他三人拿好東西后,都分別朝自家而去。
這一連下了好幾日的雪,路上積雪深厚,李清歡特意將牛車趕到李長生家的屋檐底下才停了下來。
鄭秀兒見阿蠻這般老實聽話,不由誇了句。“越東家真會選牛,這阿蠻比一般的狗還要通人性。”
李清歡聽到司馬越的名字,面色不由沉了沉,心口又放佛是回到那日被人重重敲擊了一下的感覺。悶悶的,說痛不痛,說不痛又讓她有些難受。
一旁的李長生見此,在身後拉了拉媳婦的衣袖。鄭秀兒這才察覺自己似乎多嘴了,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李清歡。
這段時日,誰人看不出小東家心裡有心事啊!特別是越東家消失以後,現在連玉東家也消失了,小東家便整日裡都魂不守舍的。只是他們不明白,當初越東家走的時候,小東家都不似這般,怎麼……
難道,在小東家心裡,玉東家的份量比越東家還重了?還是因爲……
他們不知道司馬越回來過,遂只能將李清歡的反常之處放在了言如玉和那名方公子身上。
李清歡揚眉,表現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道:“那是我教的好,關他何事?”
她這句話有幾分賭氣在裡面,卻也有幾分失落,連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己這段時日是怎麼了。
前兩天那方公子又來鋪子裡找她,她甚至還動怒的直接趕走了人家,也說了許多絕情的話。
這下,算是徹底清淨了。其實這樣也好,她之前不是一直都希望這樣嗎?可真的這樣了,她又覺得自己心裡空空的有些難受。
“哎!”李清歡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有些呆呆的趕着牛車往家返,連招呼都忘了與鄭秀兒打。
鄭秀兒見此,心中有些擔憂的問身旁的丈夫。“長生,清歡妹子不會出什麼事吧?”
李長生搖搖頭。他也不瞭解李清歡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不過爲了安慰妻子,他還是勉強笑道:“你放心吧!清歡妹子又不是小孩子了,她做事一向有自己的主見,等她想清楚便好了。再者,你擔心也沒有用,看清歡妹子的樣子像是有心事,而且不大願意與人說起。”
鄭秀兒聞言,只能嘆氣的點點頭。
“進去吧!外面冷,孩子也還冷着呢!”
鄭秀兒聞言,低頭看了一眼身邊站着的兩個小女兒,不由輕嘆。雖說楊寡婦不再像以往一般對她動則打罵,但因生的兩個女兒,到底是讓婆婆對她產生了芥蒂。
今年婆婆有事無事的提了許多次,無疑是在催促她再孕。只是,這種事情也不是她想懷便能懷的,即便懷了也不一定就是男娃。
若再生女兒,只怕楊寡婦會更容不下她……
翌日,李清歡和弟妹約好一起上街採辦年貨,不巧在村口遇到了同去鎮上的沈氏。
天氣寒冷,李清歡瞧她挺着三四月的肚子站在寒風中等候牛車有些瑟瑟發抖,不免問道:“嬸嬸這是要去鎮上嗎?”
沈氏點點頭,看着端坐在牛車上的李清歡,不由想到數月前的她深陷牢獄,可她這個做嬸嬸的卻連探望都不曾,心中不免感到有些愧疚。
李清歡到是沒有多想。“天冷地寒,李大爺的牛車要等人齊全了才走。嬸嬸要是不嫌棄,不若便搭我的牛車去吧!”
她這麼一說,沈氏更加不好意思了,甚至哀怨的瞪了一眼身旁的丈夫。“這怎麼好意思。你的牛車一向不搭客人,這要是被別人看到了,少不了又要說你偏幫。”
李清歡不以爲意。“偏幫便偏幫。這是侄女自個的牛車,難道要如何做主,還要看別人臉色不成?再者,嬸嬸與我也不算是外人,嬸嬸又何須與侄女客氣。”
沈氏依舊猶豫,顯然她是個要臉的人。不過她身旁的丈夫李長德便考慮不那麼多了,在他眼裡,妻子和肚子裡的孩子才最重要,於是立即答應道:“清歡丫頭說的不錯,我們原本就是一家人。再者,這丫頭心善,誠心相邀,你又何必再拒絕?”
李長德說罷,便已經攙扶着沈氏坐了上去。還不忘一點不客氣的囑咐李清歡道:“清歡丫頭,你嬸嬸現身懷有孕,你趕車切記慢些。”
李清歡點頭道好,便駕着牛車走了。
沈氏不滿李長德的厚臉皮,卻又不好當着小輩的面斥責李長德。只好對李清歡勉強笑道:“那便多謝侄女了。”
牛車停在了沈氏的店鋪門口,待沈氏下車後,李清歡直接將牛車趕到了自家鋪子的後院裡拴起來,然後才與弟妹一塊去街上採辦年貨。
他們三姐妹穿用花不了多少,到是買的各色吃食較多。買這些東西花不了多長時間,不過因早上的牛車趕的慢,這會子也已經是中午了。
李清歡捨不得弟妹捱餓,再加上她現在手頭寬裕,便打算先找一家鋪子先填飽了肚子再說。
鎮上一共分爲三條街道,除開最繁華的主道,其他兩條街的鋪子大多都關門了。李清歡選來選去,發現做吃食的除了司馬家的鋪子,便也沒什麼店鋪開門了。就連平時街道上的那些小攤販也因過年天氣寒冷,沒有出來擺攤。
李清歡自從上次和司馬越他們莫名的鬧了矛盾後,便不大願意與他有什麼來往了,所以來回走了幾遍,也沒想好在哪裡吃飯。
“阿姐,要不我們回家吃吧!反正近日我們買的吃食多,佔時也餓不着。”
“啊啊!”李青也點頭同意。可一說完,二人的肚皮便齊齊的反抗起來,發出一聲飢餓的打鼓聲。
逛了一上午的街,別說李青兄妹,就是李清歡也覺得自己餓了。這回去還要趕一個多時辰的牛車,吃零食哪有吃飯抵餓。再者,李清歡三姐妹都因小時候被錢婆子虐待有胃疾,是餓不得的。所以李清歡當即決定,去那會司馬越請她在鎮頭吃飯的那家小茶攤去吃。
去那之前,李清歡還特意看了一下,生怕會偶遇司馬越。雖然她這段時日一直想着什麼時候能見他一面,可她又莫名的害怕會見到他。
李清歡這般想着,嘴巴里便有些食不知味了,就連阿桃喚了她好幾聲,她也不曾聽到。
李青兄妹面面相覷,阿姐這般樣子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這讓他們不由擔心阿姐的身體長此以往,會不會有什麼問題。
阿桃吃飽後付了銀子,李清歡才反應過來。她有些懊惱自己最近總是這般魂不守舍,又不好在弟妹面前表現出來,表情出奇的怪異。
“走吧!我們回家。”李清歡道。
阿桃點點頭和阿青率先走在了前面。
李清歡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還是轉身回去了。
茶棚破舊的窗戶下,皚皚白雪映襯着一束同樣不捨的目光,直到那抹身影徹底的消失在眼前,那束目光依舊不曾移開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