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便快些回來。或者,下次不要再走了。”
司馬越便再次點頭。“好。下次若回來,我一定娶你。”
李清歡便記着他這句話,一直到這一年的冬季,也依舊沒有司馬越的消息。
天氣漸冷,李清歡已經開始準備冬衣了。
沈氏見她到來,十分的高興,還向她介紹了不少的好料子,都是今年新出的布料。
李清歡倒是沒太在意,反而將目光看向了沈氏的肚子。
“三嬸怕是這幾日就要好事臨門了。”她笑。
沈氏眉梢滿是喜色,點點頭道:“是啊!這不,他們都不讓我出門了。還好今日你來了,可一定得多陪陪嬸子我。”
李清歡便點頭,她左右也沒什麼事。但想到沈氏如今搬離老李家快一年了,也不曾回去看過,便不免提到。
“不知三嬸這個孩子打算”
“你三叔說了,這個孩子跟着我姓沈。”沈氏知道李清歡要問什麼,便隨口接話道。
李清歡有些驚訝,這種情況無論是在古代還是現代出現的都不多。不過聯想到李長德一向疼愛妻子,現如今又與老李家分了,連人也住到了沈家,孩子跟着姓沈,也不無奇怪。
再者,沈家本來也就只有沈菊兒一個女兒。左右前面那個孩子姓李,這也算是對得起李家了。
“如此也好。”李清歡點頭。
她是真的覺得好。其實孩子跟誰姓,在她心中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兩口子過日子,幸福美滿便是最好。
沈氏也點點頭,對李清歡這個侄女越發的歡喜。又聯想到李清歡如今都十九了,可婚姻大事卻還沒個着落,心頭不由替她着急。
“清歡啊!不是嬸子我說你,嬸子也知道你與那越公子的事。可人家常年在外,又不曾對你許諾。你這般等下去,可什麼時候纔是個頭呀!女兒家,風華正茂也就你這麼幾年,你便是不爲自己考慮,也要爲阿青阿桃他們考慮啊!”
說到此事,李清歡的面色便不由尷尬。
她也知道沈氏是爲了她好,因爲她與司馬越的關係,總是令人傳出曖昧不清的流言,導致阿青阿桃他們也被一頓好說。
特別是阿桃,如今已有十四,按照她的年齡,本該可以說親了。而上門提親的也的確不少,但阿桃卻總以李清歡爲由,推辭不說。
而阿青爲她,今年的會試更是長途跋涉,雖輕鬆過關,卻險些沒趕上覆讀一年。但若到了明年的殿試,便必須上京統考。
若李清歡堅持在家,也不知阿青會如何決定。
沈氏見她不語,又不免勸道:“清歡,嬸子知道那越公子待你很好。可你想想,他若真待你好,爲何不直接娶了你?哪怕跟着他顛沛流離,也好過讓你獨自一人承擔流言蜚語啊!他這般,不但耽擱了你的大好年華,也讓你夾在弟妹中左右爲難,實屬壞心。”
李清歡聽聞,心中略微沉重。
沈氏有一句話倒是說到了她的心坎裡。
司馬越若是有心待她。他知道的,哪怕與他顛沛流離,她也不會有說怨言。可他什麼也不願對她說起,就連他現在在做什麼,李清歡也一無所知。
這讓她心中不安,最多的則是漫長的等待。
她答應再等他三年,而如今纔過去不到一年。
“三嬸,您的話,我會回去仔細想想的。”她道。
沈氏見她不願多談的樣子,不由搖頭嘆氣。心知自己這個侄女性子倔強,除非是她自己想通,否則怕是沒人能夠勸的了。
李清歡覺着氣氛沉重,正欲轉移話題,便聽聞街道上傳來紛亂的聲音。
這本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
近年來,朝廷黨閥紛爭嚴重,造就亂世紛擾。若有一派倒下,其黨羽必定深受其害,四處逃竄,於是便有了官府到處搜查罪犯的場景。
人們也因此過的兢兢業業,生怕自己那日在街上行走,便被莫名其妙的按上個罪名,導致家破人亡。
清木鎮倒還算好的,畢竟地屬偏僻,又少有陌生人來此。但朝廷的命令一但下達,便不管是那個地方,都要進行嚴加搜查。
這導致許多物業凋零,人們的生活也越來越緊迫。
“哎!再這般下去,百姓的日子可怎麼過呀!”沈氏不由蹙眉,原本的喜色也消失殆盡。
他們一家子現在雖有這家鋪子勉強維持生計,但若朝廷一直這般下去,人們吃都吃不上了,更別說是穿衣了。
李清歡也嘆。
大魏國腐敗不已,普通百姓尚且難以安居樂業,身在朝中爭閥的官員又何嘗不是?
成者爲王,敗者爲寇!
百姓爲生計而苦,官員又何嘗不是?萬一敗倒,便要連累整個家族受累。
李清歡實在不知,也擔憂阿青努力考取功名後,將會面臨什麼?
倒不是她怕受累,而是怕阿青有個好歹。
“三嬸馬上便要臨盆了,還是暫且放寬了心吧!”李清歡勸道。
沈氏點頭。“也只能如此了。但願那名魏將才子能早些出現,也好早些救黎民於水火之中。”
“魏將才子?”
“是啊!你少有來鎮上,可能還不知道。最近從京都皇家靈應寺中傳出一段讖語。”
“讖語?什麼樣的讖語?”李清歡不由好奇。
古人喜歡把一些不切實際的希望,因爲一句話,便寄託在一個人的身上。這話若放在現代是十分可笑的,但在這裡,人們卻十分推崇。
“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聽人說靈應寺中的某日突然出現一片火光,無端的燒燬了大殿裡供奉的菩薩。而大火被撲滅後,菩薩的背後便顯現出一句詩句來。叫,叫什麼魏將有才子,身歸林隱中。越知天下事,吾由定乾坤。”
“定乾坤?”
“不錯。據說當時菩薩莫名着火,令前去上香的香客驚慌不已,認爲是菩薩發怒,要亡我們大魏。就連靈應寺最爲德高望重的方丈也是這般說法。
當時還驚動了皇帝,親自虔誠上香跪拜,願菩薩息怒。而後菩薩金身上出現的那句詩句,便被靈應寺方丈解開爲,菩薩看在皇帝虔誠認錯的份上,願再給大魏一次機會,並指派一名魏將才子出世,能知天下事,亦能憑藉一己之力匡扶正業。
只是這名魏將才子,身隱於世,雖知曉天下之事,卻不一定願意出山。”
李清歡聽到這裡,便大概知曉了緣由。
難怪近日總有官兵四處查問,態度卻十分的平和,就連鄉下也不放過,感情是爲了找什麼身歸林隱中的才子。
不過這些話,李清歡是不信的。
她倒是更寧願相信,這是某個權術大臣又在背後玩弄什麼陰謀。利用人們忌憚虔誠的靈應寺,來製造出這樣一段讖語。
然後再借機找一位這樣的才子出來,好當做傀儡操控。
如此,既順應民心,又得天理,的確是個一舉兩得的極好辦法。
李清歡不由搖頭。
難怪這大魏能腐敗成這個樣子,當政者連這點判斷力都沒有,還一味的推崇。也難怪被那些貪贓枉法的權術大臣玩弄於鼓掌之間,腐敗政治,禍害百姓。
沈氏見她搖頭,不由勸道:“你可別不信。那皇家靈應寺是出了名的有心則靈,能讓菩薩金身上顯現出來的詩句,必然是不同凡響的。否則,也不會連皇帝和滿朝文武都推崇至極。”
李清歡便笑。“既是有心則靈,那爲何那麼多的百姓前去祈福保佑,這大魏國依舊如此不堪?”
“噓。”沈氏立即捂住了李清歡的嘴巴。“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可千萬別再說了。否則讓人聽了去,你是要遭大難的。”
李清歡不可否置。她可以不信,但並不代表可以亂說。
“我知道了三嬸。”
李清歡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午後拿着衣衫準備回家時,她又莫名的想到了去年替司馬越做衣衫的事。
當時,雖是司馬越厚着臉皮要的,但也是她心甘情願的。
今年他雖沒有回來,李清歡卻想幫他也做兩件,於是喚來了小二。
小二對去年做衣衫的司馬越記憶深刻,所以不消一會便找出來了去年司馬越做衣衫的尺寸。
李清歡又替他選了兩套花色,然後交給了小二,又付了定金,表示自己過幾日有空便過來取走。
沈氏看在眼裡,只能是無奈搖頭。遙想自己當年爲嫁給窮小子李長德,又何嘗不是現在的李清歡這般執着?
如此一想,沈氏反而替她放寬了心。
李清歡拿着衣衫回到家中時,天色已晚。阿桃他們剛好做好了飯菜,洗過手後,便能吃上暖胃的飯菜了。
這種日子令李清歡十分滿足。
今年還算風調雨順,李清歡家的鋪子雖因時局賺不了多少銀錢,但是家裡自己種的稻穀和菜,也是夠一家人吃飽喝足的。
人們的日子雖然過的清苦,但因去年鎮上引進的番薯高產,易種植,倒也讓普通百姓們能勉強度日。
晚飯吃到一半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李清歡第一個便想到了司馬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