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等了好一會,才見衙役來了。大家依舊是鬧哄哄的,領頭的衙役斥訴了一聲,這才安靜下來。
村民都對當官的有敬畏之心,哪怕只是個小小的衙役。
那領頭的衙役先是問可有人願意讓溝渠從自己的田間過,大家頓時鴉雀無聲。
這時,李清歡上前道:“我願意。”
那衙役看了李清歡一眼,點點頭道:“還有人嗎?”
依舊是鴉雀無聲,不過錢婆子卻站出來道:“李清歡,那田地不過是你租的,你有權利讓人家修在田裡修溝渠嗎?”話畢,又對着那幾家租田地的人道:“你們是租田,又不是賣田。這要是挖了溝渠,就別想回填了,你們可真大方,一點碎銀子,就賣了一塊地。”
那幾戶人家聽聞這話,果然有些沉不住了。一名婦人上前對李清歡道:“二丫頭,我們這是租田不是賣田,你可不能替我們做主。”
“對對對!”立即有人應和道:“這挖了溝渠就不能回填了,像我們那地,起碼得佔一兩分的地,實在是太不划算了,我不同意。”
“沒錯,沒錯,我們也不同意。”
李清歡臉色微沉,看來這些人是想空手套白狼了。
“安大娘,你們是租田沒錯。不過我記得租田的條例上當時可是白紙黑字的寫了。這一年的租期,田地的使用權歸我。我想怎麼改造也都全憑我的意思。你們要是忘記了,大可回去看看。”
衆人臉色不好看,安大娘更是不滿道:“如此說來,你是一定要在我們的田地裡修溝渠了?”
李清歡頷首。“不但要修溝渠,你們那些小塊的田地我都要挖出來,用作池塘。”
“什麼?”這下衆人不淡定了。
“李清歡,我們那可都是田,你想用來做池塘養魚,我們是怎麼都不會同意的。”有人激憤道。
李清歡不急不慢。“這事原本也不需要你們同意,不過是看着今日大家都在,所以才提前說出來。”
衆人聽聞,頓時驚愕了,同時也覺得李清歡是瘋了。好好的稻田去養什麼魚,這不是吃飽了沒事幹嗎?
養魚雖然能賣幾個錢,可是能有糧食來的重要嗎?而且養魚的魚稅,可比糧食還貴,傻子纔會去養魚。
一時間,大家又吵吵起來。
那幾名官兵被鬧的頭疼,斥訴道:“你們的事我們不管,不過這溝渠今日是一定要修的。既然你們不願意,我們就替你們決定了。”說罷,直接朝田頭走去,想看看那裡適合挖些。
李清歡也懶得與他們爭論。她覺得等到了雨季和乾旱,等他們看得好處了,就自然而然的知道她沒有佔他們便宜了。
她早就看好了地形,知道挖哪裡最好,便直接上前與那衙役說了。
衙役認識李清歡,也知道這事是李清歡提出來的,所以直接按照她所說的,命人標示出來。
那些沒有佔到田地的人暗自慶幸,佔了田地的人則鬼哭狼嚎。
錢婆子見那溝渠不從他們家地裡,頓時高興起來,還不忘挑撥離間,給李清歡樹立敵人。說是挖溝渠的主意是李清歡出的,從誰家的地過,也是李清歡安排好的。
那些田裡做了標記的人,果然惱恨起李清歡來。
特別是楊寡婦,她家本來田地就少,這會子被李清歡這麼一指,修了溝渠更加少了。氣的她當即就跑上去要找李清歡算賬。
“你個小賤人,果然不是什麼好人。我家就這幾分田地,你這麼做還讓不讓我們一家人活了?我看你就是故意的!”
楊寡婦高胖的身軀一把拉住李清歡,能把她整個人都拎起來。又加上田埂上地勢窄,李清歡纖瘦的身子被楊寡婦搖的東搖西晃。
“我這是爲你家好,要不是看在秀兒姐的份上,我才懶得……”
“好啊!我就說這事跟那賠錢貨脫不了關係,一定是因爲我不准她與你來往過密,所以你纔有心報復。看來這事是你們兩竄通好的吧?”
李清歡覺得楊寡婦簡直不可理喻,好心當作驢肝肺不說,還說她有心報復。
這陣子她是忙的氣都沒時間喘一口,哪裡有時間報復她,真是可笑。
“你想多了,我纔沒工夫報復你。”
她掙脫楊寡婦的手想走,沒想到楊寡婦又撲了上來,這次死死的揪住她的衣衫不放。
“小賤人,你今天不說清楚,敢讓他們挖我家的田,我就跟你拼命!”錢婆子面目猙獰的道。
“放開!”李清歡眸光冷冷的看着楊寡婦。
楊寡婦這會子一心想着她的田地,哪裡會去理會李清歡眼中的警告之意。惱恨的罵道:“你個小騷貨,別以爲你租了幾畝田地就不得了了。今日你不給我個說法,看我不跟你拼命!”
李清歡面色清冷,要不是看在鄭秀兒的份上,她早就對楊寡婦不客氣了。
這時,鄭秀兒挺着大肚子走來。
“娘,清歡妹子這麼做一定是有她的原因。她不會害我們家的,你快放開吧!”
楊寡婦這會子氣惱的很,哪裡會聽。鄭秀兒越是相勸,她越是覺得自己猜的不錯,定是鄭秀兒聯合李清歡打她家田地的主意。
“你給我滾開,等回家了我再收拾你這個胳膊肘往外拐的大賠錢貨。”楊寡婦怒罵。
李美麗也走了過來,煽風點火道:“我說嫂子,你不幫着娘教訓外人也就罷了,你還幫着這個狐狸精來一起擠兌娘,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哪家的人。”
“美麗,你別說了。娘正生着氣,你該幫忙勸着纔是。”鄭秀兒急道。
李美麗哼哼。“關我什麼事!”
鄭秀兒聞言,也不再去理會李美麗了。見楊寡婦和李清歡僵持不下,又道:“娘,有什麼事,我們去寬敞點的地方好商量,您……”
“閉嘴!你這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這小賤貨今日不給我個說法,我就把她按田裡去!”楊寡婦發狠的道。
“你敢!”李清歡瞪着她。手指漸漸捏緊,準備隨時掙脫楊寡婦的鉗制。
“你看我敢不敢!”說罷,楊寡婦就開始使力。
李清歡也不甘示弱,反手一把扣住楊寡婦的手臂,一個翻轉下蹲,便迫使楊寡婦不得不放開她。田埂雖窄,但對於她來說,只要不被楊寡婦抓着,想要保持平衡並不難。倒是楊寡婦高大的身軀東倒西歪,有些重心不穩。
鄭秀兒站在一旁見此,立即上前去扶住楊寡婦。
誰知楊寡婦剛站穩,便一把甩開了鄭秀兒扶着她的雙手。她覺得鄭秀兒是想勸她不要與李清歡作對。
然這時的鄭秀兒本來就挺着大肚子看不到自個腳下,又被楊寡婦這麼一推,腳下踏空,頓時朝水田裡滑了下去。
那田埂有足足一米多高的距離,李清歡看到,即便想去拉鄭秀兒,可中間隔着楊寡婦也來不及。而楊寡婦這會正瞪着李清歡,所以根本沒有注意身後被她甩開的鄭秀兒。
李美麗倒是離的最近,又看在眼裡,但她卻沒想過要拉嫂嫂一把,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鄭秀兒掉下了田埂。
“啊!”鄭秀兒一聲驚呼。
李清歡顧不得許多,當即把楊寡婦一把推開,想去抓住鄭秀兒,只可惜還是晚了一步,只是抓住了點衣袂。
她立即跳下田去,一把抱住鄭秀兒。
這會的鄭秀兒已經懷孕七八個月了,哪裡經得起這麼個摔法,身子下面當即就一片血紅,看樣子像是要早產了。
人羣頓時也圍了過來,卻無一人上前幫忙。錢婆子也被李清歡那一推,直接摔下了田埂。此刻正在水田裡撲騰着。
“快來幫忙啊!”李清歡大喊,可惜依舊無人上前。
李清歡急的惱怒,她一個人根本抱不動身懷六甲的鄭秀兒。最後還是由兩名衙役前來,將鄭秀兒擡上去的。
李清歡立即讓他們將鄭秀兒擡去楊寡婦家。
衆人也一路跟着前去看熱鬧,只留下錢婆子依舊在田裡撲騰,狼狽的爬上岸來。李美麗則微愣了片刻。
李長生此刻正一個人端坐在門口曬太陽,一見自己媳婦全身泥和血的被兩名衙役擡回來,他頓時嚇了一跳。
“秀兒,秀兒你怎麼了?”他忙跟過去,看見在前面帶路的李清歡,立即問道:“清歡妹子,我家秀兒怎麼會這樣?”
李清歡冷冷的瞪他。“你應該去問問你的好孃親好妹妹就知道怎麼回事了!”說罷。她不再理會李長生。
她來過兩次楊寡婦家,所以讓衙役直接將鄭秀兒放置在了李長生睡的炕上。
此時鄭秀兒已經疼的說不出話來,滿頭大汗,身下也還在源源不斷的流血。
李清歡心中擔憂,立即道:“產婆,立即去找產婆來!”
李長生想去,可因情緒激動,又躬着身子劇烈的咳嗽起來。
這時,李美麗回來了。
李長生立即喚住。“美麗,快,快去請,請丘嬸子來。”
李美麗有些不想去。丘嬸子那個人毒舌,動不動就喜歡拿她的外貌在村子裡面嚼舌根,所以她和她娘都討厭丘嬸子的很。
李長生見妹子不動,不由急了。“美麗,哥求了你了,你快去,你嫂子像是快生了,快去!”要不是他常年躺在牀榻上,手腳不利索,稍微走急了就會氣喘不過。李長生也不會這般求妹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