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質問

章敬走進沈氏所居的正房,左右望望沒人在,便皺了眉頭?

翠園聞聲從裡間走了出來,忙道:“侯爺來了?夫人在裡頭等您呢。”章敬看她一眼,便往裡間去了。?

沈氏正呆呆地坐在妝臺前,看着鏡中容顏憔悴的自己,瞥見鏡中丈夫走了進來,抿了抿嘴,雙手緊緊抓住了膝上的裙襬。?

“你這般急着喚我來,可是有什麼要緊事?”章敬沒有看見她的神情,只是漫不經心地站着開了口。?

沈氏咬咬脣,猛地回頭,眼中隱含淚水:“你……你娶了二房?!你怎麼能夠這樣做?!我陪着你的父親兄弟侄兒在嶺南受苦,你卻沉浸在溫柔鄉中樂不思蜀!怪不得你四年多也不曾派人來接我們,連書信也只有寥寥幾封,明知道我在東莞受苦,卻還視若無睹,原來是因爲早已有了新人,便不再把舊人放在眼裡了!你怎麼對得起我?怎麼對得起我們十幾年的夫妻情份?!”?

章敬沉了臉:“這話是怎麼說的?我確實娶了二房,但也不是貪花好色才娶的。這不都是你行事不周到才害的麼?兩個孩子雖然平安到了遼東,可那時候我要忙着跟蒙古人打仗,自己個兒還顧不上呢,哪裡有功夫去照看孩子?!家裡的下人又沒幾個頂事兒的,可憐文龍與鳳兒兄妹倆小小年紀,就在那苦寒之地吃了無數苦頭,我也要在戰場和家裡兩邊奔波,累得病倒。是燕王體恤,才爲我做媒,娶了袁氏回來。她原是書香門第的女兒。不是尋常人家可比的,自她來了家裡,兩個孩子就有人照看了,兒子可以專心讀書,女兒也有了合適的人教養。我在邊疆對敵也沒有了後顧之憂。袁氏替你盡了職責,你原該感謝她纔是,這般胡攪蠻纏。象什麼樣子?!”?

沈氏差點兒一口氣上不來:“我胡攪蠻纏?!明明是你背棄了當初的諾言,居然還說我胡攪蠻纏?!”?

章敬越發沒好氣了:“我幾時背棄了諾言?這十幾年裡我待你如何,但凡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到。爲了你。我在父親與母親面前受了多少責備?我跟你計較過麼?!哪怕是你闖下了大禍,害得我母親慘死,骨肉分離,我也沒休了你,還將你接回家中好生供養。你還有什麼不滿足?!你怪我四年多都不曾給你去信,那你當初爲何不跟我家人一起去德慶?!我是給德慶去過信的,也曾擔心過你,可你的所作所爲卻是在家裡人面前打我的臉!還有。你們既然是被判了流放,我又怎能擅自接你們回來?只怕你們還未離開廣東,就已經被官府拿住了。那豈不是害了你們?連父親都不曾埋怨過我這個,你倒也好意思說?!”?

沈氏氣得渾身發抖:“你不休我。只怕是礙着皇上吧?若你對我有半分怠慢,皇上豈會饒了你?別在我面前拿情份說嘴了,但凡你還有半分在意你我之間的夫妻情宜,就不會拿這些話來氣我!”說罷撲到妝臺面上大哭起來,“我知道自己如今老了,不比從前貌美,你自然是喜歡年輕的,卻還要拿孩子當擋箭牌,說你納妾是爲了孩子?沒得叫人噁心!她不過是個妾,有什麼資格教養正室的孩子?!這點規矩都不懂,也配說是書香門第出來的!”?

章敬聽得直皺眉頭,沒有反駁她,只是沉着臉盯着她看,由得她去哭。沈氏哭了一會兒,察覺到不對,就漸漸收了淚,轉過頭去看章敬。?

章敬見她不再哭了,才沉聲道:“從前我一直順着你,哪怕是我從遼東帶了人回來,那人又有了身孕,卻不明不白地一屍兩命,我也沒說什麼,無他,你我夫妻一體,我沒必要爲了無關緊要的人惹你生氣。只是,袁氏不同,她父親乃是燕王殿下最信任的幕僚,這樁婚事,又是燕王夫婦親自做的媒,袁氏雖然名份上只是二房,卻與尋常姬妾不可同日而語,便是我在家裡,也從不敢怠慢於她。她本身是個品行端正、溫婉賢淑的人,這幾年多虧了她,兩個孩子才能過得舒服,他們也對這個二孃極是敬重。這原本該是你這個母親去做的事,因你闖了禍,連累了全家,便無法去做,她代你盡職,又盡心盡力,你無論如何也不該拿污言穢語去罵她。今兒就罷了,往後對她客氣禮讓些,別讓我再聽見你說這樣的話,等她到了家,也不許你在她面前有半分失禮之處!”?

沈氏再度氣得全身發抖:“你這是什麼話……我是妻,她是妾,你居然叫我禮讓於她……你這分明是寵妾滅妻!”?

章敬神色一冷:“我若是要寵妾滅妻,當初燕王要做媒時,我就該直接休了你,娶袁氏爲正室了!橫豎她出身不低,而你又對母親之死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便是休了你,也無人敢說我半分不是!我之所以沒狠下心來,一半是爲了兩個孩子,另一半也是念及過去的夫妻情份。你還有什麼不足?居然顛倒黑白!”?

沈氏還要再說什麼,但章敬已經沒了耐性,冷聲道:“我今兒就把話放這裡了,你給我記清楚!袁氏回京後,便是安國侯府的二夫人,中饋與對外交接往來之事,一應交給她打理。你只管給我安安份份待在院子裡休養就行了,若想見孩子,每天可以叫他們到這院裡來一趟,但不許你打攪他們的功課!還有,給我對袁氏客氣些,便是到了皇上面前,也不許胡說八道!若你膽敢違抗我的話,我有的是辦法對付你!”說罷甩袖就走。沈氏在後頭急喚幾聲,也未能讓他的步伐減慢些許。?

沈氏看着丈夫頭也不回地離去,心中一片冰涼。色衰而愛馳,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怎麼她就忘了呢?若她還是當初年輕貌美的南鄉侯世子夫人,自然能將丈夫哄得服服帖帖的。可如今,她已是半老徐娘,又因久病在身,容色憔悴,哪裡還能留得住丈夫的心?那個袁氏。無論別人怎麼說她是書香人家女兒,或是賢惠溫婉,那都是其次。最要緊的是容貌必定很美,又比自己年輕,不然又怎會將丈夫的心都勾了去??

沈氏痛苦地跌坐在繡墩上。低聲抽泣起來。只覺得上天實在不公,她已失去了這麼多的親人,如果連丈夫都要失去了,她還剩下什麼??

翠園小心地走了進來,悄聲勸道:“夫人,您別傷心了。您身子還弱着呢,前兒太醫不是說過了麼?您鬱結於心,遇事合該看開些纔是。”?

沈氏只是一邊掉淚一邊搖頭。翠園見了有些着急,眼珠子一轉,忙又勸道:“侯爺今兒定是心情不好。纔會說了些狠話,其實心裡仍舊是在意您的。您瞧瞧這屋裡的一應用具,還有平日裡吃的、穿的,都是上等精心之物,侯爺還請了太醫來給您看病,用的藥都是最好的。奴婢大着膽子說句,便是老太爺,也不過是請了外頭的大夫回來看診,只偶爾請太醫來。可見在侯爺心中,最看重的仍舊是您啊!”?

其實翠園深知事實不是這樣的,爲沈氏看病的太醫,是奉了宮裡的命令前來的,並不是章敬的功勞。但新皇此舉並未聲張,可能是顧忌到章寂也住在這府裡,同樣身體不好的緣故,因此太醫來時,沒有聲明是奉皇命前來,當成是章敬請的,也說得過去。翠園本是伶俐之人,侍候了沈氏幾日,也摸到幾分她的脾性,知道這麼說定能討她歡喜,便仗着跟前並無旁人,胡說一通了。?

沈氏聽了,臉色果然好看了些,只是仍舊傷心:“他方纔對我說了什麼,你也聽見了,哪裡象是把我放在心上的樣子?!”?

翠園只得再勸她:“侯爺多半隻是怕夫人將那二夫人當成是尋常妾室對待了,怕您得罪了她。夫人想想,那袁氏既是燕王殿下親信之人的女兒,這親事又是燕王親自做的媒,她的身份是尋常妾室能比的麼?若您真個惹惱了她,只怕她回頭跟燕王告一狀,夫人就要吃虧了。”?

“憑什麼?!”沈氏冷哼一聲,“燕王又如何?皇上可是我親侄兒!”想了想,又皺起眉頭:“侯爺先前原是遼東總兵,燕王無緣無故,把親信幕僚的女兒嫁給他做二房,是圖的什麼?那樣的家世,嫁入官宦人家做正室也不難,何苦如此自甘墮落?!燕王……難不成是有意在拉攏侯爺?!”她越想越氣憤,“這大明江山是皇上的,燕王這般行事,難不成是要圖謀不軌?!”?

翠園嚇了一跳:“夫人,這話可說不得!皇上能登基爲帝,燕王殿下也是立下大功的!”?

沈氏冷笑:“他若是真心爲皇上效命,自然是有功的,但若心存妄念,憑他有多大功勞,也是亂臣賊子!”越想越覺得着急:“不行,我得儘快進宮一趟,把這件事告訴皇上,讓他多提防燕王!”又問翠園,“你既是皇上賞下來的,可有法子幫我捎個信進宮?雖說我可以遞牌子請見,可如今後宮無主,我不好擅自行事,侯爺也未必肯讓我去。”?

翠園啞然,呆了一會兒才道:“奴婢不曾在宮中當過差……”見沈氏臉色立時陰沉下來,忙改口道:“倒是認得一位公公,是將奴婢送到府上來的。奴婢去打聽打聽好了,只是……”頓了頓,“不知能不能成。”?

“你只管替我捎信。”沈氏沉聲道,“只要不是侯爺攔着,憑他是誰,也不能攔着不許皇上見他親姨母!”?

翠園又不是什麼上得了檯面的人物,原本還是在別的王府當差,只因主人被建文帝革了王爵,府中奴僕充公,才又碾轉落入新皇手中。新皇朱文至一心想着給章家賞幾個妥當的奴婢,好照料沈氏病情、服侍章家上下,吩咐下去,內官們就挑中了那幾十人送過來。從頭到尾,翠園都不曾見過新皇,哪怕是內官們,她也只認得級別地位最低的幾個跑腿小太監。因此,她見沈氏一再催促,又考慮到自己已是上了沈氏的船,只怕已經來不及換主人了,只得硬着頭皮去尋那幾個小太監。然而,她是在內宅侍候的丫頭,不可能擅自出門,因此好不容易纔得到了容許,以替沈氏採買藥材的理由出了侯府。?

她一出府,陳氏便得了信。明鸞正好在旁邊,聞訊便嘀咕:“大伯孃的藥一應都是公中採辦的,怎麼又要她身邊的丫頭去買了?她這是嫌棄咱們給她準備的藥材?真真可笑!太醫是帶了藥來的,那都是上等的好藥!祖父都不曾說什麼,她倒嫌棄上了,還是覺得我們在她的藥裡下了毒?”?

陳氏嗔她一眼:“胡說些什麼?也不怕叫人聽見!”便吩咐前來報信的張路白家的:“由得她去吧,等她回來了,你再告訴我一聲。小心別讓她帶外人進來,若是從外頭帶了東西,也要尋機檢查一番,別夾帶了不該有的東西。”張路白家的忙答應了,很快就退了出去。?

明鸞笑道:“咱們把張路白和馬有福兩家人收服了,做事果然順利了許多。說起來,那個叫翠園的丫頭是新來不久的吧?大伯孃也是好本事,居然這麼快就把人收服了。”?

陳氏卻淡淡地道:“也不知大嫂這是打算做什麼呢?好歹是皇上賜下的藥材,若叫宮裡知道她這般挑剔,也不知會怎麼想。”?

明鸞眼珠子一轉,掩口笑道:“朱翰之偶爾會來給祖父請安,我每次都能見到他的。母親,要不要我向他透露點口風?他一向看不慣大伯孃,想必知道該怎麼辦。”?

陳氏白她一眼:“少耍弄這些陰謀詭計,你纔多大年紀?”又嘆道:“你大伯孃今日派了翠園出府,只怕還有別的用意。你也瞧見了,她方纔聽聞你大伯父納了二房時,臉色有多難看!”?

明鸞不以爲意:“她成天拿規矩道理來壓我們,我們很該拿規矩道理壓回去纔是。她不是成天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賢良人嗎?既然是賢良人,又吃什麼醋?母親,這種妻妾爭風的事,是他們大房的家務事,咱們別插手了,只管看戲就行。要是那位二房夫人是個能幹的,把大伯孃一氣氣死了,咱們纔算脫難呢!”?

陳氏自然是沒好氣地再次瞪她。?

袁氏還有三日就要進京了,但就在她進京前一天的午後,宮裡忽然有使者前來,頒佈了旨意,召章寂帶着家人進宮晉見。沈氏整個人都激動起來了,她知道這一定是皇帝侄兒聽到了她的求助,特地爲她撐腰來了!?

翠園卻在一旁暗暗訥悶:明明她什麼人也沒請託成功,不過是爲了搪塞沈氏,才撒謊說正在聯繫中,怎麼宮裡真個來人了呢?()

第23章 請求第34章 決心第51章 挖坑(上)第47章 決心第81章 爆料第44章 捉姦第5章 上山第88章 怪魚第2章 生計第43章 傳聞第21章 老手第17章 雨後第56章 婚書第46章 狡言第36章 泥坑第64章 喪訊第19章 巡視第19章 判罰第8章 展望第37章 遷怒第50章 怨憤第25章 隔閡第35章 孤注第53章 囑咐第49章 內情(下)第8章 箭第50章 怨憤第53章 泄露第46章 恩情第7章 接人第16章 大雨番外一昭容第2章 生計第5章 驚變第29章 威逼第24章 軍糧第17章 角力第66章 誤會第52章 挖坑(下)第66章 違和第67章 候場第56章 婚書第18章 下屬第29章 舊事第26章 算計第59章 爆發第39章 唐突第16章 兩難第45章 路遇第35章 孤注第50章 怨憤第46章 出氣第66章 朝賀第61章 請求第78章 梅林第75章 議論第60章 隱疾第23章 靜好第39章 沉舟第61章 判決第25章 夫妻第19章 嚇唬第52章 喜訊第52章 迷茫第73章 親情第31章 對策第48章 定局第12章 質問第36章 狹路第54章 和樂第31章 對策第24章 前程第45章 告狀第13章 暗手第68章 挑釁第68章 挑釁第50章 怨憤第6章 訥悶第68章 揭破第29章 威逼第17章 角力第7章 趕集第27章 簪子第2章 生計第49章 內情(下)第55章 密令第24章 軍糧第16章 兩難第67章 候場第13章 謝恩第13章 碰壁第7章 接人第56章 婚書第68章 揭破第14章 準備第23章 請求第48章 江上第46章 出氣第56章 柴刀第54章 和樂
第23章 請求第34章 決心第51章 挖坑(上)第47章 決心第81章 爆料第44章 捉姦第5章 上山第88章 怪魚第2章 生計第43章 傳聞第21章 老手第17章 雨後第56章 婚書第46章 狡言第36章 泥坑第64章 喪訊第19章 巡視第19章 判罰第8章 展望第37章 遷怒第50章 怨憤第25章 隔閡第35章 孤注第53章 囑咐第49章 內情(下)第8章 箭第50章 怨憤第53章 泄露第46章 恩情第7章 接人第16章 大雨番外一昭容第2章 生計第5章 驚變第29章 威逼第24章 軍糧第17章 角力第66章 誤會第52章 挖坑(下)第66章 違和第67章 候場第56章 婚書第18章 下屬第29章 舊事第26章 算計第59章 爆發第39章 唐突第16章 兩難第45章 路遇第35章 孤注第50章 怨憤第46章 出氣第66章 朝賀第61章 請求第78章 梅林第75章 議論第60章 隱疾第23章 靜好第39章 沉舟第61章 判決第25章 夫妻第19章 嚇唬第52章 喜訊第52章 迷茫第73章 親情第31章 對策第48章 定局第12章 質問第36章 狹路第54章 和樂第31章 對策第24章 前程第45章 告狀第13章 暗手第68章 挑釁第68章 挑釁第50章 怨憤第6章 訥悶第68章 揭破第29章 威逼第17章 角力第7章 趕集第27章 簪子第2章 生計第49章 內情(下)第55章 密令第24章 軍糧第16章 兩難第67章 候場第13章 謝恩第13章 碰壁第7章 接人第56章 婚書第68章 揭破第14章 準備第23章 請求第48章 江上第46章 出氣第56章 柴刀第54章 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