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沒有不明不白的恨與愛,若真有這樣的事,真相往往就是反過來。三王對我的態度差異太大,加上您的提醒,很容易對號入座。”
“我這個人不好也不算壞,至少沒開着嘲諷光環人見人恨。血舞王與我無冤無仇,一心只爲了謀奪血鼎,我的出現他只應該覺得高興,沒理由那樣冷淡憤恨。難道因爲一陣風?那也太可笑了!好吧就算他真的討厭我,也斷不會允許貓女無事生非。上千年的老怪,不至於這點城府都沒有。”
“您三王一個奸細一個草修一個山君門下,血舞神秘不肯露面,可不就是奸細摸樣。唯一的解釋是他知道了我的身份,裝冷其實是關心,想幫我。”
一通解釋,十三郎道:“同理,晚輩沒有得罪過槍王,憑什麼他就看我楞不順眼,非得殺掉纔開心。至於那什麼寶物礙主,您覺得我會相信?”
老祖宗楞住,稍後道:“掌天弓礙主是真的,不是爲了騙你。”
十三郎大驚失色,道:“那咋辦?有沒有法子化解?”
老祖宗道:“很簡單,還回來就行。”
十三郎連連搖頭,道:“門都沒有。”
老祖宗氣極反笑,道:“那把劍也不錯,本宮覺得它不比掌天弓差多少。如此貪圖外物,難成大器”
十三郎乾脆擺,道:“什麼大器不大器,我原本就沒想過。”
老祖宗無奈,回到之前的話題問道:“就因爲這個,你就認定他們的身份?和尚呢?你怎麼知道他是山君門下?是不是那頭驢告密。”
獸環內大灰剛起身又連忙趴回,心裡想老太婆怎麼又想到本神,可惡可惱之極。
十三郎回答道:“大灰的確有點參考。您別多想,山君弟子上知下而下不知上,排名三十以上的人大灰一個都不認識。當然山君弟子前幾位可能不一樣。它夠不着那個層次。”
老祖宗點頭,道:“此事本宮也知道,前十例外。”
十三郎道:“自打來到亂舞城,大灰一直有些不安,以它沒心沒肺的性子,這樣有點怪。”
“本神心竅通天,你纔是沒心沒肺!”大灰躲在裡面埋怨。
十三郎道:“和尚要血鼎不要掌天弓。還辛辛苦苦拿下如花爲我作嫁衣,看似最像您的下,但如反過來想一下,妙妙難道不明白這一點?假如知道,她怎麼敢在當日現身,落荒而逃都來不及。”
不着痕跡送上一頂高帽。十三郎感慨道:“還是老祖宗更英明,但”
老祖宗等了會兒,笑罵道:“下!”
“但我不贊同的做法。”
十三郎忽而收斂神情,認真道:“絕不,永遠。”
老祖宗明白他的意思,淡淡道:“如花是我的血脈,本宮難道捨得。”
十三郎搖搖頭。道:“不管她是誰,晚輩都不贊同”
老祖宗爲之一愣,隨即道:“和本宮談這個,可笑。”
十三郎也楞了下,苦澀道:“是啊,有點可笑。”
因爲小宮主無意中打了一岔,老祖宗再無興趣追究十三郎爲何斷定和尚身份,吩咐道:“把血鼎拿出來。本宮檢查一下。”
十三郎忙不迭道:“正該如此,我就是不放心來的。”
“無恥!”槍王內心暗罵。他覺得這貨真不要臉,剛剛還正義凜然,轉眼就好像忘了那當子事,翻臉必翻書還快。
那邊十三郎張口輕吐,小小血鼎漂浮當面,一股滄桑之氣撲面而來。給人的感覺宛如時光倒流,回到無數萬年前的遠古。注目看,古樸印滿花紋的鼎面彷彿帶有一股莫名吸力,視線落在上面。竟好似被什麼東西拉住,無法輕易收回。
“這東西挺古怪,我研究好久沒什麼頭緒,老祖宗您看看啥門道?”十三郎着。
槍王連連撇嘴,心裡想得鼎之後就大戰再之後到了這兒,哪來的功夫研究。
老祖宗沒有理會十三郎,認真看了看,開始嘗試打出法決,試圖找出此鼎與其認知有何不同。魔宮藏有四具血鼎,真正稱得上研究萬年,老祖宗身爲掌座,一切輕車熟路。
法決落入血鼎,好似泥牛入海,半點動靜都沒有。十三郎看了會兒,開始的時候精神抖擻試圖跟上老祖宗的思路,後來發現是徒勞,很快便放棄念想。他將目光轉向老祖宗,改爲觀察其施法,並開始在心中臨摹。
槍王與他不一樣,目光如槍尖扎在鼎上,不肯放過任何微小的變化。
半柱香過了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
一炷香過了,老祖宗的動作依舊不疾不徐,十三郎目光略有些興奮,槍王眼睛有些酸。
又一炷香過,打入血鼎的法決不下千餘,老祖宗仍是老祖宗,十三郎開始伸出比劃,槍王兩眼通紅連呼吸都有些亂。
整整兩個時辰過,打入的法決已過萬,單計算法力恐已相當於一名元嬰老怪的全部,更不要因專注而陪耗進的精神。血鼎還是那副模樣,死氣沉沉毫無動靜,發出無聲嘲諷。
“罷了,看天意吧。”
這般辛苦勞碌,便是老祖宗也覺得有些疲累,輕嘆一聲收。
“撲通!”槍王一頭栽倒在船頭,居然累脫了力。那邊十三郎依舊神采奕奕,雙眼如星辰般閃爍不停,似在思索什麼環節。
不是槍王沒用,也不是十三郎厲害,兩人關注的目標不同,消耗也如天上地下。連老祖宗都無可奈何的東西,槍王一心尋求破解之道,可想而知其心力消耗有多大。反之十三郎學的是神通,且不求甚解,能學則學不能學毫不猶豫仍到一邊。精神不要太放鬆。
“堅則易折,本宮最後一次提醒你。”
訓完槍王,老祖宗回頭望着十三郎,和藹問道:“記住多少?”
十三郎想了想,回答道:“忘了一大半。”
張無忌也這麼,肯定不會錯。心裡這樣想,十三郎得意洋洋望着老祖宗。等待屬於自己的那份讚賞。
老祖宗初始一愣,發覺十三郎不像是笑,臉色慢慢陰沉下來。
“只記了一小半?”
“差不多忘光了。”十三郎應着。
“不堪造就的東西!”
“這套法決是”
憤怒過後,老祖宗有些猶豫,想透露又不太情願。十三郎無奈笑了笑,代其接下道:“魔宮有四隻血鼎。總結出一套法決不奇怪。問題是晚輩這點道行,實難繼續做下面的事。”
血鼎關係到魔修未來,當然要掌握在自己裡才放心。其過程得得失失,雖看起來無人奈何得了,然而將來的事情誰都不清。換個角度講,假如十三郎鑽研有成,不論從身份還是對魔修的意義。都是一重牽絆,或者寄託。
老祖宗用心良苦,八指先生自承無用,只學技藝不肯接桃,難禁失望微怒道:“大好頭顱,就不能幹點正經事。”
十三郎誠懇道:“一直在做正經事,量力才能繼續做下。這種事交給槍王才合適,我拾點牙慧就夠了。”
不用。這句自謙的話落在槍王耳裡更像嘲諷,掙扎起身後憤憤難平,冷哼表示不屑。十三郎不是真的要和他鬥氣,請示過老祖宗,對槍王道:“你是前輩,有點風度好不好,犯得着和我斤斤計較。”
好好一句話。十三郎非得用訓孩子一樣的口吻講出來,槍王既憤怒又覺得好笑,忍不住罵道:“豎子無禮,將來必有惡報。”
十三郎纔不在乎這個。坦然伸道:“有報也不會是你,十三年後你未必打得過我別忙着瞪眼,精血拿來,我帶你上路。”
槍王氣苦不能言,礙與老祖宗在場不能出教訓,恨恨咬牙朝鼎內吐出一大口精血。
“這麼多,你想淹死它!”十三郎嚇一跳,挑拇指讚歎道:“難怪一身紅,了不起。”
槍王不理,目光只看着血鼎,同時認真感受着什麼。視線中,之前毫無反應的血鼎驟然明亮起來,表面浮現出幾團玄奧符文,很快將精血吸收殆盡,之後徐徐平復如常,再無一絲變化。
類似情形十三郎之前看過幾次,不覺得如何異常。槍王那邊神情微怔,冥冥中,他感受到一股牽引之力,彷彿有條無形的絲栓住了自己的身體與靈魂,只待時機一到,便會飛往另一個世界。
不管是誰,只要包含精魂的鮮血入鼎,都會受其認可得到相應資格。至於進後是活還是死,不在血鼎的職責範圍內。也就是因爲這個,修士研究血鼎頗受限制,比如任何與鮮血有關的祭煉之法通通不能使用,否則就會在下一次血域開啓的時候被帶走,誰都反抗不得。
“怎麼會吼!”
一聲慘呼,槍王身體猛的一頓,胸口好似遭到重擊,再吐一口血。
他藏了一道槍意隨精魂入鼎,結果被某種力量輕輕抹,宛如彈落一縷塵埃。
如此霸道,如此強大!
老祖宗冷哼一聲,目光有些失望。對槍王的舉動,她心知肚明,故意不提醒也不阻止,爲了就是讓他長長記性。
十三郎此時方看出什麼,譏笑道:“吃虧了吧,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