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且滾熱的鮮血從手臂上緩緩留下來,鬼帆的左手已經無法動彈,但他的雙眸卻如受傷的猛虎一般犀利,血紅的眸子充滿了殺氣。
他的身後,是數十名蠢蠢欲動的維京人,而街道兩側,那些虎口脫險的女人們,連哭泣都不敢,只是有些驚恐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她們很清楚,城破了,蒙古守軍大敗,她們註定了要被爭搶和凌辱,她們早就想到會有這麼一天,她們以爲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在這個亂世之中,她們比草芥都還要低賤。
她們甚至將貞操和身子看得很輕,只要能夠活下去,讓多少臭男人糟踐,也無所謂,說不定還能遇到對自己好一些的。
她們從各個民族被蒙古人掠奪回來,期間也不知經歷了多少這樣的事情。
可當她們看到這支惡鬼軍團,當她們看到身強體壯,如同紅毛惡鬼一般的維京人之時,她們仍舊感到無比恐懼。
這些人太強壯,眼中露出野獸一般的兇光,或許會把她們蹂躪至死,而不會對她們有一點點憐憫!
她們已經絕望的時候,這個男人卻出現了,雖然只有一個人,卻阻止了這些紅毛惡鬼!
楊璟可沒有理會這些女人到底作何感想,他不是聖母婊,不是白蓮花,以暴制暴的事情也不是沒做過,但在戰爭之中戕害平民,尤其是女人,會勾起楊璟在後世的一種民族仇恨感,這種民族仇恨感,幾乎每個中國人都有。
你可以說理性去看待這件事情,可以站在道德制高點,但終究有些事情,大是大非面前,是如何都沒辦法忍氣吞聲的。
鬼帆和那些維京人不理解楊璟的這種情緒,所以他們要反抗,要爭取這種權利!
在他們看來,成王敗寇,勝利者就該享受勝利的果實,女人只不過是戰爭之中的犧牲品,她們生來就是被人搶奪的。
兩個紳士用花言巧語,不斷哄騙,用身家,用背景來競爭一個美女小姐,說到底也同樣是搶,只不過他們維京人喜歡簡單直接粗暴的方式罷了。
他們是強盜,不折不扣的強盜,在他們的心中,只有自我的利益,沒有家國的觀念,也沒有道德的束縛,他們認爲這一切都是他們應得的,是理所當然的。
他們浴血廝殺,拼命戰鬥,可不就是爲了錢和女人嗎?
如果不讓他們搶女人,那他們辛辛苦苦賣命攻城,又是爲了什麼?難道想要在這裡當皇帝不成?
當皇帝最終還不是爲了權勢財富和女人麼?
這是思想觀念的衝撞,楊璟是沒辦法跟他們講道理的,因爲他們沒有任何道理可講,他們的道理就是,女人生來就是男人的附屬品,三觀本來就不正,如何溝通都是徒勞。
楊璟也懶得廢話,直接對鬼帆動手,但這件事連馬木留克傭兵團也都有參與,楊璟大打出手,將所有人都引了過來。
姒錦等人自然要站在楊璟這邊,投矛者是個極其理智的人,馬木留克傭兵團畢竟是奴隸出身,對弱勢羣體也比較有共鳴感,比維京人更容易生出憐憫之心,作惡的也只是少部分人而已。
所以投矛者便帶着傭兵們,站在了楊璟這邊。
楊璟毫不費力便將鬼帆擊退,看着氣喘吁吁,左手差點被廢掉,卻不可服輸的鬼帆,楊璟也輕嘆了一聲。
“我也不求你們能夠理解,我只需要你們遵守軍令,這是最基本的要求,也是我唯一的要求。”
鬼帆對此卻呲之以鼻,呸一聲吐出一口血沫,朝楊璟狠聲道:“這是我們的權利,你不能隨意剝奪!”
楊璟搖了搖頭,雙眸露出殺機來,朝鬼帆以及他身後的維京人說道。
“你們沒有任何權利,你們服從我,只有我給你們的權利,纔是你們的權利。”
鬼帆哈哈大笑起來,朝楊璟嘲諷道:“你不讓我們做強姦者,自己卻要做我們的暴君,我們想要強姦的只是女人,你卻強姦我們的靈魂!”
“你記住,我們是驕傲且無敵的維京人,而不是馬木留克那些只懂唯命是從的卑賤奴隸和爬蟲!”
投矛者和傭兵們聽得鬼帆的嘲諷,怒火頓時涌上來,那些與維京人一樣犯了事兒的傭兵們,也都既羞愧又憤怒!
楊璟走過來兩步,環視着鬼帆身後的維京人,朝他們問道:“你們全都是一樣的想法?鬼帆能代表你們所有人?”
維京人看着楊璟,心頭也有些冰涼,正如利維坦所言,他們很少會感到恐懼,可在楊璟面前,他們總是沒有底氣,即便楊璟一言不發,平日裡也很少與他們交流溝通,但他們仍舊對楊璟有着一種莫名的敬畏。
這不是因爲楊璟有主角光環,而是因爲楊璟擁有他們無法理解的“來自東方的神秘力量”!
維京人從來都是自大狂,沒有誰會認輸,也沒有誰認爲自己是廢物和蠢蛋,可鬼帆是他們的首領,在一致對外的態度上,他們還是比較團結的。
“首領的想法,便是我們的想法!”
維京人紛紛附和道,畢竟在這件事上,鬼帆並沒有禍害女人,作爲首領,他還是比較剋制的,但他不能看着楊璟懲罰他的人。
從這一點來說,鬼帆只是爲了維護這些維京人弟兄,反過來,這些弟兄們自然要支持鬼帆,畢竟鬼帆的動機是爲了他們。
楊璟輕嘆了一聲,朝他們說道:“既然你們不再聽從我的指揮,我們的緣分也就到頭了。”
利維坦察覺到楊璟的神色不對,當即走了出來,護在鬼帆的前頭,朝楊璟道。
“你無法理解我們的行事,我們在你身上,也得不到想要的東西,既然如此,還是分道揚鑣吧,咱們離開便是了。”
楊璟只是苦笑了一聲,朝利維坦道:“你們是沒辦法離開的,要麼服從我,要麼全部死在這裡,沒有第三條路可以走!”
不是楊璟獨裁霸道,而是因爲他很清楚維京人的品性,他們根本就是一羣野獸,如果放任他們離開,北方大地的百姓就會被禍害,他們會成爲真正的惡魔!
這些人是楊璟帶進來的,是楊璟帶着他們穿越長城,來到南方,他們所造下的罪惡,楊璟都是幫兇!
所以楊璟不可能讓他們離開,要麼降服他們,讓他們百分百聽從命令,要麼只能將他們徹底除去!
楊璟早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心裡也想過很多應對的方式,只是這一天遲早還是要來了。
利維坦臉色大變,鬼帆卻冷笑一聲道:“就憑這些馬木留克的爬蟲,還想徹底剿滅我們?哈哈哈!”
投矛者等一衆傭兵一再被羞辱,已經到了忍耐的限度,此時緊握鐵矛,只要楊璟一聲令下,他們一定會將所有維京人徹底絞殺!
他們畢竟是職業軍團,聽從命令已經成爲了他們的鐵律,他們的軍事制度,遠比東方要更加前衛和先進,也正是因爲這一點,馬木留克傭兵團,纔在西方打出了名聲,打下了偌大的一座馬木留克王朝。
維京人見得此狀,也紛紛緊握兵刃,然而楊璟卻微微眯着眼睛,按住刀柄,朝鬼帆道。
“我不需要馬木留克傭兵團的弟兄,我會親自動手,一個個把你們全都殺掉!這是我對你們最後的仁慈!”
利維坦臉色更加難看,鬼帆也說不出話來,身後的維京人心頭打鼓,氣氛壓抑得喘不過氣來,彷彿楊璟一個人的喜怒,便能夠影響此時的天氣冷暖陰晴一般,彷彿他就是掌控生死宿命的主宰一般!
或許是心理作用,或許是楊璟的氣場太強,無論如何,楊璟雖然沒有動手,但利維坦和鬼帆,都感受到了極度的危險,關乎生死的危險!
利維坦作爲維京人的精神領袖,是最具智慧的人,雖然對南方的局勢一無所知,但他也已經開始知道楊璟是個怎樣的人,他看得出來,若他們不臣服,楊璟是一定要將他們剿滅的!
“給我們一夜時間考慮商量吧。”
利維坦看了看鬼帆,繼而朝楊璟如此提議,楊璟想了想,便點了點頭道。
“那你們就去商量吧,只能駐紮在城北,天亮之前給我答覆。”
楊璟如此說着,利維坦和鬼帆便灰溜溜帶着維京人,在馬木留克傭兵團的注視下,前往城北安扎。
利維坦心中更是擔憂,因爲城北是一處死地,楊璟讓馬木留克傭兵團佔據地利,他們根本沒有偷偷逃跑的可能。
楊璟讓傭兵團的人收拾殘局,又發下聲明,安撫百姓,承諾不會在這裡逗留,掠奪的也只是軍營裡頭的東西,對百姓秋毫無犯,晉寧軍的百姓才安心下來。
這裡是蒙古統治區的腹地,又背靠長城,楊璟急着南下,與宗雲義軍會師,不可能孤軍佔領這個地方,沒有任何戰略意義。
這裡的守軍多半是以前的西夏人以及遼人,抵抗的時候死傷了不少,楊璟也只是將俘虜關押起來,讓城中耆老出來管理和維持治安,倒也沒有太大的動亂。
楊璟倒是希望維京人能夠看清楚局勢,做出正確的選擇,不過他的耐心也只有一夜,因爲必須儘早離開,否則興慶府和興翔軍的蒙古軍隊收到情報,很快就會堵住他們的去路了。
楊璟坐在營裡打坐入定,姒錦卻是如何都坐不住,夜裡便挎着雙刀,走出了營房,這纔剛走出去,便被風若塵攔住了去路。
也只有風若塵這種同樣是潛行刺殺的高手,才能察覺到姒錦,這也是楊璟爲何讓風若塵照看姒錦的原因了。
“你想幹甚麼,爲什麼又要給他惹麻煩?”風若塵按住刀柄,朝姒錦問道,臉色並不太好看。
姒錦以往都不屑跟風若塵等人說話,但眼下她有了身孕,打鬥起來難免有些掣肘,也不想發生不必要的爭鬥,便冷聲道。
“那些紅毛鬼不聽話,我去殺了鬼帆和利維坦那兩個老兒,剩下的人羣龍無首,就會老實了!”
風若塵難得聽到姒錦這般溫和的迴應,心裡多少還是有些開心的,只是嘴上卻同樣冷漠地答道。
“你不用去了,白魚妹妹已經先走了一步,你去了反而壞事。”
“鹿白魚?她能幹嘛...”姒錦也不由愕然,在她看來,風若塵也就罷了,鹿白魚可是楊璟的乖寶寶,怎麼這次會主動出手?她又能怎麼對付這些維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