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蒙古汗國發展至今,疆域不知幾大,兵強馬壯,西征也取得了驚世駭俗的效果,西方人甚至稱蒙古人爲“黃災”,可鐵木真已經不在,他那些得力悍將也早就死光了。
眼下碩果僅存的,也就只有禍蛇兒赤這麼一個,當然了,如果如今被賈似道關着的這個,確實是禍蛇兒赤的話。
只是根據素清風和妮茉不同的說法,這個人到底是禍蛇兒赤,還是他的傳人,只怕大部分人都傾向於第二種可能。
一個九十多的人,竟然能夠夜御數女,其中還包括素清風這種虎狼之年的成熟女人?
即便他深諳房中之術,又常年練武,體質比尋常人要強悍,可也很難像四十歲的男人那般精壯吧?
當然了,此人連這等惡蛟都能豢養,真是九十多歲的禍蛇兒赤也不足爲奇,這凡事若不清不楚,解決的辦法便只剩下一個,那便是進行調查。
可這蛟龍寸步不離,楊璟也沒辦法去調查這個事情,只能將李彧和林爵等人叫過來,讓他們去詳查一番罷了。
陳密本就是徐佛的人,徐佛是忠於趙昀的,並非楊璟的親信,又是皇城司的頭子,尊貴到不行,手握重柄,楊璟不可能使得動,也不可能信得過。
林爵李彧和陸長安都是楊璟一手提拔上來的,如今在皇城司的官職也不小,掌控着情報網絡,徐佛對他們也有些防備,但皇城司的資源終究還是能用的。
這幾位收到楊璟的消息,便快馬加鞭趕到了青霞觀,當他們見到這條惡蛟之時,也是嚇了一大跳,聽說幕後還有一個北方養龍士,心中大爲驚奇,也不消楊璟多叮嚀,調查起來自是不遺餘力的了。
而王念恩等人這廂,也是戰戰兢兢,此時所有人,包括欽天監和禮部、道錄司的人,都提心吊膽,等待着趙昀的決策。
這又是爲何?
因爲世間之事都是兩面的,既然有祥瑞,那便對應地有惡兆。
神龍出世那是祥瑞,惡蛟爲禍人間,那可是惡兆!
既然祥瑞現世是因爲皇帝聖明,那麼惡兆爲害,豈不是說皇帝昏庸無能?
趙昀聽了消息之後,也是眉頭緊蹙,心情自然是不舒服的,本以爲能夠利用這個祥瑞來標榜功德,誰曾想竟然會是一條惡蛟!
他漫以爲楊璟能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即便知道祥瑞是假,也要配合着演完這齣戲,只是誰都沒想到,這世間沒有祥瑞,卻真有惡蛟!
王念恩等人可都不是人云亦云的尋常官員,他們信誓旦旦,親眼所見,那麼這惡蛟必然就是真的了!
諸人在殿外等了許久,宮門終於打開,趙昀一臉冷肅,衆人進去之後也是噤若寒蟬。
趙昀微微擡起眼皮來,掃視了一眼,而後才朝他們說道:“你們讓朕好生失望!”
趙昀此言一出,算是定下了基調,皇帝陛下這是要親自出馬來收拾局面了!
果不其然,王念恩等人跪下謝罪之後,趙昀便冷哼一聲,下旨道。
“把國舅爺和顏明直宣進宮來,朕會妥善措置此事,你們必須配合,還有,讓人發信給楊璟,讓他別輕舉妄動,原地待命便是了。”
王念恩等人又豈敢多言,只能戰戰兢兢地等待着。
楊璟此時也在等待,等待着王念恩等人帶回趙昀的意思,也等待着李彧等人的調查結果。
只是眼看着就要天黑了,王念恩等人都未曾回來,李彧等人卻是送回了消息。
“賈似道將那人關在刑部大牢,此人化名霍尉遲,被刑部判了斬監候,只等秋後清算,便會行刑了。”
“屬下親自去看過,雖然稍顯狼狽,但年歲上卻是四十三四左右,體格精壯,不見衰老的跡象,武功底子該是不淺,雖然沒有內力,但處處透着古怪,滿身都是一股邪氣…”
“可不敢瞞着侯爺,屬下與林爵兄弟也算是有些膽色的,可那人眼睛盯着屬下之時,屬下背後出了一身的冷汗…”
李彧也是知無不言,在楊璟面前也沒什麼好丟臉,他們早已知道楊璟的辦事風格,事情越是詳細,裡頭的細節就越是能夠爲楊璟提供線索。
楊璟聽完之後,便朝他們問道:“依你們看來,此人會不會是禍蛇兒赤本尊?”
李彧遲疑了一番,與林爵對視了一眼,而後朝楊璟道:“屬下認爲,此人確是禍蛇兒赤無疑!”
楊璟沒想到李彧和林爵竟會如此肯定,心中不由訝異,沉思了片刻,雙眸陡然一亮,不由笑了起來。
“你們啊,是不是檢查了他身上的刺青?由刺青的陳舊程度來推斷年紀,腦子倒也變得活絡了,不枉跟了本侯這麼久了。”
楊璟如此一說,李彧和林爵不由驚詫,因爲楊璟所言確實如此,他們正是查看了那人身上的刺青,才以此判斷出他的年歲!
林爵雖然早就是皇城司的暗察子,但畢竟都在市井間執行刺探任務,陸長安更是潛伏在民間,當上了掌櫃。
可李彧卻不一樣,他是正兒八經的皇城司僉事出身,早先一直爲蘇繡績處理差事,對皇城司各種雜務,以及官場上的那些政務都非常的熟絡。
宋朝的犯人會被施以黥刑,也就是在臉上或者脖頸上刺字,將你所犯的罪行和被判的罪名都刺在身上,一來是懲處,二來是提醒其他人,不要靠近這些犯人。
作爲精通胥吏事務的基層官吏,李彧對刺青也有着不少的研究,許多江洋大盜會將臉上的刺青引以爲傲,甚至用來震懾對手,老子臉上就刻着殺人放火犯,額頭上就刻着江洋大盜,就問你怕不怕!
當然了,自然也有人想方設法要抹除這些痕跡,以便重新開始新生活,或者能夠更好的做壞事。
所以對於刺青的陳舊性問題,李彧是有着極大的發言權的,他與林爵隨便找了個藉口,便檢查了霍尉遲身上的刺青,從刺青的褪色情況來看,此人絕不僅僅只有四十來歲!
因爲隨着年歲的增長,刺青會褪色,但也會因此不斷往皮肉內部滲透,會越來越自然,彷彿天然長在身體上一般!
是以李彧能夠判斷出來,這個化名霍尉遲的人,便該是曾經的蒙古國師,因爲三十個美人,與成吉思汗譜寫了一則作死故事的禍蛇兒赤!
一個九十多歲的老人,不說返老還童,竟然能夠保養得如同四十幾歲的人一般,這是他們從所未見的怪事奇事,他們又如何能夠不震驚!
只是跟着楊璟久了,也就見慣不怪了,這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在楊璟身上難道還少嗎?
要知道楊璟此時身邊就有一個陸地神仙一般的白玉蟾,楊璟本人的境界也已經深不可測,誰敢拍胸脯說楊璟往後不會是個一樣老不了的怪物?
再者,楊璟身後就有一條蛟龍,那禍蛇兒赤再厲害,也地乖乖待在刑部大牢裡等着別人砍他的狗頭,或者賈似道另有用處,到時候會將他救出來,可他豢養的惡蛟,如今已經成了楊璟的寵物,就好像楊璟路邊撿了一條小貓小狗一般,若說神奇,誰能蓋過楊璟?
李彧利用刺青的褪色程度來推斷年紀,心裡本還有些沾沾自喜,沒想到楊璟一眼就看穿了,心中對楊璟更是拜服得五體投地!
“侯爺果真慧眼如炬,屬下確實是通過刺青來確定他的大概年歲,只是此人在刑部大牢也沒吃什麼苦頭,只怕賈似道留着他還有用處,咱們要不要…”
楊璟心裡也在思考這個問題,眼下有了這條惡蛟當坐騎,南征誓師都可以免了,只消騎着這條惡蛟出現在十萬大軍面前,這些禁軍和神火營的人必定覺着天佑大宋,還愁打不贏蒙古人?
早先他嚇唬安南使節儂池高等人,心裡還有些發虛,如今有了這條惡蛟,儂池高只怕屁都不敢放一個,麻溜兒讓安南國王投靠到大宋朝廷這邊來了。
至於禍蛇兒赤,如果能夠納爲己用,對蒙古人更是一個極大的震懾,因爲此人曾經是成吉思汗的左膀右臂,是見證了成吉思汗建立偌大蒙古汗國的扶龍元老!
只要自己帶着禍蛇兒赤出現在戰場上,忽必烈和蒙古人還能有多少軍心士氣?
如此想着,楊璟便朝李彧幾個下令道:“那就把此人偷出來,文書上一定要做得乾淨一些,別留下任何把柄,至於賈似道那邊,倒不需要忌憚,即便知道了,他也不敢說什麼。”
李彧自是曉得的,賈似道自己的屁股都不乾淨,哪裡敢用這件事來指責楊璟,這黑吃黑的事情,皇城司也沒少做,自然是熟稔得不行,哪裡還需要楊璟擔心什麼。
李彧和林爵領命,眼看着就要離開青霞觀,王念恩卻終於回來了!
只是這一次,他帶回來的並非欽天監和禮部、道錄司的人,而是十幾個內等子!
顏明直身爲殿帥,領着殿前司的禁衛們,正在地毯式地搜查青霞觀裡裡外外每一處角落,而內等子們也在排除危險,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趙昀只怕要親自來看看這條惡蛟!
禁軍已經將青霞觀都封鎖起來,消息也不可能走漏,這是毋庸置疑的,畢竟惡蛟現世,對趙昀的名聲並沒有任何的好處!
當內等子和顏明直等人匯聚到後山,見得楊璟和那條惡蛟之時,他們是終於知道害怕了!
第一次見識惡蛟真容的人,若心中淡定,那可就比惡蛟更古怪了。
好在這些人的反應都比較正常,除了驚駭就是驚駭,對楊璟果真視爲半仙一般了!
“侯爺,多有得罪了,官家御駕親臨,我等不得不搜查得仔細一些…”
身爲殿帥,顏明直從來都不站隊,他只忠於官家,忠於皇室,對其他人從來都是不冷不熱,只是今次,他卻有些謙遜地給楊璟說軟話,足見這惡蛟的震懾力有多麼恐怖了!
楊璟只是笑了笑,朝顏明直道:“殿帥也是公事公辦,無妨的,只是需要提醒殿帥一聲,這惡蛟脾性暴躁兇殘,除了本侯,其他人一概不得接近,切忌這一點便成。”
顏明直等人得了楊璟提醒,更是驚憚,而此時,趙昀已經在胡命橋等人的簇擁下,來到了後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