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最中心,風越國江湖門派林立的淮州地區,此時正沐浴在一場酣暢淋漓的大雨之中。
曾經的江湖第一大門派,後來遭受九幽屢次打擊一蹶不振的鼎仙門,如今只剩下鮑順這個脾氣大、性子急的二十三代弟子能出門見人。而同樣爲某個目的聚集於此的其他門派,狀況也好不到哪裡去。
甚至有些門派,已經沒有能夠作爲代表出席的人了。
煙雨樓,衆人齊聚之地,來自武林第二大門派玉雪山莊的當家傅輕雪站在中央,向周圍各門派拱手抱拳,神情蕭索。
“今天把各門派掌門、長老和掌事弟子聚集到此地,想來諸位都清楚爲的是什麼,我就開門見山直說了。最近幾個月,一向低調行事的九幽突然出頭,接連挑釁各大門派,還殘忍地將許多小門派滅門,簡直慘無人道,連我們玉雪山莊和鼎仙門也有不少子弟遭其毒手。今日我們玉雪山莊請諸位到此,就是想讓大家羣思羣策想個法子,阻攔九幽對江湖的擾亂與殺戮。”
聽到九幽的名字,鮑順氣得牙根癢癢,第一個憤怒站起:“這段時間光是我們鼎仙門,就有三十幾個弟子和四個師兄弟慘死於九幽手下,就算傅莊主不牽這個頭,早晚我們鼎仙門也要發聲!各門派兄弟們都說句話吧,是想讓中州江湖就這麼亂下去,還是要除掉危害武林的害羣之馬?”
各門派代表交頭接耳,低聲議論,只有幾個人在憤怒的驅使下,敢於站出來表態。
“自然要除掉害羣之馬!還中州武林一個清靜!”
“鼎仙門做老大我們服,九幽想當江湖霸主……我呸,我們南海劍宗第一個不同意!”
“我們空華派向來與世無爭,九幽說殺就殺,這不是逼着我們反擊嗎?”
“維護中州武林安定,陳家堡願聽鼎仙門和傅莊主差遣!”
在幾個大門派相繼表態後,其他小門派立刻隨聲附和,匆匆忙忙地達成了中州江湖四分五裂後第一個約定……齊心協力,剿殺九幽。
傅輕雪頗爲滿意,轉身向鮑順行了一禮:“鮑大俠是鼎鼎仙門代掌門,而鼎仙門一直是中州江湖執牛耳者。這次平定九幽之亂,還請鮑大俠作爲領袖發號施令,帶領我們一同討伐九幽。”
鮑順吃了一驚,連忙擺手:“這哪行?我就是個粗人,不會什麼謀略,更別提指揮了。我看啊,還是找個有能耐的人來吧!”
“可是鼎仙門幾位大俠都被九幽惡人所傷,掌門又在閉關修行,除了鮑大俠,還有誰能擔得起如此重任?”傅輕雪繼續苦苦勸說。
江湖上的地位等級比起朝廷更加嚴格,像這種諸多教派參加的大聯盟,小門小派是沒資格當領導者的。按理說,第一大門派鼎仙門應該承擔起任務,但與掌門同輩的弟子中,除了鮑順之外,其他四位都在前幾天遭人暗算身負重傷,的確沒誰能夠主持大局了。
一片議論聲中,忽然有人大聲喊道:“我看不如讓傅莊主指揮吧!傅莊主年輕有爲,功夫又高,去年主持比武大會也做得很好,難道不是最佳人選嗎?”
呼聲一出,堂內又是一陣議論。
鮑順眼前一亮,一拍腦門:“對啊!傅莊主就是主持大局最佳人選呀!”
“我?我哪兒行?我資歷尚淺,與諸位前輩相比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新人,哪能領導諸位前輩兄弟呢?”傅輕雪連連擺手推辭。
傅輕雪還不到三十歲,剛剛接手玉雪山莊莊主之位才兩年,卻是個八面玲瓏又頗有天賦的青年。雖說結盟這種大事應該交給閱歷豐富、威望高的老前輩來主導,但事實卻是,誰家主導就得多出人手、衝鋒在前,就算有條件主持大局,多半人都不願當這個出頭鳥給自己找麻煩。
又何況,能不能打得過九幽還難說,萬一反被九幽剷平,最先遭殃的不還得是這盟主嗎?
各門派都揣着自己的小心思,見有人提出讓傅輕雪出頭,紛紛隨聲附和表示同意。
在一羣人和鮑順極力懇求下,傅輕雪最終嘆息着接受暫時的盟主之職。有條不紊地安排好一切後,傅輕雪又把浩浩蕩蕩上百人請到城中最大酒樓好吃好喝,自己招待一番後便悄悄返回客棧。
客棧裡,早有人坐在窗邊等候。
“怎麼樣?不出意外的話,現在應該叫你傅盟主了吧?”
半開的窗子吹入微風,掀掉那人面上罩着的薄紗,兩道猙獰可怖的傷疤出現在傅輕雪眼中,帶起一縷惋惜之意。
“感謝鳳簫姑娘的奇才妙策。他日玉雪山莊真能成爲中州江湖執牛耳者,傅某定不會忘記感謝鳳簫姑娘大恩。”傅輕雪鞠躬鄭重道。
“感謝就不必了,你能殺了白鳳隱,就是對我最大的回饋。”白鳳簫語氣輕慢,濃烈殺意深藏。
傅輕雪直起身,嘖嘖兩聲:“恕傅某冒昧,白鳳隱與鳳簫姑娘是姐妹,她怎麼忍心如此毀傷鳳簫姑娘花容月貌?若不是這兩道傷疤,鳳簫姑娘絕對是個不乏才華的絕代佳人啊!”
“連這點歹毒之心都沒有,她還叫巫族後裔嗎?”白鳳簫滿懷怒氣冷笑一聲,“我又不是蛇蠍,總不會無緣無故就去害自己的妹妹,要不是她先對我下手,我還真懶的理會她是個什麼東西。”
“抱歉,我並不是有意提起鳳簫姑娘的痛處。”
白鳳簫稍作平靜,而後道:“你我各取所需,所以才能良好合作……你幫我除掉鳳隱報仇,我幫你坐上武林盟主之位,讓玉雪山莊頂替鼎劍門成爲江湖第一大門派。等你我目的都達成之後,就各不相干了。”
“自然。”傅輕雪微微躬身,卻還是有些擔心,“事成之後,鳳簫姑娘不會反悔,把我們合謀做的事都說出去吧?要知道,暗殺鼎仙門幾位長老的事情傳出去,對我們兩個可都是沒有絲毫好處的。”
白鳳簫只是冷笑,根本不把傅輕雪放在眼裡。
“天下就要亂了,誰殺了誰,誰是奸佞、誰是英雄,誰在乎呢?”
窗外,一聲驚雷,又一場暴風驟雨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