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圓又大又香又甜的杏子飛來飛去,不一會兒就摔了滿地漿糊。
這場杏戰的最終結果,是容定塵被白鳳隱一隻大杏擊中鼻子爲終結,發起戰爭的一方以失敗告終。
白鳳隱把掉下來的山杏撿起,懷裡一大捧杏子散發出令人垂涎三尺的香甜味道,看得她心花怒放:“好久沒看過這麼大的山杏了。小時候我經常偷偷爬山去摘,可那時我個子小,只能摘到最矮的,樹梢又大又紅的那些只能眼巴巴看着。”
“喜歡的話,以後在家裡栽上幾棵山杏樹。”
容定塵隨便抹了把臉,結果一手溼漉漉、黏糊糊的杏肉。
白鳳隱噗嗤一聲笑,掏出汗巾給他擦臉:“看來你也不是無所不能,至少在幹粗活和打野架這兩方面,你頂多算是個新手。”
“輸,是因爲我讓着你。”容定塵微表不滿,捏住她鼻尖,“沒發現我都不捨得用力嗎?你倒好,直接兇猛砸來,到現在我的鼻子還在疼。”
“先撩者賤,你活該!”
容定塵悶哼一聲。
當他劍眉末端高高挑起時,白鳳隱就意識到情況不妙,只可惜她的動作總不如他快,還未等後退,下頜就被他輕輕抵住。
她當然知道他想做什麼,不過這種時候,某些親暱舉動很可能是致命的。
“別鬧……”
尾音沒能完整吐出,就被緊貼的脣瓣夾碎,飄散在清冷山風裡。
將近一個月的行程裡,容定塵儘可能遵守約定不與她碰觸,這對他來說有多難以忍受顯而易見。
也正因如此,他的衝動根本經不住撩撥,只要她一個柔柔眼神,一個無心動作,就足以把他心口那團憋悶的慾火徹底引燃。
突如其來的吻激烈且不容抗拒,白鳳隱試着推開他,卻抵不過滾燙胸口堅定力量;容定塵似乎也不管不顧了,任由自己被放出的情慾肆虐宣泄,修長手臂將白鳳隱死死禁錮在自己懷裡,根本不允許她掙脫,逃離。
“塵……定塵……你給我停下!”
當容定塵的呼吸變得急促時,白鳳隱狠狠地嚇了一跳,使出最大力氣從他脣瓣下躲開,驚慌地看他臉色迅速變得煞白。
這般縱慾的結果,自然是情花之毒發作,鑽心之痛。
容定塵正在慢慢習慣毒發時的痛苦感覺。他微微揚手,示意白鳳隱不要驚慌,另一手從腰間抽出兩隻細長銀針,毫不猶豫刺進肩頭手臂曲池穴中。
按照舟不渡的囑咐,當容定塵蠱毒發作時,以銀針刺激雙臂曲池穴可以暫緩他的痛楚感覺,雖然不能止住蠱毒,但至少可以讓他不那麼痛苦。
眼看容定塵臉色漸漸恢復正常,白鳳隱心口巨石終於落下。
“你作死是不是?”冷靜下來後,她氣得狠狠掐了容定塵一把。
容定塵鬆口氣,再一次出其不意把她拉進懷裡,低頭親吻她眉心:“疼上一陣總比活活憋死好。我本以爲自己能夠忍到回去,然而事實證明,我的忍耐力最大隻能堅持到這裡,再不讓我發泄一下,不用我作一樣會死。”
白鳳隱不喜歡聽他說“死”這個字,可是看着他認真眼眸,品味他眸中已經瀕臨極限的隱忍,她最終還是妥協。
他強忍慾望幾乎憋傷,她又能好到哪裡?
不過五十步笑百步罷了。
沉默被容定塵當做默許,這一次終於能心安理得低下頭,任意擷取脣上芳香。
夕陽徹底落下,最後一道餘暉被黑夜吞沒時,恰好將二人纏綿相擁的投影刻印、放大到石壁上。
沈珏站在山洞洞口,遠遠望着石壁上的影子,無聲搖了搖頭:“主子太辛苦了。”
“塵兒如此,鳳隱何嘗不是?”蒹葭安坐山洞之中,清淡眉目仿若畫中仙子,“讓他們多經歷些磨難也好。日久見人心,苦難只會讓他們更瞭解彼此,互相珍惜。”
沈珏回頭,略顯猶豫,幾度欲言又止,最終生麼都沒有說。
小半個時辰後,白鳳隱和容定塵抱着滿懷山杏返回。容定塵的面龐還殘留着一絲蒼白,沈珏和蒹葭卻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一般,泰然自若地默默吃乾糧。
單調的晚飯還沒吃完,山洞外就開始下起了雨。
沈珏到外面走了一圈,回來搖搖頭道:“前輩、主子、夫人,早些睡吧,看樣子今晚雨不會停了。”
“到了雨季,天麓山的雨可以下上幾天幾夜不停歇。能不能順利找到太一仙墓,全看我們運氣。”蒹葭緩緩靠在山洞石壁上,閉上眼準備小憩。
走了半天沼澤地,又爬了半天的山,白鳳隱也有幾分疲憊。
從包袱裡翻出薄毯鋪開,正準備躺下睡覺的時候,白鳳隱見容定塵向她走來,並且十分不知趣地在她旁邊又鋪了一塊薄毯。
“你幹嘛?”白鳳隱滿心警惕。
“打地鋪睡覺,還能幹什麼?吃飯麼?”容定塵伸個懶腰,彆彆扭扭躺下,順便拍了拍白鳳隱的薄毯,“來,躺下休息。我抱着你就不會冷了。”
白鳳隱倒吸口氣,悄悄打量山洞裡兩個被忽視的人。
蒹葭仍在閉目養神,也不知道是睡了還是醒着。
沈珏背對着他們二人,動作利落地在洞口鋪好薄毯,也像是沒聽到容定塵的話一樣。
這兩個人,都打算裝聾作啞了嗎?
白鳳隱瞪向容定塵,小聲道:“還能不能要點兒臉?有外人在,就不能收斂些?真要是大半夜蠱毒發作,我還得起來照顧你,煩死了!”
“不會的,我保證。”容定塵側身面向她,單薄脣瓣淺笑優雅,“今晚‘吃’得很飽,一點兒都不覺得餓,至少能頂上兩三天,完全不用擔心蠱毒會發作。”
回想剛纔他在樹林裡近乎瘋狂的舉動,白鳳隱真想一腳踹過去,讓他把這幾句雙關語吞回肚裡。
她就不明白了,她當初是這麼看上這樣一個臭流氓的?
“有什麼問題,我們私下解決,現在該睡覺了。”容定塵一直等到白鳳隱僵着身子躺下,這才蟲子一樣黏上來,將她緊緊擁住。
那一晚,白鳳隱睡得很安穩。
第一次,她的夢有了某些變化。
纏繞她整整二十年的噩夢裡,猙獰的容蕭夙被人一刀斬斷頭顱,而後四周從黑暗變得明亮,有人輕笑着挽起她的手,細語呢喃。
“天亮了。鳳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