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那麼久,他連六公主是誰都還沒想起來,冷沐真無奈地一拍腦袋,“六公主就是劉杏,昨天你請旨賜婚,要用十萬聘禮迎娶她,其實是爲了轉移皇上的注意力,掩護我的重傷。這麼重要的事,你真的說忘就忘了?”
沒想到自己一開口就是十萬聘禮,司徒速着實被自己一驚,“是嗎?我真的要用十萬聘禮,娶一個完全不認識的公主?”
冷沐真無奈點頭,“對呀,你還向我要錢呢,昨天還害羞了呢!”
司徒速又是一驚,“真的?”
驚了一會兒,纔想起昨天一早的事,恍然一下拍掌,“那時我睏意朦朧,腦袋跟喝醉了酒似的,居然用這種法子掩護你?!失策、失策,如今可怎麼是好?”
冷沐真調侃一笑,“還能怎麼辦?你未婚、她未嫁的,一美女,你又不吃虧!”
美女.......司徒速努力回想着劉杏的模樣,卻怎麼也想不起來,伸手擦了擦鼻頭,一臉苦惱的樣子,“你還能畫像麼?畫一幅讓我瞧瞧她?”
畫像.......冷沐真被逗得哈哈大笑,“你幹嘛這麼害羞?昨天有膽子拉着她請旨賜婚,今天還沒膽子約她玩兒嗎?畫什麼畫像,直接去找她!”
司徒速難得扭捏起來,“素不相識的,這麼突然,不好吧?”
正巧寧蠑端了湯藥進來,笑着問道,“什麼不好吧?”說着,又轉向冷沐真,“我已經溫了藥,你慢些喝,免得身子受不住。”
原來他還溫了藥,怪不得去了這麼久,冷沐真一笑,“還以爲你失蹤了!”
“叫你久等了!”寧蠑無奈一笑,端着藥坐在牀沿,一口口餵給冷沐真。
瞧着他們甜蜜的樣子,司徒速一時尷尬,下意識地別過眸子,“你倆都損了真元,好好療傷吧,我去看看那位六公主!”
還沒說完,腳步已經邁到臥房門口,依舊瀟灑地離開了房間。
小兩口正甜蜜,根本一聲迴應也無,司徒速不悅地撇撇嘴,“重色輕友!”
這會兒不悅,但想到那位六公主,想到自己還沒及冠就要談成親的事,又一個人扭捏起來,“方纔大小姐說,那位六公主是美女。既是美人,娶回府也不吃虧.......說娶回府便娶回府,豈不成了隨便之人?況且我還沒有及冠.......照大小姐所說,約她出來玩一玩?
萬一志趣不相投、話不投機,又是一個不能錯過的美人,我該怎麼辦?萬一是個志趣相投的美人,但心腸歹毒、野心勃勃該怎麼辦?萬一是個善良女子、惹人憐愛,但長相不行、志趣全無,又該怎麼辦?”
聽見司徒速的喃喃自語,路過的宮人都不由自主地回顧一眼,具是一副奇怪的神情。
注意到周圍打量的目光,司徒速纔回過神來,尷尬地假咳了幾聲,“本大使在秘密傳音很重要的事,你們不得偷聽!”
哪一種秘密傳音是喃喃自語型的?但宮人們不懂,既然司徒速這麼說,他們也就懶得理會了。
確定了周圍再無打量的目光,司徒速才擡步離開,心裡一緊張,連走路的姿勢、跨步的樣子都十分好笑。
透過窗子的縫隙,看見僵直走路的司徒速,冷沐真掩嘴一笑,“原來那傢伙也會害羞!”
寧蠑瞧了一眼,亦是一笑,“看他這個樣子,八成是想成親了,咱們要準備隨禮了!”
冷沐真卻擺了擺手,“隨禮不急,今日是六月二十,再過三日,便是你二十一歲的生辰了,應該先準備你的壽禮!”
“你還記得!”寧蠑由心一笑,“再過兩日,便是大舅哥、二舅哥和司徒詳的生辰,你是不是要先給他們準備壽禮?”
冷沐真依舊擺了擺手,“你的生辰,我日日都數着呢!至於壽禮麼,你最重要,先準備你的!”
天天都是甜言蜜語,卻一句也沒有聽厭過,寧蠑騰出手來,一勾她的鼻子,“你的生辰,我亦是日日數着!”
司徒速打聽了劉杏的住處,可徘徊來、徘徊去,還是不敢約她。
冷沐真用藥過後,寧蠑就被司徒速拉走,被迫做了他的愛情參謀。
寧蠑武功全失,怎麼也拗不過他、冷沐真又暫時不能下牀,只好獨自被司徒速拉走。
芷蕾端着剛沏好的毛尖茶進來,小心將茶放在桌上,呼了一口氣,用帕子擦了一把汗,“累死我了!”
冷沐真半坐在牀上,悠閒地玩着古代的木製玩具,“不就是泡個茶、剪剪草,這麼輕鬆的活也嫌累!你把鬥獸棋拿過來,咱們在牀上玩會兒,我跟你說事!”
又是鬥獸棋........芷蕾執着扇子,猛地給自己扇了扇風,一臉無趣地打開櫃子、取出鬥獸棋,“還是湊四個人打麻將吧?鬥獸棋怪無趣的!”
冷沐真卻搖搖頭,“先不叫別人,我跟你說事。”
說着,幫着一起攤開棋盤,各自擺好棋子,“你還有兩個哥哥,聽莫彥說,他們是被人帶走的,你不打算找一找?”
說到大事,芷蕾才正了正色,“聽說是被臨川的一位隱士高人帶走學藝的,莫殤說此去臨川,正好調查一下兩位哥哥的下落。想來拜師學藝,十分刻苦,連回家都忘了吧!”
冷沐真不以爲然,“武功再吸引人,怎麼可能連回家都忘了?或許當年離家,並非拜師學藝,是有別的理由。一過就是十幾年,習武再刻苦,也該回家看看吧?我猜,他們是不是遇到什麼不測了?”
一聽不測,芷蕾整個心都揪了起來,“小姐有什麼根據?怎麼就遇到不測了呢?”
雖是姐妹,但還不能認祖歸宗,再者小姐已經叫順口了,芷蕾也就不改口了。
冷沐真也沒在意,只想着兩位堂兄的事,“也不算什麼根據,只是看大伯的表情,微微有些神傷。想來拜師學藝只是一個幌子,離家出走纔是真的,只是他們爲什麼要離家出走?”
話至此處,外頭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冷沐真的猜想驟停,“誰?”
楓影止步門口,向着房門一拜,“回小姐的話,是屬下楓影。世子說,宮裡缺了幾味藥,已經囑咐芷姑娘了,叫屬下與芷姑娘一起出宮買藥!”
怎麼突然讓他們倆一起買藥?寧蠑又不是不知道芷蕾跟莫殤是一對!
難道他又看不慣莫殤,想要拆散他們倆?
如此猜想着,冷沐真忙伸手拉住芷蕾,“你就把藥寫下來,讓他一個人去買!”
莫殤還沒吃醋,她倒先提防起來了,芷蕾掙開她的手,無奈笑笑,“只是買個藥而已。世子囑咐,楓公子腦子笨拙,怕被藥商騙了,一定要我跟着監督!”
楓影腦子笨拙麼?冷沐真怎麼沒看出來?腦子笨拙的人,武功會這般高強?
寧蠑分明別有用心!
正想說什麼,芷蕾卻已經跟着楓影離開。
頭一回見芷蕾這麼聽話,冷沐真撇撇嘴,“吃裡扒外!”
原以爲芷蕾走後,會無聊一段時間,沒想到司徒詳緊接着就來了,“真兒,聘禮談妥了。既是公主大婚,我們司徒族願出十五萬兩的聘禮,你覺得如何?”
十五萬兩?!這個數字,洛商間除了冷族,敢提的沒有幾人。
至於冷沐真,雖說佳人傾城的生意興隆,卻也不敢說這麼高的價錢!
果然是做了世子的人,開口就是大方,一出手就是十五萬兩!
進門就見冷沐真驚訝的表情,司徒詳依舊溫柔一笑,見寧蠑不在,笑容更燦爛了幾分,“自然了,對於冷族來說,十五萬兩的聘禮簡直九牛一毛。但我剛開始理家,進出銀錢都不能太過,這個數剛剛好,你覺得呢?”
連說話的腔調都變了.......冷沐真只覺不習慣,隨即勉強笑笑,“我覺得已經夠多了,你剛剛理家,就進出這麼多銀錢,府里人不會有意見麼?”
司徒詳笑着點頭,“皇上願意下嫁女兒,是我們司徒族的光耀,怎麼可能委屈了人家?冷府男子女子嫁娶,可都是百萬之數啊!”
老太君花錢大手大腳,自然不能跟她比,司徒族也沒有資本跟冷族比。
只是十五萬,實在太誇張了,娶個庶出的公主,有必要嗎?
想着司徒速的話,冷沐真又好奇地一問,“你真的同意司徒速和劉杏的事?”
司徒詳欣然點頭,“我初歸司徒府,形單影隻實在不妥,堂弟是個光明磊落的聰明人,我是真心與他交好的!”
恰到好處地掩飾了拉攏的事實,將真心誠意說得那般由衷,連冷沐真都聽不出一分虛假,只是隱隱有股懼意。
十五萬,是他與司徒族談好的價錢。
至於方纔與皇帝秘密談判,足足將聘禮壓到了三萬兩。
前後落差,皇帝自然接受不了,但司徒詳以劉杏是庶出、母妃的地位不甚高爲理由,皇帝也沒有話說。
十萬聘禮是司徒速提出的,但真正做主司徒族的是司徒詳,三萬也不算少,三萬就三萬吧!
簡單一個談判,司徒速便淨賺了十二萬兩,全部存進了自己的小金庫裡。
以前讀書,他最惡“貪婪”二字,沒想到自己也逃不過這兩個奇妙的字。
貪財、貪權,都是他以前最厭惡的,如今卻實實在在地做着。
但他不想虛僞,他貪,爲的就是自己,這一點不會找任何藉口!
司徒詳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靠近一步,坐在冷沐真的牀沿,突然深情一望,“真兒,如果我要成婚了,你會高興嗎?”
成婚?他這麼快就要成婚了?冷沐真先是一驚,繼而一笑,“自然高興了,我由衷地希望你找到那個你最愛、也最愛你的嫂子!”
瞧着她依舊無邪的眸子,彷彿回到了以前的日子,司徒詳黯然神傷,“倘若我要娶的女子,並非我所深愛,只爲了權勢地位,你還會高興嗎?”
看他的神情,應該不像說假,冷沐真這才正了面色,“你要娶的是誰啊?”
司徒詳一個轉眸,自嘲一笑,“凌晟門下侍中的嫡出千金。”
“東方卿?!”冷沐真着實一驚,那不是深愛千夜冥的女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