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胤面色一沉,她也真敢說!
“照你這麼說,朕若是想要成爲明君,就必須得賞賜你麼?”
文青羽點了點頭:“大約是這樣。”
“多謝皇上賜給青青魚藏劍,我榮王府定然會將皇上的光輝事蹟大肆宣揚。”
冷凝的氣氛中,突然響起洛夜痕低悅慵懶的嗓音。
連胤閉了閉眼,壓下心頭難以掩飾的憤怒。待到平靜下來方纔再度睜開。
洛夜痕這分明就是在威脅,壓上了整個榮王府來脅迫他必須將魚藏劍送給文青羽。他卻偏偏不得不選擇接受。
只因,他現在並沒有足夠對抗蜀國的力量。等到將來……
“來人,去藏珍閣將魚藏劍取來賜給榮王妃。”他聲音雖然陰沉,卻已經平靜了下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立刻便有人轉身去了藏珍閣,功夫不大便捧着隻手掌長的雕花木盒走了進來。
連胤連半絲眼風都不曾瞟過那隻木盒:“拿去給榮王妃吧。”
文青羽伸手結果木盒,木盒的樣子很是古樸,上面的雕花並不繁複看上去很是清爽。
她伸手按上盒子的機關,格拉一聲,盒子開啓,御書房中便閃過一道瀲灩的水光。
盒子裡靜靜躺着一把劍,說是劍卻更像是匕首。劍身很薄,當真如蟬翼一般,也不知什麼材料做得,看起來竟似半透明一般。
拿在手裡微微一揮,劍鋒之上便似有水波流淌。即便離的再遠,也能感受到劍鋒撲面而來的凌冽森寒。
文青羽眼中閃過一抹激賞:“好劍,謝主隆恩。”
連睿直到了此刻方纔揚聲說道:“小羽兒,這把劍皇兄賜給了你之後,該是再不希望它在皇宮出現了。”
言下之意,便是在提醒她,絕對不能再攜帶兵刃進入皇宮。
文青羽脣角一勾:“這是自然,這樣的好東西,本妃可不會給皇上提供這個將它再度收回到宮裡的機會。”
連胤眸色微冷,終於揚了揚手,語氣中很是無力:“你們,跪安吧。”
這個要求,文青羽自然不會拒絕。與洛夜痕並肩出了皇宮。
連胤一雙陰沉的眸子緩緩掃過地上的鳳亦歡,眼底隴上了毫不掩飾的殺意。
“來人,將這個女人給朕扔到蛇窟裡去。”
門口的侍衛打了個哆嗦,趕緊進來收拾地面,連頭都不敢擡一下。
這人已然死了,皇上卻連一具屍身都不肯放過,居然要將她扔進蛇窟裡去。明月閣裡有一個蛇窟,裡面養着各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毒蟲。
將屍體扔了進去,只怕連骨頭渣子都不能剩下半點。這邊是徹底的死無全屍了啊!
皇宮裡也是自那一天開始,突然有了一個傳言。
說是柔貴妃失了孩子以後,反而重新獲得了皇上的寵愛。理由就是,皇上,將害死柔貴妃孩子的兇手,給扔進了明月閣裡的蛇窟。這不明擺着是給柔貴妃報仇的麼?
文青羽方纔登上馬車,便聽到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
“小羽兒,等等我。”
洛夜痕鳳眸瞬間便沉了下來:“青青怎麼比爺還要忙?”
文青羽看他一眼,男人吃醋是一件很滿足女人虛榮心的事情。但,這麼不分場合的總吃醋,真的沒有問題麼?
連睿不過在後面叫了她一聲,至於的這麼生人勿進的放冷氣?
“你先進去,我等下就來。”
“恩。”洛夜痕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進了車廂。文青羽卻總覺得今天的天氣不知爲什麼,似乎格外的冷。
回過身去,連睿已經到了近前。
“小羽兒,你恨我麼?”他說。
文青羽眉峰一挑:“爲什麼要恨?”
連睿抿了抿脣:“城門外我阻攔你和洛夜痕絕對沒有半點私心,我跟你說過,只要你不與皇兄爲敵,我們永遠是朋友。”
文青羽眸色一閃:“若是你皇兄要對我出手呢?”
連睿頓了一頓:“我會攔着他。”
文青羽脣畔勾起一絲嘲諷的笑,連睿沒有說他不會,卻說的是我會攔着他。這便是說明,在他心裡,實際上也很是懷疑連胤終有一天會對她出手的吧。
“若是攔不住呢?”
連睿顰了顰眉:“你不要逼我,我不想再對你出手。”
文青羽半晌無言,只拿一雙清眸眨也不眨看着他。良久,方纔笑了一笑。
“到底是親疏有別,你的皇兄對我出手你便要我忍着,還跑來威脅我。他是你的親兄長,他想要對付誰都是應該的,別人就都該忍着麼?”
連睿的臉色白了一白。
“連睿,我當你是朋友,但是情誼這種東西遲早是會消耗光的。我當你是朋友,所以儘量避免跟你起衝突。但,若御書房裡的事情再多發生幾次。你我之間的情誼遲早有一天會蕩然無存。到那個時候,便也只剩下兵戎相見了。”
“我……”連睿臉色越發白了幾分:“我不會……”
“別說你不會。”文青羽眸色一冷:“你昨夜宿在榮王府究竟是爲了什麼?”
連睿身子一顫,不由倒退了幾步:“你知道了?”
文青羽抿脣不語,起先以爲連睿堅持要夜宿榮王府是爲了監視她,看她究竟是不是真的文青羽。現在她卻突然明白了過來,連睿是爲了拖延時間。
只怕,連胤早就計劃着今日要對秋戰動手。所以,連睿才故意在榮王府裡一下子待到了大天亮。目的便是不叫榮王府裡的人知道秋戰出事的消息。
有他在,榮王府裡的暗衛自然不能隨意的活動,消息怎麼都會到的遲一些。
時機這種東西,稍縱即逝。遲了一點往往就會造成無法彌補的損失。
她也的確差點誤了事,若非進宮的路上聞出了幾分緊張,多個心眼令人去了定國公府。後來洛夜痕又剛巧敢到,秋戰說不定,真的就有可能被殺了。
連睿終究還是還懷疑她與暗月閣有關係,即便沒有證據,只爲了一點點的懷疑,就將她困在了院子裡。
“在你心裡,大約再不能將我當朋友了吧。”
“起先是。”文青羽點了點頭:“但是,在御書房裡皇上讓你抓我的時候,你並沒有出手。那個時候,我便決定原諒你了。”
“當真?”連睿瞳眸一亮:“你放心,我會盡量勸着皇兄,不叫他再去找你麻煩。”
文青羽脣角勾了一勾,不置可否。
不管連胤會不會去找她的麻煩,總有一天,她也會是去找他的麻煩的。
她與連胤之間,註定了只能不死不休。
是以,她與連睿終究有一天會兵戎相見。與這個自己看着長大的孩子兵戎相線,她心底裡多少會有一絲苦澀。
“青青還不回來麼?”馬車裡突然傳來洛夜痕低悅慵懶的聲音,卻比平時冷了幾分:“爺突然覺的很是乏累。”
下一刻,那淡然慵懶的聲音突然就變了,竟似帶着無限的嬌嗔:“爺好睏啊,爺想睡覺。馬車裡睡的一點都不舒服。”
文青羽噎了一噎,好懸沒有從馬車上一頭栽了下去。
她聽到了什麼?
那樣子撒嬌柔弱的哼唧聲,真是洛夜痕發出來的?他真的是那個雲端高陽一般的如玉公子?不是什麼人偷偷易容的吧!
對面連睿的眼中也現出了一絲驚悚,隨即,脣畔便溢出了一絲苦笑。
“我先走了。”她朝着連睿點了點頭,身後車廂裡的哼唧聲越發大了幾分。
於是,某女臉色一黑,也顧不得連睿的反應,一低頭迅速鑽進了車子裡。
連睿微抿了脣瓣,淡淡注視着漸漸遠去的馬車。眼底終於溢出一抹堅定,轉身又朝着皇宮走去。
馬車裡,文青羽頂着一頭黑線,看着軟榻上不住哼唧的洛夜痕。那貨不但沒有因爲她進來而停止了那種愚蠢的動作,反倒越發的變本加厲。
瀲灩鳳眸微微眯着,漸漸似是滲出了依稀的水光。如玉的長指輕輕搭在額頭上,表情很是痛苦。
“疼啊,疼死了。爺怎麼好端端的哪裡都痛?青青快來看看,爺是不是快死了?”
說着話,便一把攥住她一隻素手,放在了自己額頭上。
“你夠了。”文青羽臉色一黑,毫不猶豫的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抽出了自己的手。
洛夜痕的聲音一頓,隨即便重重躺回了軟榻上。
“青青這是終於嫌棄爺了麼?爺三日不眠不休的趕了回來,爲了幫別人救個糟老頭子,還生生捱了好幾掌。宮裡面爺一直勉勵撐着,到了這個時候撐不住了。終於只能躺着休息了,青青就厭棄爺了麼?”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文青羽竟從他低悅的嗓音裡聽出了幾分委屈和顫抖。鳳眸中的水光越發的璀璨了幾分。
“爺這裡好痛。”
說着話,他兩隻手便捧住了胸口,頎長的身軀在軟榻上不住翻滾了起來。
文青羽瞬間驚呆了,連馬車外面的飛影也給狠狠驚了一下。手腕一抖,手裡的馬鞭險些就給扔了。
他聽到了什麼,馬車裡那個打滾撒嬌的人,真是是他們一貫英明神武殺伐果斷的爺麼?
太顛覆形象了有沒有?話說,叫他看到了這種情形,不會被滅口了吧!
“洛夜痕。”文青羽咬牙:“你能好好說話麼?”
洛夜痕睜開眼,眸光中透着毫不掩飾的疲憊和心痛:“爺也想好好說話,可是,爺真的很難受。”
“額?”
譴責的話瞬間就叫文青羽給吞回了肚子裡,洛夜痕從來沒有這樣過,這麼毫不掩飾的說自己難受,莫非真的傷的很重?
再看看他眼底那明顯的一圈黑青,她心中便不由升起了一絲心疼。
“你可是受了內傷?快叫我來把把脈吧。”
洛夜痕很是乖覺,立刻就伸出了手。文青羽瞬間斂了眉目,屈指搭上他的脈搏。
但覺的手腕下的脈搏跳動很是規律,並不似他表現出的一般虛弱。頂多也就有稍許的凌亂,該是沒有休息好。
“你的脈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