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蒼瀾剛剛到了山腳,便能夠看到神女峰上一束束的光柱直衝青天。
巨大的轟鳴聲將寂靜了數千載的神女峰上的冰雪一層層炸落了下來。
豔麗的桃花眼一眯,比女子還要豔麗的容顏之上便隴上了一層冰霜。
“魅,滅。”
語聲落,出現在面前的卻只有一襲血紅衣衫滿身煞氣的滅。
“魅呢?”
滅朝着神女峰上撇了撇嘴:“隨着尊主上了山就再也沒有下來。”
玉蒼瀾擰了擰眉,朝着神女峰看了一眼。
“神女峰是蒼穹山機要所在,如今山峰上冰雪墜落恐防引起雪崩。你立刻通知四相陣的護法隨時關注山上氣候的變化,出了變故立刻來見我。”
滅眸色一凝,顯然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再沒了往昔半點嬉笑和不屑。身子一動,血紅的身軀便消失在萬里冰原之上。
眼前銀白幽藍光芒一閃,玉蒼瀾手指一動橫空一撈,便將毛茸茸一隻雪白動物給撈在了手裡。
“冰魄。”他桃花眼緊緊盯着手裡面四蹄亂拋的某神獸:“你必須想法子給我阻止山頂上的爭鬥。”
冰魄愣了愣,四隻爪子動彈的越發厲害,嘴巴里面吱吱叫個不停,神情見分明頗爲不滿。
冰爺告訴你,冰爺是個性情溫和的小動物,那麼危險的事情冰爺不幹。
“你不願意?”
玉蒼瀾眼眸眯了眯,脣齒間溢出一絲微笑,惑人心神卻叫冰魄小身子僵了僵。
“如今山頭上動手的都不是普通人,再由他們打下去蒼穹山定然會覆滅。沒了蒼穹山你還有活下去的理由?”
“我告訴你。”他手腕一動將冰魄朝着自己拉進了幾分,桃花眼裡的神色越發危險。
“世人若是遇到你這樣的神獸,不識貨的只能開膛破肚拿你這一身皮毛做成圍巾。識貨的便會將你身體裡面萬年精魂給吸收了爲自己所用。你運氣一向好,你以爲你會遇見哪一種人?”
冰魄身子越發的僵硬:“嗚嗚嗚。”
冰爺不幹,冰爺哪一種人都不想遇見。
玉蒼瀾瞪了瞪眼:“那還不快點去!”
這一次話音方落,那幽藍的光芒便飛快的朝着山頂上飛馳了過去。速度快的流星一般,完全不是人類腳力所能及。
玉蒼瀾吁了口氣:“但願冰魄能夠來得及。”
“它若是趕不及我也定然不會讓他們繼續打下去。”低悅慵懶的聲音半空裡傳來。
洛夜痕天青色的身影落在他百步之外:“即便是死,也定然不能叫他們這個時候毀了蒼穹山。”
玉蒼瀾眸色閃了閃,終究化作一絲微笑:“那便,走吧。不過等羽兒醒過來以後也許並不願意再見到你。”
洛夜痕身影頓了一頓,寬大袖子當中的手指緊緊握在了一起:“等她醒了,我就離開。”
兩道身影,一道凝白似霧,一道燦爛似金。長龍一般劃過兩道流光,朝着山頂飛去。
山頭之上百丈玄冰之巔佇立着一座冰晶般的神殿。
如今神殿的前方或坐或戰聚了不少的人,分成不同的陣營排成了兩列。
靠近山道的是玉懷翊,他身後龍千嬌和秦煌正盤腿坐在地上,一個個面色看上去都不怎麼好看,顯然是正在調息。
段惜羽仍舊昏迷着,玉懷翊用玄玉訣凝出了一朵雲團,如今她正躺在上面。
她身邊站着的是魅,他的神色仍舊如往昔一般清淡的沒有半絲波動。但,那一雙眼眸卻分明並不曾離開段惜羽身前身後三步之外。
另一方以洛惠安爲首便人多勢衆了,她身後跟着春夏秋三相陣的長老,再後面是神女殿原本的守衛。
玉含嫣則冷冷站在神殿門口高高的臺階之上。一雙眼眸淡淡注視着眼前的一切,卻是誰都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些什麼。
而,在兩方對壘的正中間冰原之上卻懶洋洋坐着只貓一般大的雪貂,眼看着雪貂周身上下都發着冰藍的幽光。場中所有人都瞧着它,一時之間倒是沒有一個人動彈。
“父王和王妃在神女峰上這麼肆無忌憚的動手,就不怕毀了整個蒼穹山?”
玉蒼瀾自打上了山,臉上的焦急便神奇般的消失了。
修長如玉的手指搖着美人出浴的鑲金扇子,一步一步緩慢跺了過來。
洛夜痕卻佇立在遠處沒有前進半分,只用那一雙狹長而瀲灩的鳳眸靜靜注視着山頂上每個人。
“本尊從沒打算要動手。”
所以說,挑起事端的分明就是眼前那個女人。
“王妃這是在春相陣裡呆的煩悶了麼?您即便再想念父王也萬不該與他在神女峰上動手,神女峰是我蒼穹山靈脈。若是靈脈受損,蒼穹山立刻就會崩塌。這罪過,王妃該是擔不起吧。”
他緩緩搖着扇子,臉上帶着風流無邊的笑。狀似無意的朝着她身後幾大長老掃了一眼。
“王妃都擔不起的罪過,莫非幾位長老擔得起?”
這話說完,四下裡一片死寂。
洛惠安冷着臉半句不曾言語,她身後風霜雨三位長老就不那麼淡定了。
眼看着所有人身子都以一個極不正常的姿勢扭動了一下,毀滅蒼穹山?
這罪過她們能擔得起麼?顯然不能!
“瀾兒你莫要危言聳聽,本妃真是爲了保護蒼穹山的靈脈纔不得不跟你父王動手。”
良久,洛惠安臉上浮起了一絲溫柔的笑,聲音也柔和了下來。
“哦?”玉蒼瀾轉向玉懷翊:“原來是父王要毀了蒼穹山麼?”
“本尊又沒瘋,會做那樣的傻事?”
“王妃你看,父王說你誤會了。”他搖着扇子嘻嘻笑道。
“誤會了不可怕,解釋清楚也就是了。怕的是連自己誤會了別人都不知道,結果做出一些沒腦子的傻事來,難免就要貽笑大方。”
眼看着洛惠安臉上笑容一僵,神色漸漸就冷了下來。
這父子兩個一唱一和的,不就是想說她沒事找事?
“哼。”她一聲冷笑:“你也知道神女峰是我蒼穹山靈脈所在?哪裡能讓一個隨隨便便什麼人進了落英寒池?即便你是尊主,也斷不能揹着所有人作出這樣的事情來。”
她擡起了頭:“即便整個蒼穹山上的人都懼怕你的威嚴,卻總還是有我們這些人願意爲蒼穹山犧牲。”
幾句話便將玉蒼瀾方纔的話鋒給扭轉了過去,這一下玉懷翊儼然成了那個爲了一己私慾妄圖毀滅整個蒼穹山的人。
“這麼一說,還真是我不對。”玉懷翊淡淡一笑,說出的話卻叫所有人都愣住了。
連洛惠安都忍不住朝着他瞄了一眼,滿面皆是狐疑。
她有沒有聽錯?玉懷翊方纔居然說他錯了?莫非這人日日閉關閉傻了不成?
她眸色一閃:“既然尊主已經承認自己錯了,那麼……”
“本尊是錯了,錯在沒有早些將羽兒的身份公佈與衆。本尊現在就告訴你們,她是我玉懷翊的親生女兒,是世子玉蒼瀾嫡親的妹妹。也是暗月閣少主,天下揚名的鳴羽公子。”
他聲音一揚:“自今日起,她便是我蒼穹山上最尊貴的公主。期她者有如欺我!”
玉懷翊顯然覺得這麼說並不能表達出段惜羽地位的超然,於是繼續說道。
“在蒼穹山乃至整個天下,羽兒想做的事情便永遠都是對的。誰若是認爲她做的事情有問題請自動參考我方纔所說的那句話。”
“但凡忤逆她的人,死!”
洛惠安一方的人狠狠嚥了咽口水,還能有比那個更不講理的麼?
什麼叫羽兒想做的永遠是對的,誰若是覺得她不對請自動參考方纔的話。忤逆的人,死?!
這不擺明了就是護短麼?
“魅,下了山以後將本尊方纔說的話立刻以蒼穹神諭的名義發往各個國家。”
最後一句話,終於將洛惠安心裡壓抑了半晌的怒火給徹底點燃了。
“玉懷翊,你當我是什麼?!”
“本尊自然是一直將你當做蒼穹山的王妃,端看王妃自己將自己當做什麼。”
洛惠安咬了咬牙,面容有些微的扭曲。但她到底是個美人,即便些微的扭曲卻並不曾影響她的美貌。
“十幾年前,你不知從哪裡抱了個野種回來。我體諒你認下了他,讓他成了蒼穹山的世子。”
“今天,你又不知從哪裡弄了個來路不明的女人。一張嘴就說是你的女兒,你是我的夫君。什麼時候又有了個女兒我居然不知道?”
玉蒼瀾暗暗撇了撇嘴,所以說女人就是女人。女人天性就善妒。
即便是再美麗高貴,涵養再好的女子,一旦嫉妒起來都是差不多的。
“你不是知道了?”
輕飄飄幾個字,瞬間將洛惠安的話給噎在了喉嚨裡。
她眸子一閃,盪出一抹猩紅,便緊緊咬住了脣瓣。玉懷翊,你到底是多不把我當回事!
她知道了?她是怎麼知道的!
不管實際上究竟是什麼情況,他將自己私生女接回到山上總該知會下她這明面上的王妃吧。
他在這樣的場合宣佈了方纔的事情,還要以蒼穹神諭廣發天下。這不是打她的臉麼?
“玉懷翊,我告訴你,我不同意。想要讓她進入落英寒池,辦不到!”
“含嫣,你怎麼說?”
高高在上的玉含嫣從始至終眸光都是清淡的,似乎並沒有看到下面一團紛亂。一雙美眸微微擡着仰望天空,裡面半絲情緒也無。
直到洛惠安點了她的名字,她方纔垂下了眼睛,朝着下面劍拔弩張的場面掃了一眼。
“含嫣承天運而生,生而爲蒼穹神女守護神女峰。歷代神女都知道,非蒼穹山至尊至貴之人不可涉足落英寒池。含嫣並不敢違抗。”
洛惠安眯了眯眼,顯然對這話並不十分滿意。
不是蒼穹山至尊至貴的人不可涉足,那若是至尊至貴的人就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