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大廳,陸叮嚀坐在那裡,面前放着一杯醒腦的咖啡,她卻碰也沒碰。
樑友生走了過去,在她身旁坐下,輕聲的問了她一句。
“嚇到了?”
“沒有,我只是在想,青鳥爲什麼這麼做?”她手裡捏着手機,期間給宋青鳥打過好幾個電話,皆是關機。
“我要是猜的沒錯,可能跟翟先生有關。”樑友生突然說。
像是一語點破的感覺,陸叮嚀頓而一驚,起身,說,“樑先生,我先走了。”
樑友生伸手拉她,“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抽回自己的手,陸叮嚀已經快步離開。
那隻落空的手遲遲沒有放下,他不想陸叮嚀離開,真想把她攥到手心裡,呵護她,不讓她再受到傷害,甚至於,希望剛纔在酒店房間裡的事能曝光,可是這樣一來,會傷害到了陸叮嚀,這一點,他不想冒險。
回到翟家,似乎一切都想陸叮嚀所想的那樣,她開門而進,就看到翟岐山坐在客廳裡,面前,放着兩樣東西。
一樣,是照片,一樣,是支票。
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諷刺着誰?
陸叮嚀走過去,看到照片裡的自己和樑友生,她卻不覺得意外了,默默在對面坐下,好看的臉蛋似有些抽搐,卻抿着嘴角淡淡的開了口。
“我不知道青鳥跟你說了什麼,但是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她開口打破沉靜,像是洞悉這場局面的結果,提前給自己下了一個肯定的答應。
翟岐山全然沒了之前甩照片的衝動,擡起那雙被碎髮掩去一半的眼睛看向她,遮去眼角的冷厲,反而有種滄瀾、鬱郁不安的味道。緩時,滾動着喉結,帶着低沉的嗓音說。
“這一千萬,真的是跟樑友生睡/來的嗎?”
“不是。”
“那他爲什麼給你錢?”
她當了小偷,盜用了翟岐山給樑友生的那一千萬給了宋青鳥,要是開口,根本就是難以啓齒。
“爲什麼不說話,隨便說點什麼,都行啊。”
翟岐山的語氣依舊低沉,但那股暗勁,依舊是被陸叮嚀給聽了去。
她摸搓着緊繃的掌心,退也不是,進也不是,而那雙幾乎要將她活活燒死的目光正盯着她,讓她像墜落到了一個無盡的深淵,雙手抓不到半點東西。
面對陸叮嚀的沉默,翟岐山再如何壓抑的理智也無法悄無聲息,他站起來,抓起照片,重重的砸在了陸叮嚀的身上。
“你就那麼想要錢嗎?我說過,你想的一切我都能給你,可你爲什麼一定要躺/在別的男人身/下。”
身上散落的照片,太近。近得她也以爲是真的了,那嬌羞的人兒被赤/着膀/子的男人護在身後,畫面的曖/昧程度,單單是肉眼就看得萬分詳細了。
而她卻將照片一張張的撿了起來,放在了桌上,起身,對上那雙火熱的目光,說。
“你不是想聽解釋嗎?好,我告訴你,這一千萬,的確是樑友生給的。“咬牙切齒之下,盡是無力的解說。
“因爲那副油畫,你給了樑先生一千萬,他知道退還給你,你一定不會接,所以用他自己名義重新開了一張支票送到了畫廊,這筆錢,本該原封不動的給你,但我做了
小偷,把這筆錢給了宋青鳥。”她指着那疊照片,已經紅了眼。
“今天,青鳥打電話讓我去酒店,我不知道樑先生在,他也很意外,我們什麼都沒發生。”
“我說完了,翟岐山,你信嗎?”
他信嗎?陸叮嚀問出這樣的話時,心底空得發涼,她明明知道,在翟岐山的心裡,他永遠都只是相信自己。
翟岐山剛纔發了狠,照片甩在陸叮嚀的身上時,他也跟着疼了一下,只是面對感情,似乎所有的理智和智商都化成了零。
他聽着陸叮嚀的解釋,那雙不帶任何希望的眼神看着自己,看得他有些慌張,不由喉嚨一緊,沒能答上陸叮嚀的問題。
可笑,真的可笑,這個男人的猶豫果然應徵了她所想的結果。
陸叮嚀此刻纔看清,這幾個月來,他們之間,除了牀上關係,並無任何信任和感情。
“我明白了,你的回答都寫在了你的臉上,既然你不相信,好,那就當我跟樑先生的確上了牀,拿了他給的一千萬好了,翟先生,我這樣說,你該滿意了吧。”
自始至終,陸叮嚀的語氣,依舊平淡如水。她也不顧翟岐山再說些什麼,只是收回了那雙失望的目光,頭也不回的邁步離開……
站在原地的翟岐山很久沒有反應,他本想去抓陸叮嚀,想告訴她,其實自己相信她,偏偏雙手無力的垂着,沒能衝破那層勇氣。
陸叮嚀從別墅區走到了大馬路上,卻像個無家可歸的孩子似的,眼裡溼潤的淚水一次又一次的被她擦去,卻始終不願意低下頭來。
再次走到公交站臺,她呆呆坐下。
富人區的公交臺大多就是一個擺設,哪個富人出行不是坐車的,甚至於公交車都懶得往這富人區裡轉,即浪費時間,又浪費油。
大概等了十來分鐘,公交車才緩緩開來,她上了車,卻不知道這輛車的目的地在哪?更加不知道,公交車後,一輛顯眼的黃色跑車緊跟着。
跑車裡,翟岐山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冷臉柔捏着怒意,陸叮嚀剛纔的話,像一根針往他胸口扎來。
“女人,我沒說不相信你。”他輕抿開口,只是這句話說得有點晚了。
公交車駛向了城市中央,車上的人也越來越多,陸叮嚀便下了車,只是多變的天下了雨,她本就單薄的衣服被雨水一打溼,身子就像貼在一塊冰上,涼涼的,甚冷。
她握得手機發了燙,心裡的委屈,不知道該怎麼發泄,屏幕上顯示着李格格的號碼,明明撥了出來,不到一秒她就給掛了。
算了,實在不想麻煩李格格,本想打車回自己的小窩,但因爲下雨的緣故,打車的人太多,她又不願跟人搶車,只能一次次眼巴巴的看着別人上了車,自己只能抱着清冷的手臂坐在公交站臺,身上的衣服溼了,又幹那了,幹了又溼了,就這樣在那裡坐了幾個小時。
直到一輛商務車停在了她面前,那熟悉的壓長音她再熟悉不過了,每每如此,最無助的時候,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人,都是他。
樑友生下車,撐了一把傘,看着渾身溼透的陸叮嚀,那精緻的臉蛋是雨水被風乾的痕跡,清晰可見,卻讓人心疼。
“每次,都被他折磨成這樣,累嗎?”
累嗎?當然累
。
她艱難的擠出一抹笑來,卻帶着苦澀,擡頭看他,“所以這次,又得麻煩樑先生你了。”
“上車吧,我送你回去。”他已經將傘主動打在她的頭上,微笑着。
陸叮嚀的確沒有拒絕他的理由,起身,跟着樑友生準備上車,可腳還沒邁上去,手臂就被人拉住,一個用力,她整個人都撞進了來人的懷裡。
翟岐山一手撐着傘,一手將她牢牢摟住,扣得她動彈不得。
“我的老婆,就不麻煩樑先生照顧了,免得再被記者拍到些什麼,要開個記者會可就麻煩多了。”語氣肅重,卻是滿滿的宣誓主權。
他的突然出現並非偶然,一直開車跟着陸叮嚀到這裡,他眼睜睜的看着她坐了幾個小時,想着等她熬不住了在過來,卻被樑友生捷足先登,自己不能忍。
樑友生似乎不在意他的話,而是將目光投在陸叮嚀的身上,語氣如鋒般便她問去,“陸小姐,如果你想繼續留在翟先生身邊,那我現在就離開,如果你想跟我走,那我一定帶你走。”
男人之間的戰爭總是從挑釁開始,翟岐山的性子雖然冷灼,遇事也向來沉穩,可是關於陸叮嚀,他如此也做不了一個理智的人。
將懷裡的女人摟/的更緊,他毅然朝前走了一步,滾燙如火的眼神怒視過去,冷冷說道。
“樑先生,我想我應該跟你說過,我的東西,哪怕是丟了,也由不得別人去撿,陸叮嚀,是我翟岐山的女人,你不能碰,也碰不得。”
“是嗎?那如果,我一定要帶她走呢?”
“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他冷笑一下,充滿了不屑。
男人之間的較量,向來都是狠烈的,一個同獵豹般敏感易怒,一個如狐狸般冷靜狡猾,各自都不肯退讓。
陸叮嚀鼻子酸涼,她一把推開了翟岐山,雨水肆無忌憚的往她身上砸,一粒一粒,疼得她只咬牙。
然而下一刻,兩把雨傘齊刷刷的落在了他的頭頂上,兩個男人同時被雨淋得溼透。
而陸叮嚀的腳步已經往樑友生的身邊走去,說,“帶我走。”
“好。”樑友生回答的很堅定。
翟岐山再次伸手拉住了陸叮嚀,“不準走。”
她笑了,頭也不回的跟他說,“之前樑亞玲摔倒,你抱着她走的時候,我也是這樣拉着你的,記得吧。”
手一頓,竟鬆了下來。
當時,他不相信她,他走了,如今,還是因爲不相信她,她走了,真諷刺。
陸叮嚀上了車,樑友生也上了車,關門,驅車離開。
雨中,傘落在地上,大雨侵蝕着翟岐山的身體,望着視線內漸漸消失的車,他終於知道,什麼叫做冷,什麼叫做無能爲力……
車內,陸叮嚀靠在車窗上,一句話也不說,身體的冷漸漸消散,似是麻木了。
樑友生伸手碰了碰她的肩,“冷嗎?”
“不冷。”她搖頭,又苦笑了一下,“再冷,抵得過心冷嗎?他從來,都沒有相信過我。”
他輕聲喚了她一句“叮嚀”,伸手拂着她細軟的髮絲,溫柔、細膩。
“叮嚀,你那麼優秀,從來都不是他人的傀儡,可你爲什麼,不願意離開翟岐山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