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叮嚀醒來沒多久就知道翟岐山也住了院,而且就在自己隔壁。
而她的第一反應則是,出院。
而李格格問了醫生的建議,醫生說出院可以,但是一定要注意休息。
於是當天下午陸叮嚀就辦理了出院手續。
但李格格臨時接到了店裡來的電話,一位客戶的婚紗出了問題,她必須要過去解決。
所以送陸叮嚀回去的任務,就交給了祖天養。
祖天養將陸叮嚀送回了自己的小窩,一進門,當初買回來的那幾盆植物在陽臺上落滿了雪,大概,都凍死了。
陸叮嚀把植物上的雪一層層的撫去,準備往屋裡搬,祖天養卻往她手裡塞了一杯熱水。
“我來搬,你進去休息,別感冒了。”
“謝謝。”她點頭。
回到屋內的沙發上坐下,她看到祖天養細心的把植物上的雪撫去,小心翼翼的一盆一盆的往裡搬。
她還記得,半年前,他還是一個陽光型的大男孩,可是現在,卻好像變了一個人,穩重、溫暖、懂人。
“天養。”陸叮嚀突然見叫了他一聲,更親切的稱呼他。
正搬着東西的祖天養頓了一下,有些緊張的應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沒有,只是挺想謝謝你的。”
“你要真想謝我,就好好照顧自己。”說着,他又準備出去陽臺搬植物。
“別搬了,都死了,再怎麼樣,也活不了的。”
祖天養卻沒聽她的,還是把植物一一搬了進來,然後將陽臺的門關上,搓了搓冰冷的手,在手心裡哈了一口氣,走到陸叮嚀的對面坐下,低沉着目光,好一會纔開口。
“叮嚀,這段時間,讓我照顧你吧。”
陸叮嚀明白他的意思,端着水杯手有些用力,指尖泛白,緩時,纔對上他的目光,張了張嘴,最後還是一句話沒說。
祖天養給她買了不少的營養品,又請了一個保姆在這幾天裡照顧她,叮囑她好好吃飯才安心離開。
晚上,她給安錦良打了一個電話,問了關於自己離婚的事情,安錦良說翟岐山找了安陽幫他,即便最後可以離婚,可能也需要時間。
陸叮嚀表示了謝謝,也確定了自己離婚的決心,安錦良答應一定幫她。
電話掛了沒多久,有人敲門,她一開門,就看了谷蘇,一如往常的戴着黑色墨鏡,進來就把墨鏡摘了。
“你說你也真不會挑時間,偏偏選擇我出差的時候進了醫院,還想着看看你那一副病態的樣子都沒機會。”語氣還是那麼的尖酸刻薄,卻揉着關切。
興許是開門時捲進來一陣風,冷暖交加,讓陸叮嚀不由得打了一個哆嗦。
“有事嗎?”
谷蘇笑了笑,在沙發上隨性的坐了下來,點了一支菸,轉而遞給了陸叮嚀。
陸叮嚀接了過來,在她對面坐下。
而谷蘇又緊接着又點了一支,吸了一口,韻韻的說。
“說實話,到現在這一刻,還是挺討厭你的,不過,能把你當做敵人的,也只能是我,別人不行。”
陸叮嚀沒說話,微垂着頭,好看的眉間總是帶着一種憂鬱,黛玉之色。
“
你恨他嗎?”谷蘇問她。
“不恨。”快速回應,不帶半點猶豫。
“還愛嗎?”
陸叮嚀突然梗塞了一下,抽了一口煙,微涼的感覺在喉嚨裡流過,彷彿也麻痹了自己。
過了好一會,她才笑着回答,“恨也好,愛也好,都不重要了。”
客廳裡,縈繞着淡淡的香草味。
谷蘇沒有繼續問下去,接連抽了好幾支菸,卻伸手將陸叮嚀還未抽完的那支菸掐滅了。
“之前我被網絡攻擊的那件事你幫了我,我沒道理欠你人情。”谷蘇拍了拍身上的菸灰,繼續說,“這一次,我幫你。”
“你是說這次我跟翟岐山離婚的事,還是郎樂的事?”
“我說了,你的敵人只有一個,就是我,郎樂做了這麼多,應該讓她嚐嚐苦頭。”
“谷小姐,謝謝你,不過我已經不在乎了。”
“其實說幫你,也是幫我自己,因爲她,岐山現在都還沒有原諒我,所以我跟郎樂之間也有一筆賬要算。”谷蘇眼神尖銳似是帶着鋒芒,又如銀光色的針,削尖了準備往人身上刺。
陸叮嚀並不知道她想做什麼,兩人就這樣坐着又聊了將近半個多小時。
離開時,谷蘇拉着她的手,很嚴肅的說了一句,“東西沒了可以再找,丟了自己,就真的找不回來了。”
雖然陸叮嚀似懂非懂,但還是點了頭,因爲頭疼,她上了牀準備休息,腦子裡又突然響起剛纔谷蘇問她的話。
“你恨他嗎?”
“不恨,”
“還愛嗎?”
聲音一遍遍的在腦海裡閃過,她搖了搖頭,倒在酥軟的大牀上,翻來覆去,如何也無法安睡。
就這樣暈暈沉沉的睡了一晚,早上保姆阿姨做了點粥給她,喝了兩口就放下了。
“陸小姐,我看你臉色不對勁,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不用了。”
她把保姆支走了,自己一個人待在屋子發了一整天的呆,下午祖天養從過來看她,手裡拖來了兩個行李箱,裝着陸叮嚀留在大房子裡的東西,大部分是一些插畫書,少部分是衣服,
“我只是簡單收拾了下,如果缺什麼,我幫你去買。”
“不用,我什麼都不缺。”
她抱膝坐在沙發上,眼神無力。
祖天養往她身旁坐在,擡起手背在她額頭上碰了碰,“額頭沒有昨天那麼燙,看來已經退了燒。”
剛說完,他手機就響了,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當機立斷的掛了,有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說是去給陸叮嚀熬點粥。
“如果公司忙的話,你不用管我了,去忙吧。”陸叮嚀叫住了他。
好像在陸叮嚀面前藏不住似的,祖天養神色微擰,樑友生大量收購公司股份,內部被攪得一團亂,他幾乎這幾個晚上都沒有休息過。
“叮嚀,我忙完就過來看你,你好好休息,有任何事情打我電話,隨時開着。”
“嗯。”
祖天養離開後,陸叮嚀開了電腦上網,關於自己跟翟岐山的事網上半點風聲也沒有,不知道爲什麼,她反而覺得心裡有些空蕩蕩,總覺得,少了點什麼。
而此時醫院裡。
翟岐山一醒來,就讓葛東將安陽找了過來。
安陽看他一副憔悴的樣子,靠在牀上,完全沒了往前日的英姿颯爽。
“岐山,你是不是想談……”
“我答應離婚。”
翟岐山平靜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似乎不願意多說,從病牀下來,站在窗前將窗戶推開,一陣冷風吹了進來,倒讓他清醒了些。
他的話,讓安陽很震驚,將手裡原本準備好的文件放下,走到他身旁,問,“你不後悔嗎?”
“後悔,當然會後悔,但是我不想她再受到傷害,離開我,興許她……真的能過得很好。”
他目光中閃現過一絲舒然,清楚得掩蓋了自己的難過。
他愛陸叮嚀,愛得如今可以放棄一切,可他才明白,原來自己的愛已經被自己磨得十分鋒銳,越是愛,就往人心裡刺得越深。
他終於害怕了,害怕自己的愛傷得陸叮嚀遍體鱗傷。
而唯一的辦法,只能放手。
安陽清楚翟岐山的脾性,一旦他決定的事情,從此沒有任何人勸服,而出於職業的緣故,向來尊重自己當事人的意見,於是把所有勸說的話都嚥了回去。
晚上的大雪下得很急,整個中海都覆蓋在了一層白茫茫的大雪中,空氣裡也彷彿煥然一新,爽朗清心的衝入鼻中,涼涼的……
第二天,安陽找到了安錦良,把這件事告訴了他,並且一同去找了陸叮嚀。
安陽把新擬定好的離婚協議書放在了她面前,“岐山已經簽了字,你再籤一份,離婚就正式生效。”
大概是沒想到翟岐山會突然這麼爽快,陸叮嚀在驚訝之餘也起了疑問。
“他知道你什麼都不會要,但還是堅持要把畫廊給你,公寓裡也還有一些你的東西,岐山說他不會住在那裡了,所以你可以隨時過去取。”安陽說完,又問了她一句,“叮嚀,是不是真的不能挽留了?”
陸叮嚀沒回答她的話,拿起了旁邊的那支筆,揮向了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的位置,筆尖輕碰時頓了下來,她才發現,原來自己的手真的會發抖。
“叮嚀,你想清楚了,岐山真的很愛你,你們之間……”
“姐,讓她自己決定吧。”安錦良打斷了安陽的話。
陸叮嚀緊握着那支筆,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這麼長似的,很快,她利索的在上面寫了自己的名字。
甲方:翟岐山
乙方:陸叮嚀
合上,推給了安陽。
“我想一個人靜一下。”陸叮嚀說。
安陽和安錦良互看了一眼,收拾了下東西,默默的離開了。
陸叮嚀像丟了魂似的,在沙發上一坐就坐了幾個小時,然後回房間取了件羽絨服出了門,到了附近的一家書店裡買了很多書,都是插畫書。
買完書出來,她又默默地回了家。
停在遠處的一輛車子在她上了樓後開了車燈。
後坐上的樑友生點着一支菸,目光從陸叮嚀出來到進去一刻不離。
“樑先生,回去還是?”司機問。
“回去吧。”
雪茄被丟出了車窗外,燃着星星點點的火苗星子很快就被融化的雪掩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