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楠近些日子壓力很大。一來工作上失利,與北方區總監的位置失之交臂,凌藥十年的方案也懸而未決。二來家裡還潛伏了個□□,不幾日便將爆炸。他有些後悔當初怎麼就答應和這女孩兒交往了,其實也不過就是萍水相逢,飛機上認識的空姐,約過幾次會,上過幾次牀,除了盤靚條順,似乎也找不出別的優點了。年紀小又不懂事,兩人聚少離多,分離時還算好,打兩通電話哄哄也就算了,相聚時卻是一刻不停地鬧騰,牽扯精力。
楚恆說:“你丫就是飢不擇食,禍害了多少小姑娘。”
陸楠笑笑,他也曾想真心對待,只是事情一多,就怠慢了。說到底還是不夠喜歡。
近日來,這樣大的壓力,讓陸楠覺得自己有些反常。那日他從上海馬不停蹄地趕回北京,找謝忱幫着約了薛銘鑫。那天晚上,他本該帶着許然一起去,但又想到她有慢性胃炎的毛病,怕她喝多了不舒服,自己便單槍匹馬地赴宴。酒醉之後,腦中竟還冒出了想見她的想法。想着,他便去了。去了又把持不住自己,往更遠處想了些有的沒的的往事,當下便只想把她抱在懷裡,什麼都不做,就這樣抱着,聞着她的味道。
這樣的反常時至今日仍未平復。許然和凌海彥跳舞時,陸楠看得真切,她眼中那一汪潭水像是激起了好幾層漣漪,清澈可以見底。她的目光凝視着對面的人,從未離開過。這樣多情的眼神,他和許然在一起時都沒有享受過。他不由有些氣惱,不過就是個相貌不差的鑽石王老五,何故讓她這樣一個有了婚約的女人都把持不住?
陸楠遠遠地看見許然和杜汐妍說完話,便快步向前擋在許然身前,擋住她的去路。
許然擡眼看了看他,毫不猶豫地伸手拂開他,不想說話。陸楠順勢捉住她的手,勾了勾嘴角,問:“凌海彥對你的印象還不錯嘛。”
許然將手掙脫,冷冷地說:“大人物對跟他唱反調的人,印象自然深刻些。陸總放心,我會找個機會開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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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然這樣說,陸楠臉上有些掛不住。他本意並非催促許然,只是想做個確認,確認許然是不是看上了凌海彥,或是別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陸楠無奈地撓了撓頭,還想再解釋清楚,卻聽見許然忽地叫了一聲。
許然聲音不大,仍引得周圍目光齊齊聚集到她的身上。陸楠轉頭,看見她胸前一片透溼,白色的絲綢瞬間變得沉重又有些透明,圓潤的胸線變得清晰可見。而秦晴就站在許然面前,手裡拿着空空的高腳杯,面無表情。
許然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杯冰水潑得渾身透溼,身體不由打顫,憋了一口氣,哽在喉中的話一時說不出來。
陸楠微一側身擋在許然身前,沉聲說:“秦總,有什麼不滿對我說,何必爲難許然!”
“陸總,我不過是不小心沒站穩,才失手的。你是不是有些護犢心切了?”
秦晴話音剛落,四周便議論紛紛。適才這個小丫頭真是出了好大的風頭,這麼多人裡,凌海彥偏偏對她青睞有加,而現在陸楠又對她百般呵護,竟爲了一點誤會和博智的秦總叫板,真不知這個女人有什麼手腕。
這時杜汐妍也出現在周遭,拉了拉陸楠的手,道:“秦總也不是故意的,算了吧。別叫人看笑話了。”
陸楠看了看杜汐妍,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陸楠自然知道秦晴不是失手,剛纔凌海彥和許然跳舞時,秦晴的一張臭臉任誰都看得一清二楚。“秦總故意也好,無心也好,不要失了身份。”陸楠說罷,就要拉起許然的手離開會場。這時,許然卻把手往後藏了藏,陸楠一個撲空。
“沒關係,我去休息室整理一下就好。”許然說完,便雙臂捂住胸口,在人羣中劈開一條小路。
陸楠看着許然的背影,忽地想到,剛纔竟然忘記先脫下西服幫她擋一擋胸前乍泄的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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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然低着頭往休息室走,沒有看見從裡邊出來的凌海彥,但凌海彥卻已把她打量了一番。他便伸手把她拉住。許然這時才恍然驚覺,擡起頭。
凌海彥又看了看她,皺皺眉,脫下身上的西裝外套搭在許然身上。
“凌董,不用……”她和凌海彥似乎不算熟悉,想着便要婉言拒絕。
凌海彥按住許然肩膀,打斷了她的話,“先披着吧。你這樣,讓屋裡的男士如何自處?”
許然擡頭看了看凌海彥,他正微笑着看自己,許然心中一暖,不由緊了緊身上的西服。西服上殘存的體溫慢慢順着許然□□的背脊漾到全身。
“方便請教凌董的年齡嗎?”話說出口,許然便後悔自己的唐突。
凌海彥似乎並不介意,直言:“三十二。”
許然心下默默盤算,凌海彥比蘇朗大兩歲。蘇朗在父家和母家都是最大的,和他相處這麼多年,也從沒有聽蘇朗提起過有表兄。兩人如此相像,卻沒有血緣關係。許然想着又擡頭看了眼凌海彥。
這一眼正好與凌海彥對視。凌海彥眼中有着幽深的光,他看着許然,戲謔道:“你不是說對我的事情有所耳聞嗎,怎麼連年齡都不知道?難道電話會議上說的話都是假的?”
許然晃了晃神,悟道:“是我糊塗了,凌董二十二歲就創辦凌藥,這個人盡皆知,今年正好地十個年頭。只是凌董看上去比較年輕,像三十不到。”
凌海彥不置可否,“女人喜歡別人誇自己年輕,但男人未必如此。你這樣說是覺得我輕浮、幼稚嗎?”凌海彥說着將手臂支在許然身側的牆上,身子一側,便來到了她的正面。
“凌董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許然尷尬地笑笑,下意識地緊了緊身上的外套,“我今天可能是不太會說話,凌董不要介意。”
“你們陸總也真是本事不小,費盡心思弄到了邀請函,卻帶了你這樣笨嘴拙舌的人來遊說項目。”凌海彥說着又把另一隻手支在了許然另一側的牆壁上。
此刻走道里空無一人,許然被凌海彥環住,頓覺有些壓抑,但仍強打起精神道:“笨嘴拙舌不代表項目做得不好,凌董對我們的策劃案不是也沒有否決嗎。您如果給我們機會,我們會給您一個滿意的答覆的。”
“是嗎?”凌海彥輕聲笑道。
許然抿了抿嘴,迎上凌海彥的目光,道:“凌董,坦白地說,我們十分需要這個項目。如果您願意給我們機會,我們一定會全力以赴,滿足您的要求。”
凌海彥“哈哈”一笑,道:“你不僅嘴笨,腦子也不太聰明。我們還沒有開始談價錢,你就把底細透露給我,不怕我趁機削價嗎?”
“在凌董面前,耍小聰明有什麼用,很難不被凌董看穿,還不如儘可能地讓您看到我們的誠意。”許然不卑不亢地說,“何況以凌董的人品,怎麼會趁人之危?如果有幸到了需要議價的那一天,我想您也一定會開出一個讓我們心服口服的數字。”
凌海彥的笑容深不可測,“許小姐,你很好!”說着凌海彥鬆開手,站直了身子。
許然眼前光線一亮,忽覺身旁有人注視着自己,側過臉一看,是陸楠。
陸楠沉着臉,手插在褲兜裡看着兩人。
凌海彥伸手緊了緊領帶,走到陸楠身邊時還拍了拍陸楠的肩膀,說:“陸總,我們後會有期。”說完便走進了宴會廳。
許然見陸楠依舊沉着臉看着自己,心裡覺得不太舒服,扭過頭,便要走進盥洗室。
陸楠上前,一把抓住許然的手臂。她轉頭看他時,他卻依然沉着盯着她,一言不發。
許然被他盯得難受,她掙了掙手臂,見掙脫不掉,便說:“我該說的都說了,他像是願意給我們一次機會。”
陸楠依舊不說話,只是看着許然。良久,他神色緩和了些,也放開了許然的手。“以後這事兒你少攙和。你管好項目溝通和執行,前期的事少碰,小心引火上身。”陸楠擡起手腕看了看錶,說,“晚了,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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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廳,有些人已經離開了。
這邊,陸楠與謝忱和杜汐妍打着招呼,杜汐妍卻說:“本還想和你多聊聊,我下個月就從上海調回北京了。北京的情況我還沒摸熟,還想請你給我支支招呢。”
陸楠笑笑,“你和謝忱一個公司,哪裡用得着我支什麼招。”
“那可不一樣,我是局裡人,霧裡看花,看得糊塗。你的意見纔是真知灼見。”謝忱笑着揶揄,“要不我們找個地方再喝一杯?”
陸楠看了看許然,心下想着怎麼婉拒,許然卻說:“我自己回去就好。”
“既然許然都沒意見了,就一起去吧?”杜汐妍說,“我記得上次同學會有人爽約,還說好了要認罰的。”
謝忱也勸了幾句,陸楠拗不過兩人,便一起往屋外走。走到門口時,正巧看見許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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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然從大廳裡出來,身上的衣服已經幹得差不多了,便四下張望着,想找到凌海彥,把身上的西服還給他。
走到門外時,恰巧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就喊了聲“凌董”。
凌海彥正準備上車離開,聽見有人喊自己,便又把車門關上了。
“謝謝您的衣服。”許然把西服還給凌海彥。
凌海彥伸手接過西服,拿在手上想了想,卻又披在許然身上,說:“夜裡冷,小心着涼。”
許然怔怔,卻聽見陸楠在身後叫自己:“我們要去B大附近,順路送你一程。”
許然回頭,見三人站在一起,杜汐妍站在兩個男人中間,雖在和謝忱說笑,手卻挽着陸楠,親密無間。許然轉過頭,問:“凌董,方便送我一程嗎?”
凌海彥看了看陸楠,笑着點了點頭。
許然見凌海彥同意,便也沒有再回頭,直接鑽進了凌海彥的車中。
陸楠看着凌海彥絕塵而去的車,不由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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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開出去一段路,凌海彥問道:“許小姐家住哪裡?我好告訴司機。”
許然神色怏怏,手抵在車窗邊支撐着腦袋,“把我放在市區好打車的地方就行。”
“許小姐明天不想上社會版頭條的話,還是把家裡地址告訴我吧。”凌海彥笑笑,“你這樣打車,難保司機不起色心。”
許然扭頭看了看凌海彥,微微一笑,便把地址告訴了他。
凌海彥吩咐司機後,見許然興致不高,便道:“休息一下吧,快到了我叫你。”
許然頭靠着車窗,看着窗外黑壓壓的街景,眼皮不由發沉。
今天晚上她確實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