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搭建時的插曲,活動倒還算順利。因爲是地市級的小活動,客戶那邊也沒有人過來,陸楠落得清閒,在場外抽了會兒煙,打了會兒電話,又跟在許然身後說了幾句話。許然照舊不怎麼搭理他,陸楠碰了一鼻子灰,百無聊賴,拿出手機又四處拍照,以便回去整理報銷。
轉眼間就到晚上八點了。見人羣散得差不多了,小張準備着撤展,陸楠和許然就提前回去休息了。
回到賓館,許然問前臺是否調出空房,前臺查了查說空房已經入住滿了。
許然皺眉,說:“你們前臺下午說空出房就調給我們的。”
這會兒的前臺早已換了人,自然不認賬。許然氣不過,又要發作,陸楠在他身後輕輕拍拍她的肩膀,低聲道:“冷靜,冷靜。”說着自己跑上前去和那前臺女銷售攀談起來。
許然站在那裡本就不悅,看到陸楠和那女人有說有笑,心裡更加來氣。等了兩分鐘,見兩人聊得熱鬧,便招呼也不打就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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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間剛坐了一會兒,就接到了蘇萌的電話。小姑娘打電話必有所求。
“嫂子,你有聽說過伊仕集團嗎?”
許然興致不高,應了一聲。伊仕集團也算是敦盛的老客戶了,近期恰好有幾個項目正在接洽。
“伊仕秋季新品要找代言模特,你能幫幫我嗎?”蘇萌那邊開始撒起嬌來,“我本來不想麻煩嫂子的,我這幾個月一直在找機會,但是到處碰壁……”
許然聽的有些煩躁,便說:“我現在不在北京,回去後找機會幫你問問。”
蘇萌聽了倒是高興,沒說兩句就掛斷了。蘇萌電話剛剛放下,陸楠便敲門進來,說:“要等一會,也許有空房。”
許然也懶得答應,打開電視,不住地換臺,陸楠則坐在一旁看她。許然被他盯得不自在,再加上屋裡氣氛怪異,便說:“我餓了,去吃飯吧。”
自從中午吃了盒飯,到現在顆粒未進,陸楠巴不得許然說這句話。當下兩人就去鬧市區找了個看上去還算乾淨的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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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吃到一半,門口吵吵嚷嚷進來幾個醉漢,陸楠餘光掃了一眼,覺得其中一人看着眼熟,竟是上午起了爭執的地痞。
陸楠示意許然。許然看了一眼,也認出了上午的地痞。想起那地痞上午臨走時留下的那句狠話,許然不由有些驚慌。
陸楠握了握她的手,說:“趁他還沒發現,我們快走。”
許然點點頭。他們人多勢衆,況且個個喝得醉醺醺的,確實不好招惹。
就在陸楠結賬的空檔,地痞瞥見了許然,他眯縫着眼望向這邊,一個激靈,酒也醒了不少。地痞站起身,拿着酒瓶晃晃悠悠地朝許然這邊走來。
走到桌前,地痞將手中的啤酒瓶往桌上一放,俯下身對這許然臉上噴氣:“小娘們,一個人?上午那孫子呢?”
許然一臉厭惡,把頭一扭,避開地痞。
地痞又看了她兩眼,“嘿嘿”一笑,招呼了兩個同伴過來:“老子喝了點酒,發覺這小娘們長得還不錯,你們過來看看,是不是老子眼花了?”
那兩人聞聲,笑嘻嘻地湊過來,把許然圍在中間,其中一個還動手動腳捏了一把許然的下巴。許然覺得極其噁心,猛地站起身,推開那人。
那人被她猛地一推,覺得丟了面子,伸手拉住許然手腕,罵道,“臭□□,脾氣還不小!看老子怎麼收拾你,讓你伺候老子服服帖帖地!”說着擡起另一隻手就要打她。
許然何曾見過這樣的男人,一時竟有些傻了。見地痞揚起手,她竟縮起脖子,側過臉去,緊緊閉上眼睛。
那地痞手還沒完全擡起,便被人一拳打到臉上。這一拳揍得實在,那地痞踉蹌幾步往後,“啪”地一屁股在坐在地上,嘴裡還喊着:“媽的!老子牙掉了,老子牙掉了!”說着啐了口血出來。
許然反應過來時,餐廳裡已經炸開了鍋,其餘坐着的地痞見狀都紛紛抄起酒瓶向他們這邊走來。陸楠一把攜起她往門外跑去。
上午那地痞見狀怎肯罷休,他離兩人最近,當下抄起酒瓶,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往兩人身上招架。陸楠眼疾,急忙伸出手臂擋住酒瓶,又把許然緊緊護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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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奪門而出,身後地痞仍窮追不捨。陸楠拉着許然往大街上跑去,但天色已晚,這又不是北京這樣繁華的大城市,即便主幹道上也鮮有行人。兩人跑了一段,又鑽進巷子。
小巷裡正巧有戶人家裝修,牆角下堆了些廢棄的材料,陸楠見木板和牆角間有個縫隙正好可供藏身,便讓許然先進去。待許然藏好,自己再守住當口,又找了塊破布蓋在木板上。
空間狹小,兩人緊緊貼在一起。陸楠發覺身邊的人氣息急促,顫抖不已,便伸手把她環在懷裡,捏了捏她的肩膀。正在這時,幾個地痞追了過來,兩人不由屏氣凝神。
其中追在前邊的地痞在廢料堆前幾米處停住腳步,向後邊的人道:“大哥,人不見了。”
“媽的,真他媽能跑!”爲首的“大哥”追了上來,忍不住氣喘吁吁。
過了一會兒,後邊又有一人跟了上來,上氣不接下氣地說:“大哥,人丟了算了,別追了,累他媽死我了。”
那“大哥”四下裡又看了看,道:“算了,回去吧,算那孫子走運。那老小子也真他媽會使喚人,招呼我們去追人,自己在那兒喝酒享受,活該丫被人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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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幾人的聲音已漸漸遠去。許然這時才鬆了口氣。等她回過神來,想想竟有些後怕。她往陸楠身邊靠了靠,伸手拉住他的手臂。
陸楠悶哼一聲,沒有說話,伸出另一隻手握了握許然的手,以示安慰。
許然此時察覺有些異樣,手觸及之處竟有些溼滑,但黑暗裡卻什麼也看不見。她湊近聞了聞,心裡一驚,低聲問:“有血,你傷到了?”
陸楠氣息溫潤,在她耳邊說:“是嗎?沒事。”
兩人又藏了片刻,陸楠才拉開破布鑽了出來,看四下無人,才把許然拉出來。
見到些許亮光,許然第一件事便是要查看陸楠的傷情。陸楠右手的襯衣衣袖已被劃破,大臂上帶着些血跡,血跡浸溼了襯衣衣袖,在昏暗的燈光下竟有些無從分辨傷口在何處。
許然見了,心中竟有些內疚。她想拉陸楠去醫院,陸楠看了看,卻說:“小事,快回去吧。”
夜已深,路上沒什麼出租車。即使偶遇一、兩輛,司機見狀也不敢停留。兩人只得一路走,一路瞻前顧後。
到了酒店,值班的前臺看見兩人剛想說話,瞥見陸楠襯衣上的血跡又愣了愣。
“是有空房了嗎?”陸楠問。
前臺小姑娘點點頭,把房卡遞給陸楠,又小心翼翼地問:“先生,你還好吧?”
陸楠笑笑,說:“路邊柵欄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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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然回屋洗了個澡,越想越不放心。去前臺打聽了藥店的位置,跑去買了些酒精和紗布,去敲陸楠的門。
開門時,陸楠光着上身,只穿了條睡褲。
許然也不避嫌,進了屋,藉着燈光,拉着他的胳膊仔細觀察。
陸楠回屋後洗了個澡,用水沖洗了傷口時,才感到有些疼,想是剛纔被那痞子拿酒瓶劃傷的。傷口有些深,此刻還滲着血,許然看了,心裡很是過意不去,鼻子一酸竟有些想哭。陸楠卻輕描淡寫地拂開許然的手,說:“多大點事,睡一覺就好,過兩天就結痂了。”
“要我說應該去醫院縫兩針,好在沒傷到骨頭。”許然盯着傷口看,說着嗅了嗅鼻子,“看到他們拿起酒瓶,避開不就好了,幹什麼要伸手擋?你當你是鐵臂嗎?”
她多少知道,陸楠這樣做也是爲了保護自己,想到這一層眼底一酸,眼淚撲簌簌往下掉。陸楠看着心裡慌,急忙幫她抹着眼淚,還故意笑着逗她:“你這是心疼我?不生我氣了?”
許然撥開他的手,嘴撅得老高,“自作多情,誰心疼你。”說完便拿出酒精,把陸楠拉到牀邊,坐着幫他消毒。塗塗抹抹弄了半天,把傷口清乾淨,包紮好,許然才擡起頭,說:“好了。”
擡頭時,陸楠正在看着自己,嘴角微微勾着,眸中掩不住柔情。許然只看了他一眼,心也不由跟着“砰砰”跳了起來,一時間有些恍然,竟找回了些在B大時的感覺。她急忙把頭低下,拾掇着手邊的雜物,心裡不住罵自己沒用,腦海裡卻重溫着陸楠剛纔的目光,細細咂摸着,竟覺得心裡暖潤。她心下想,這眼神也未免有些太勾人了。
許然收拾好東西,收斂了神色,擡頭想告辭。猝不及防,陸楠俯身上來,輕輕落下一吻,吻在許然脣上。
這一吻帶着些他的清爽氣息,似曾相識。許然愣了愣,他卻又一次吻了過來,這一吻比上一次加了些力度。
許然往後讓了讓。
陸楠動作一滯,停住,他看着許然,眼中柔情似沉澱了幾分,低啞的聲音在許然耳邊響起:“對不起。”
許然抿了抿嘴,看着他,忽地將脣湊了上去,閉上了眼。
愣了片刻,陸楠會意,輕柔地銜住她的脣瓣,輕啓她的牙關,伸手撫着她的臉,將她擁在懷裡。
夜已深,四下裡靜謐,只留浴室排風扇兀自想着。兩人糾纏在一起,喘息聲漸沉,打破了那邊傳來的規則機器聲響。
陸楠攔着許然的腰,將她放在牀上,修長的手指已從她的臉頰邊滑落至胸口,輕解羅裳時,他依舊低啞着聲音問:“可以嗎?”
這聲音滿是磁性,卻絲毫不減男人的魅力,牢牢地把許然的心吸了過去。她睜開眼看着俯在她身上的男人,他的劉海微溼搭在額前,遠不如平日裡在公司裡見到的那般挺立和精神,他眼眸黝黑,一往而情深,似是能映出自己的影子。許然不敢再看,紅着臉,“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