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然在商場一樓的奢侈品專櫃前轉悠了半天, 仍是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銷售是個年紀不大的優雅女生,她查了系統,抱歉地說:“小姐, 您想找的這款手帕, 只有歐洲有售。”
許然皺皺眉, 好不容易想到個藉口接近凌海彥, 現在看來是要擱淺。
銷售見許然悶悶不樂, 便陪笑着說:“您是準備送人還是自用?”
許然略有遲疑,才說:“要送人,給一位男士。”
其實, 她那日在醫院分明已經拒絕了凌海彥,他也再沒有找過自己, 本來這事已經了結, 但現在卻要覥着臉再回頭去找他。許然本還興慶可以拿還他手帕當個藉口, 但現在那款手帕無貨,現在換成別的東西, 雖然不那麼名正言順,但總好過直接去找他那樣突兀。
銷售拿出款領帶,“這款是今年的秋季款,前一陣子不少人買了做七夕禮物,您可以看看。”
許然心裡壓着事, 也沒心思挑選款式, 反正都是經典格紋, 於是只瞅了一眼價格, 尚在可接受的範圍內, 便說:“就它吧。”
結完賬,提着東西, 許然便直奔凌藥集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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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陣子,媒體部的李麗要和凌藥集團簽署媒體框架協議,本來一切進展順利,結果到了凌海彥那裡出了紕漏,鎩羽而歸。事情傳開了,李麗覺得丟了面子。羅成卻說:“敦盛之前做過幾個其它製藥公司的case,怕是結了些樑子,”說着看了陸楠一眼,“好事多磨嘛!”
那之後,公司裡便傳出了些小道消息,有人說,羅成有意將與凌藥籤署戰略合作協議作爲砝碼,評估VP職位的人選。如此一來,媒體部與策劃部的爭端愈演愈烈起來。在框架協議環節,到底是籤媒體框架協議,還是活動框架協議,就變得至關重要了。
某日,兩人陷在沙發裡看着電視,許然突發奇想,向陸楠求證謠言的準確性,陸楠漫不經心地說:“VP這職位原來都沒有,不過是羅成設計出來讓媒體部和策劃部相互牽制的,以凌藥戰略協議就能定勝負?你太天真了。”
許然翻翻白眼,繼續看電視,心道,我還不是想你好。
陸楠看了眼她,笑笑,把她攬到懷裡,上下其手。許然被他吻得神魂顛倒之時,聽到他說:“這事兒你管它做什麼,等過段時間介紹你去甲方……敦盛不允許辦公室戀情。”
許然那時腦中早已一片空白,聽了這話,只是下意識覺得,自己和他以前的女朋友好像有些不一樣了,他這次好像挺認真的,都開始想着以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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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許然還沒拿好主意到底管不管這件事,最後還是張放提醒了她。
“媒體部那邊動靜已經挺大的了,咱們這兒怎麼沒反應呢?陸總和老羅本來就有矛盾,現在咱們這兒反應不冷不淡的,老羅還以爲我們不把他放眼裡呢。”
許然聳聳肩,心想,他可不就沒把羅成放在眼裡嗎。
“以前做項目和凌藥有了些過節,這不正說明陸總實力不可小覷嗎?之前十年慶典,凌海彥好像也挺滿意的,策劃部牽頭推動,說不準希望還大一些。”張放頓了頓,又說,“凌海彥對你印象好像還不錯,要不咱們先試試?”
許然一想到之前拒絕了凌海彥,便拼命搖頭拒絕。張放不由得罵她:“你這叫忘恩負義,真是不懂什麼叫同舟共濟!”
也就是這句話,打定了她的主意。
她和陸楠的感情基礎不都是建立在同舟共濟上面的嗎?從大學時一起參加案例大賽、辯論賽,一直到現在一起應對各種各樣的項目。他想着要把自己介紹到甲方去享受清閒,爲什麼自己就不能在關鍵時刻幫幫他呢?畢竟他們兩個人的以後不能只讓他一人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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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然到了凌藥總部的高層,和前臺的人報了姓名,自稱是來還東西的。
前臺的行政之前見過她,打了通內線,便和氣地請她在等候區休息。
許然心裡暗自慶幸,看來凌海彥還是願意見自己的。
她到等候區坐下,行政問她要不要茶水,她下意識以爲等不了幾分鐘,就笑笑謝絕了。然而,出乎她意料,這一等竟然從下午四點多鐘一直等到六點鐘下班時,仍不見有人請她進去。
凌藥高層人來人往,唯獨不見凌海彥的身影。她本以爲凌海彥在開會,便耐心地等了下去。可她等待的中途分明已看到有兩批人離開,她甚至都能推斷出凌海彥早就散了會,獨自在辦公室裡。
許然等得無聊,不由得在樓層裡前前後後晃悠了幾圈。她站在等待區門口,看着來來往往的行政秘書,個個長得都很標緻,清一色的套裝裙,細腳高跟鞋,踩在樓道的地毯裡,發出悶悶的響聲。許然觀察了片刻,跑去了衛生間。
站在鏡子前,她把自己的襯衣釦解了一顆,露出鎖骨,又把套裙往上提了提,將原本及膝的中腰裙變成了高腰裙,大腿露出了一小截,煞白的。許然前後看了看,從頭髮上拆了支卡子,別在腰後,把裙子固定住。
她搞不清自己爲什麼這麼做,只覺得,凌藥的行政都是這副打扮,想來凌海彥應該是喜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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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等了半個小時,終於行政呼喚她進去。
許然提了東西,深深吸了口氣,推開凌海彥辦公室的門。
凌藥的董事長辦公室她倒是第一次來,規格不小,裡外間。
她進門時,凌海彥正在裡間的辦公桌前批着文件。許然被這環境的莊重氣氛感染到,只站在遠處,恭敬地喊了聲“凌董”。
凌海彥頭都沒擡,右手批文的動作只是略一停頓。他“嗯”了一聲,算是迴應,便繼續在文件上勾勾畫畫。
許然這下不知道怎麼好了,屋裡的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尷尬。她躡嚅道:“我……我來還東西。只是那條手帕在國內無貨,換成了別的,您不要介意。”
凌海彥抽空擡眼看了她,皺了皺眉,又低下頭去。“放着吧。”
許然看了看周圍,並沒有地方可以安放,便只好走上前幾步把東西放在他的桌上。
現下更加尷尬了,東西還了,她卻不知道如何切入正題和他說框架協議的事。
“還有事嗎?”凌海彥批完一摞文件,把筆扔到桌上,擡頭看着她。
凌海彥神色有些冷峻,許然看着有些發慌,手心都滲出了冷汗。但現在已是騎虎難下,她只好硬着頭皮說:“想問問您關於框架協議的事……”
凌海彥露出了一個冷笑,像是在說,我就知道你在玩什麼把戲。
“十年慶典已經告一段落了,如果凌董覺得還滿意的話,是不是可以考慮和敦盛簽署活動框架協議?”
凌海彥抱懷靠在轉椅裡,冷眼看着她,他的笑容讓許然覺得瘮的慌。“你來跟我說框架協議的事,恐怕怕不是爲了你自己吧?”
“算是爲了公司吧。”
“爲這事兒,你還花了不少心思,想着怎麼開口吧?”凌海彥看了眼許然放在桌上的禮盒,“你倒是捨得破費。”
“以前避之不及,現在卻願意往槍口上撞?就爲了他?”凌海彥語氣不善,句句緊逼。
許然微垂着頭,不敢答話。自己的心思原來如此容易被看穿。
不知何時凌海彥已來到她跟前,“不說話?覺得理虧?”
“凌董,我是想……我們有實力承接凌藥今後更多的活動,十年慶典已經是很好的例子了,在業界反響不俗。如果您可以考慮敦盛的話,我們很樂意繼續爲凌藥服務。”許然手裡提着包,因爲有些緊張,手死死地掐住包帶。
“那你是來談公事的?”凌海彥伸出兩支手指撣了撣她的襯衣領,一絲指風劃過許然的脖頸,“穿成這樣來談公事?”
許然不由往後避了避。
“許小姐,你以爲我喜歡你,就容得下你胡來?”凌海彥收回手,抱着懷,“不喜歡就不留情面地拒絕,覺得有利用價值就回來逗逗我?你把我凌海彥當什麼?”
凌海彥在桌前圍着許然轉了一圈,上下打量着她,“不錯,我是有點喜歡你,但也沒你想得那麼喜歡。我犯不着爲了你改變公司的決定,更犯不着爲了幫你喜歡的人去左右董事會的決定。”說着,他伸手撫了撫許然耳邊的碎髮,手指有意無意地停在她的肩上,“你來找我之前,真的應該掂量掂量,自己到底幾斤幾兩。”
屋外,涼風習習,間或夾雜着幾聲蟲鳴。
凌海彥停在許然肩上的手,漸漸加了些力度。許然心跳得很快,想去撥開他的手,卻又因爲膽怯而不敢反駁他、激怒他。就這樣,身體漸漸僵住了,不敢動彈。
手機鈴聲響了,幾聲過後,又滅了聲息。
凌海彥鬆開手,靠在桌邊,拿過手機看了一眼,嘴角一勾,轉臉問許然:“晚上有個飯局,你有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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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香居,聽名字雅緻,進了院落更加雅緻。許然沒有想到,北郊這樣荒涼的地方,還有這樣的私人會所。
然而,她無暇欣賞雅緻,就已被灌得七葷八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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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海彥在車上對她說:“想做戰略伙伴,想籤框架協議?連酒都擋不住,我憑什麼相信你們?”
聽這話的意思,他有些鬆口。許然橫下心,豁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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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客的一方是一傢俬募基金,來了三個人,一人自稱小徐,是私募的銷售經理,帶了個喝酒的人手,另一人徐經理稱之爲陳總,是私募基金的合夥人之一。
一開始,徐經理看到凌海彥帶着許然出現,有些驚訝,再聽完許然的自我介紹,神色更加困惑地看了一眼陳總。陳總當下只是笑了笑,請凌海彥和許然落座,落座後也不談公事,只喝着酒,談着無關痛癢的風月。
徐經理人精一樣,自然會意。這頓飯生意是談不成了,但是酒要陪好。於是便端起酒杯,帶着手下的小夥子開始敬酒。
許然看這架勢,心下明瞭,自己這是被凌海彥帶來當盾牌使了。凌海彥多半是還沒有想好要不要私募摻合凌藥的事務,但又想給自己留條後路,這才把自己帶來。許然是第三方的人,私募那邊自然不好當着她的面提合作的事,便只能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別的話題。
凌海彥向來不用秘書,每次出來應酬從不喝酒,只帶個人擋酒。這些圈內早已人盡皆知,私募基金的幾個人也懶得去挑戰凌海彥,便把矛頭對準許然,一個勁地猛灌。
許然自然受不了這樣的攻擊力度,幾杯酒下肚,胃裡就火燒一般難受。而徐經理和他手下那人卻絲毫不懂憐香惜玉,輪番灌她,弄得她連吃一口菜的功夫都沒有。
“你們兩個這點本事,就會灌小姑娘。”陳總是商場上的老手,擡擡眼皮就知道凌海彥心裡在想什麼。他雖然雲淡風輕地聊着天,卻又時不時看一眼那個叫許然的丫頭,怕是多半懷揣着心思。
徐經理旋即明白了陳總的意圖,便放慢了喝酒的速度,時不時還關照許然吃菜。
許然不明就裡,不知道他們以退爲進的策略,只道這幾個男人是不忍心一個勁地灌自己,便不由鬆懈下來。誰知吃了一會兒,徐經理又端起酒杯和許然喝了起來。
許然喝不慣白酒,一喝就上頭。這時她已有些微醺,再加上私募基金的人又灌了她幾圈,她早已頭暈腦脹,糊里糊塗的了。不多時,便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酒喝得差不多了,幾個人又坐着聊了一會兒,徐經理出去結了賬進來,將一張房卡塞在凌海彥手中。
“凌董,這是會所送的。”徐經理笑眯眯地說,“許小姐好像醉了,要不扶她過去休息休息?”
凌海彥看了看徐經理手上的房卡,不置可否。
徐經理當下有些尷尬,還是陳總言語了一聲,“你給凌董帶個路。”
徐經理唯唯諾諾,當下指了個方向。
凌海彥露了個極其不顯眼的冷笑,伸手把許然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