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傾,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張菁進來,查看究竟,發現抱着馬桶坐在地上的許傾傾一臉淚痕。
以爲她是因爲奶奶的離世才哭,張菁俯身,將她從地上扶起來:“傾傾,奶奶去世,連我這個不受待見的都覺的難過,更何況你?可是,你難過歸難過,現在莫家可全靠你和逸星撐着,偷偷哭哭就算了,可別讓……別讓媽看見,你如果都撐不住了,那他們怎麼辦?”
結婚也有段時間了,張菁叫起那句“媽”來還是彆扭的很。
她拿出紙巾,替許傾傾擦乾淨臉上的淚痕,又同情的摸摸她的頭髮。
“生活很殘酷,卻還得走下去。不是嗎?”張菁眼眶一熱,不着痕跡的將臉別了過去。
雖然很難過,可張菁的一番話提醒了許傾傾。
眼下憤怒和難過都無濟於事,防止下一次悲劇的發生纔是正事。
“張菁,你是醫生,你告訴我,奶奶的去世真的只是因爲藥物的副作用反應?”她控制好情緒,輕聲問。
張菁蹙了蹙眉,有些無奈的說:“從奶奶臨走前的反應看,確實是因爲晚上注射的藥物在心臟處產生了不良反應。傾傾,你要知道,每個人的耐藥力不一樣。奶奶年紀大了,和我們不能比。人體是個很複雜的機構,有些東西因人而異,很難解釋的清楚。”
“可爲什麼從前注射了那麼多次都沒問題?”許傾傾咄咄的問。
張菁抿了抿脣:“傾傾,當晚值班的醫生也很自責,院長已經免去了他的一切職務。”
“呵……”
許傾傾冷笑。
“傾傾,你爲什麼這樣笑?”她那聲笑讓張菁有些刺耳,許傾傾好像很不信她的話。
可是天地良心,她也是莫家的一員,哪怕沒什麼存在感,卻也沒必要撒謊騙人。
“我只是笑,醫生手上一把刀,既可救人,也可以殺人!”許傾傾擦了下嘴,把紙扔給張菁,扭頭走了。
接下來的一天,莫家上下都在忙着處理老太太的善後工作。
莫家接連出事,每個人的臉上皆爬滿了悲傷,就連傭人都神色鬱郁,失去了交頭接耳的興致。
莫逸星出去聯繫墓地的事,回來的時候,天快黑了。
一進門,張菁驚呼一聲,上前查看着他額頭處的青紫:“逸星,你的頭怎麼了?”
莫逸星這幾天因爲他大哥和奶奶的事,心裡很燥,伸手推開了張菁。
“不礙事,不過是跟人打了一架!你別大驚小怪的!”莫逸星說完,跟誰賭氣似的,轉身進了洗手間。
許傾傾懸着心跟過來,在他要關上洗手間門的時候,她的胳膊撐了過去。
“跟誰打架?爲什麼打架?”許傾傾如今已成了驚弓之鳥,從莫逸星進門,她的目光就一直盯在他受傷的額頭上。
莫逸星不想說話,可面對許傾傾咄咄的逼問,卻又不得不說:“在停車場停車的時候,因爲車位的問題開罪了幾個小混混,他們打的。”
許傾傾上前,撥開他的頭髮仔細查看了下,莫逸星往後一躲,身體撞在門框上,痛的他又是一陣咧嘴。
“身上也被打了?”許傾傾手伸向他的領子,馬上又覺的不妥。
“他們五六個人呢。”
許傾傾倒吸一口冷氣,小混混?
真是小混混還是秦衍派的人?
她不是神經過敏,而是秦衍太狠辣,找幾個小混混,給點錢,一頓爆打將人打死了,也就白死了。
他們命賤,又沒腦子,正是最好利用的對象。
許傾傾找來張菁,讓她替莫逸星檢查一下身上的傷。
十分鐘後,張菁從洗手間出來。
“怎麼樣?”許傾傾問。
兩個人躲在僻靜處,這裡離客廳有段距離,許傾傾不想讓她的公婆聽到。
“你看起來,比我還關心他。”張菁不鹹不淡的懟了她一句。
許傾傾低頭,不想這時候跟張菁置氣。
白天在醫院裡,她對醫生的態度好像拂逆了張菁,許傾傾並非針對她,卻也沒心思解釋。
“能怎麼樣?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還好,沒傷筋動骨,人打的挺有水平。”張菁怏怏的說。
“你是說,練家子打的?”許傾傾心中的置疑聲愈發明顯。
“不好說。醫生又不是警察,還管斷案!”張菁刺了她一句,轉身走了。
許傾傾身體疲累的靠在牆上,心中的暗影又深了幾分。
是秦衍!
肯定是他!
他這是在向她發出警告,下一次,他要下手的目標就是莫逸星!
許傾傾太陽穴處突突的直跳,腦袋脹的厲害。
先是奶奶,現在又是莫逸星,秦衍的狠辣令她又恨極。
許傾傾沒吃晚飯,一個人躲在臥室裡,極有耐心的陪如意好好玩了一會兒,看着如意在那裡充滿好奇的研究着每一個玩具,一顰一笑,充滿童真,讓人心都化了,許傾傾着魔似的感受着眼前的美好,良久,她笑了笑,再低頭,一滴眼淚落在手背上,燙在她心上。
如意爸爸,阿塵,從前每次有危險,總是你身先士卒,守護着她和她的女兒,護她們的周全。這一次,就換她守護他一次。
時鐘快要指向凌晨時,她顫抖着手指,給秦衍發了條短信:“秦衍,放過他們,我答應你。”
很快,消息回過來:“很好,按我說的做。”
*
許傾傾的妥協換來了與莫逸塵見面的機會,莫奶奶去世後的第三天,她一個人來到看守所。
爲了今天的相見,她一早上就起來給自己化了個精緻的淡妝,頭髮溫柔的披在肩頭上,身上穿的是莫逸塵上次爲她挑選的鵝黃色套裝,鮮嫩的顏色襯的她氣色很好,脣紅齒白的,像一朵靜靜盛放的薔薇花。
唯一紮眼的是她手臂上爲莫奶奶戴的黑色孝布,莫奶奶去世的消息瞞不過莫逸塵,秦衍巴不得他知道,怎會放過讓他難受的機會?
果然,莫逸塵被人從後面帶過來的時候,第一眼看到許傾傾臂上的孝布,他如墨的眸痛楚的一縮。
許傾傾站了起來,怔怔的望着莫逸塵。
他看上去狀態不太好,鬍子幾天沒刮,已長出來一截,雖還算整齊,但下巴上和脖子上清晰的血痕令他平添了幾分狠戾,讓人很難接近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