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看得專注,外面一陣腳步聲響,端着冰鎮酸梅湯的柳媽面色不大好的走進來道:“二少奶奶也真是的,不就多拿幾塊冰嘛,至於吵個沒完嗎?”
楚茵音回過神,放下書,見柳媽將酸梅湯放在矮几上說:“方纔我去地窖拿冰,剛好撞見二少奶奶也帶着丫頭去,見我拿了三份,攔着我不讓我走,說我拿得太多了。”
楚茵音瞥一眼大開的窗外,蘇荷與白芷正在廂房裡睡晌覺,在廊下候命的兩個丫頭也是哈欠連天無精打采。
“我們院子裡不是住得人多嗎,”楚茵音懶懶地放下書,端過冰鎮酸梅湯喝了一小口。
“我也是這麼說啊!”柳媽坐於榻邊滿臉氣不過地說,“可你知道她說什麼?她說咱們院子裡也就你和三少爺算人頭,其他的都不算人!還說你和三少爺同用一份冰就夠了,用不着拿三份這麼多。”
楚茵音淡淡地笑笑,這位二嫂也就是閒得慌,好不容易逮着能解悶的,自然不依不饒抓住不放。
“哼!若不是怕我動手給她難看,她定然不會這樣容易地放我回來。”柳媽氣哼一聲道。
楚茵音撲哧一笑,“呵呵,你啊,在這蘇宅可算是兇名在外了。”
柳媽撇撇嘴,一臉得意洋洋貌。
楚茵音又喝了兩口冰涼解暑的酸梅湯,問道;“這冰制酸梅湯你喝過沒有?”
“喝了喝了,”柳媽笑回道,“做出來我就喝過了,剩下的都是給三少爺和芷兒她們備着的。”
楚茵音點點頭,繼續喝酸梅湯。柳媽瞧着楚茵音的神色,湊近些低聲道:“丫頭,我早就想問你了,怎麼你和三少爺看起來越發和睦了?”
“難道我和他要整日吵架纔好?”楚茵音聞言白了柳媽一眼。
柳媽怪模怪樣地皺皺鼻子,“你以前不是都對他冷着臉嘛,如今也會和他有說有笑的,難不成你打算和他做真夫妻啊。”
楚茵音又翻了個白眼,放下酸梅
湯道:“如今他們不是都不提圓房的事了嗎?再者說要讓蘇衍辰聽我的話插手生意,總不給他好臉色能行嗎?”
柳媽聽她這麼說鬱悶地撅起嘴道:“那自然是不行,只是……”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楚茵音落下笑容,神色很是鄭重地說,“冒名嫁給蘇衍辰是迫不得已,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有些事並不是只靠智謀便能無往不利的。你我手中什麼也沒有,只能依靠蘇衍辰在蘇家的身份財力才能謀大事,若真是走到那一步,你也別埋怨我。”
說到這裡,楚茵音見柳媽面色難看得都快哭出來了,便伸手覆住柳媽的手誠懇地說:“你那傻兒子的媳婦,即便不是我,也會是個家世很好的好姑娘。”
“能有什麼家世好的好姑娘願意嫁給我家俊兒呢?”柳媽有些哽咽地拿出帕子,沾沾眼角溢出的眼淚,“你說說,我冒這麼大的險跟你來到蘇家,盡心竭力的守着你到如今,卻要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你覺得蘇荷怎樣?”楚茵音忽然問道。
“蘇荷?”柳媽一愣。
“對啊,”楚茵音揚起微笑道,“我可是聽老祖宗親口說的,爲了將蘇荷嫁出去,他們許了不少嫁妝呢。”
“那還不是嫁不出去!”柳媽怪道,“誰家願意娶個什麼都不會的傻姑娘啊!”
“倒是有窮人家想要,”楚茵音笑看柳媽道,“可趙姨娘不願意將蘇荷嫁給窮人家受苦。”
“切!”柳媽撅起嘴有些埋怨地說,“蘇荷模樣倒是不錯,可若是將她嫁給我家俊兒,那不是兩個傻子嘛,日子還怎麼過!”
“蘇荷可一點都不傻啊,”楚茵音笑容古怪地說,“她除了很多事情不懂之外,哪裡像個傻子?你瞧瞧她如今,都能跟着芷兒學識字了。”
柳媽的嘴巴撅得更高,嘟囔着說:“那萬一,他們生出來的也是個傻子怎麼辦!”
“有我在呢,怕什麼。”楚茵音又端起半碗
酸梅湯喝,裡面的碎冰已經化完了。
柳媽還想說什麼,忽聽外面傳來一陣急促中透着驚慌的腳步聲。楚茵音嚥下口中的酸梅湯,不解地看向窗外,只見絹兒滿頭大汗地跑到窗前,一臉驚色的低聲說:“三少奶奶,出大事了!”
“你別慌,慢慢說。”楚茵音安撫道。
絹兒點點頭,撫着胸口喘幾口氣,拿出帕子沾沾額上熱汗道:“三少爺和老爺回來了,我從他們身邊過,聽見他們說在城外小樹林裡找着吳媽的屍首,都放爛了!”
“什麼?!”楚茵音與柳媽都吃了一驚,楚茵音倏然坐起身子道,“吳媽死了?”
“對!”絹兒用力點點頭,“說是雖然都爛了,卻還能看出點模樣,屍首已經運到衙門去了,下午老爺和三少爺還要去看驗屍呢。”
楚茵音瞪着眼睛想了想,轉身下了軟榻道:“走,我們去找老爺子!”
楚茵音帶着柳媽和絹兒腳步匆忙的來到老爺子蘇靖賢的院子,誰知卻沒找着人,丫頭回說老爺子沒有回來。楚茵音一想,又轉道前往老祖宗的院子。
來到老祖宗這裡,只見丫頭們都在院子裡的迴廊中候着,正房的堂屋門前守着一個面無表情的藏藍袍侍衛。這個侍衛楚茵音是認得的,他是那次緋月湖遇刺中倖存下來的隨從之一。
那侍衛也認得楚茵音,見楚茵音走過來便抱拳行禮。楚茵音問老爺子是不是在裡面,侍衛應是,轉身稟報說三少夫人來了,裡面便傳出老爺子讓進來的聲音。
堂屋門一開,頓時一股悲慼之氣迎面撲來,楚茵音呆了呆,邁步跨進屋門。
只見一身棗紅緞面衣裙,頭戴深紅繡花抹額的老祖宗,坐在主位貴妃椅上低頭啜泣,管家蘇良也坐在一旁太師椅上垂頭落淚,老爺子一臉沉重地緊鎖眉頭坐在老祖宗身旁。
外套淡青薄紗闊袖褙子,內襯淡灰緞面劍袖,光潔黑髮垂於背後的蘇衍辰,揹着手面色陰霾的來回踱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