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娡眉頭一擰。此人能在樹林中自如穿梭,如履平地,想來絕非等閒之輩。只是跟蹤了一路,眼看進京了,卻還是遲遲不肯動手,莫非是宮吟飛的隱衛?
“小姐,你看什麼呢?”小白在一旁問。
“沒看什麼。”許娡若無其事把簾子放下,既然察覺不到殺氣,只好先靜觀其變了。
“哦。”小白怕許娡無聊,沒話找話道:“對了小姐,你還沒說丹大人的廚藝怎麼樣呢?”
“一般吧,跟家裡的廚子不能比。”許娡如實說。
“小姐,您也太挑剔了吧。”小白撅起小嘴,“一個大男人下廚房已經是稀罕事了,您還指望吃出御膳房的口味來呀。”
許娡家的廚子還真是御膳房退下來的老師傅,每月光工錢就要二十兩銀子,還不算逢年過節給的賞錢。
工資雖高,但姜國的物價也高。津州城內一間普通的一進四合院,位置差不多的,就要五百兩銀子,而一戶普通人家一年的生活費是五十兩左右,也就是說,要不吃不喝攢十年才能買得起。
許娡挑眉不語,她是不會告訴小白,昨晚自己是在怎樣“複雜”的環境下進餐的。
而就在她們的馬車前,宮吟飛也在悄聲問丹青的話。
“你好像很討厭許娡。”宮吟飛手持書卷,隔着車窗閒問。
丹青策馬靠近馬車,眼角餘光不時看向路邊的樹林:“沒有,是侯爺多心了。”
宮吟飛嗤笑一聲:“是我多心?還是你說謊?”
丹青濃眉緊鎖:“……在沒有查明刺客的身份前,恕屬下無法配合侯爺演戲。”
“這可不行!”宮吟飛笑得諱莫如深,“你忘了答應許明的事了?”
丹青怎麼會忘!握拳道:“侯爺,您不該走官道的,官道太太平了。”意思是說,如果不走官道,他就能派人假裝刺客,若許娡真的身懷武功,不怕她不出手。
“你的心思我明白。”宮吟飛翻了一頁書,“但這次許家帶了不少的銀兩,這要是被山賊劫了還好說,咱們到時候再搶回來就是,可是萬一被對手劫去,豈不白白給別人做了嫁衣?”
丹青也注意到許家推着的十二個大箱子,前六箱每箱只分配兩名小廝隨行,而後面的六個則每個箱子分配六名護院看守,若裡面真的裝了銀子,那數量實在是驚人。
他不禁懷疑:“會不會只是每個箱子裝一點,充場面用的?許明跟我報備時只說是些‘生活費’而已。”
“生活費?”宮吟飛哼笑一聲,“你去看看那六輛馬車的車輪印子就知道了。”
丹青不放心留宮吟飛一個人在車上,只是遠遠掃了幾個箱子一眼,難以想象道:“若裝滿六個箱子,起碼要十萬兩!”
“不止。”宮吟飛一點都不驚訝,許家一年的稅錢就有六千萬兩之多,而且每年都呈上升的趨勢,區區十萬對他來說還真的只能用“生活費”來形容了。
他沉默片刻,轉移了話題:“跟蹤咱們的是哪路人馬?”
“沒交手,不好說。”丹青如實答道。
“會是之前的女刺客嗎?”宮吟飛很想揭開窗簾看看。
“侯爺不可!”丹青適時地制止住了他的動作,“黑衣人似乎已經知道暴露了行蹤,這點很可疑,或許有詐。”他不會給敵人任何的可趁之機。
事實上宮吟飛的馬車經過特殊改造,車壁比一般馬車厚了一倍,因爲是兩張木板夾了鋼板組合而成,可以阻擋一般的暗器和羽箭。
吃過午飯,許娡已經能遙望到京城的城牆,遠遠的,猶如一條巨型青龍盤踞在那裡。
許娡感覺背後有一道目光在注視着她,而等她回頭看時,只看到了宮吟飛的背影。
往來京城的人實在太多,即便宮吟飛已經打出了宮家的旗號,進城門的時候還是排了小半個時辰。
城門大開之際,許娡撩起窗簾,仰望頭頂高大的城門,“京城”二字顯得格外的漆黑厚重。許家的隊伍隨着宮家的隊伍浩蕩行進,有前來巴結的人員跪了一排,其中不乏正五品官員。
許娡反正是一個都不認得,也沒聽到前面宮吟飛在馬車裡有任何迴應,可見這些人他都看不上眼。
許家在京裡的宅子在哪?許娡不知,許世傑就更不知道了。只好將地契拿給丹青看。
許娡注意到丹青的神情,先是一陣詫異,然後又是一陣的義憤填膺,她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京城的道路十分寬敞,也很平坦,許娡是第一次白天進京城,分外新奇。一路過來,店鋪林立,五花八門。她一邊閒看,一邊幻想着今後在京城的生活,直到馬車駛入路口標有“定安巷”的小路時,她感覺耳邊一下子清淨了許多,已經聽不到街邊的喧鬧聲了。
定安巷不算寬,僅能供兩輛馬車並驅而行,許娡還在想這是個什麼地方,爲什麼兩邊只有牆?
直到馬車停下,許娡的心,一下沸騰起來。
她終於明白爲什麼丹青是那種眼神了,換做是她,也一樣不淡定。
這時候,有小廝跑到馬車邊:“小的石松,恭迎大小姐。”
許娡強自抑制住內心的驚喜,冷下臉來,由小白爲她繫上粉紅色雲錦斗篷,遮了面紗,小青撩簾,由小白攙扶着下了馬車。
站在掛有許宅描金的匾額前,許娡忽然有種欲哭無淚的感覺,她多想自己是許世清啊!
雖然她已經迫不及待想參觀一下自家的宅院,但宮吟飛還沒走,她擔心許世傑留客,於是款款走到宮吟飛的馬車旁,欠身一禮:“多謝侯爺相送,侯爺好走。”
竟敢對永寧侯下逐客令!
許世傑後悔沒快一步,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宮吟飛劍眉一挑:“也是。許姑娘初來乍到,還是先熟悉下環境,逛逛園子好了。”諷刺她是鄉巴佬,第一次進城。
許娡本想回他一句,卻見丹青已經掉轉馬頭,帶着宮家的隊伍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