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迎接酒宴,因爲有兩個人的存在最後不歡而散了。『書友上傳』而最後闖進來,大放厥詞的人,不是別人,正是徐州書院的院長。一個叫做許允的老頭子,許允和陳乾的父親是同窗,而許允的學問在徐州是除了名的。
徐州有四大才子,分別陳乾、孔茹、糜路、孫庸,而許允和墨武並稱爲江南雙龍。當然,這兩條龍都老了。
“來人,去給許老備上一桌上好的酒菜,這幾日因爲徐州遇到反賊的事情,弄得老夫都忙糊塗了,忘記給許老你發帖請許老赴宴了,這是老夫的失職,失職……快,快……來人去給許老備上酒席。”朱弘當下連忙站起來對衆人說道。
按道理說,這麼隆重的酒宴,朱弘是邀請這個許老頭參加的,可是這個許老頭是什麼德行,朱弘比誰都清楚,因此並沒有派人請這個許老頭,更加隱瞞了關於宴請林冰雲這位唐國元帥的事情,也不知道是誰給這個許老頭報的信,許老頭聽了之後,二話不說,竟然就來這裡找茬了。
“老夫不吃你的酒菜,老夫來這裡是爲了罵醒你們這些整日只懂得享樂,醉生夢死的人!”誰知道許允根本不領情,他當下就指着朱弘說道。
朱弘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了,其實不只是他,看到這許允進來的時候,所有的人都變得難看了。
如果說張颯、張雅兄弟二人只懂得指責別人,令人討厭的話。那麼這個許老頭比他們更加讓人討厭,當然了,不過這個老頭子雖然喜歡指責別人,可是他卻不像是張家兄弟那樣只看到別人的不足。看不到自己的不足。
這個許老頭是一個嚴以律己的人,他每日都做到三省吾身。品性和才學,那可是出來名的,在民間、在衆多才子的心裡,他是當之無愧的國寶級的人物。
正是因爲面對這樣的人物,沒有人敢多說一句話,大家都低下了頭。而林冰雲初來乍到,他也不是很清楚徐州的情況。值得默默地看着,權當是看熱鬧。
“朱弘,你身爲一州刺史,如今夏國混亂。你不思報皇恩,反而要將徐州之地先給仇讎,爲自己謀私利,你們這些在座的諸位,那個不是我夏國的忠臣之後。如今竟然淪落到了要投靠仇讎的地步了。真是替你們的祖先感到惋惜,怎麼生出了你們這般不孝的子弟?”
“朱弘,你不配爲這徐州的刺史!”
朱弘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許允掃視了一下衆人,然後:“你們也不配爲我徐州的官員。”
“身在廟堂之上。就要想到百姓的安生,想到家國的安寧。而不是見到強敵過來,就舉旗投降。這樣做,你們如何對得起我夏國六百多年來的先帝?”
“你們如何對得起,你們死去的祖父先輩們?”
看着這老頭指着衆人一頓臭罵,每一個人的臉色都難看得要死,可是沒有一個人敢反嘴還罵這個老頭子,林冰雲就覺得這個老傢伙不簡單了。他忍不住低聲向旁邊的鬼腳問道:“你是徐州人,可知道這個老頭子是什麼人?”
鬼腳搖了搖頭說道:“我雖然生在徐州,可是並不是長在徐州,我對這個老傢伙不太懂。不過應該是這些人長輩吧!”
一頓臭罵之後,因爲那個許允心裡有氣,竟然喘了起來了。
這個時候,孔茹忍不住出聲說道:“許老,你消消氣,這麼大年紀了,不該有那麼大的火氣了。”
“老夫不僅有火氣,而且還有骨氣,告訴你們,老夫絕不降唐。老夫要學伯夷、叔齊,不食周粟!”許允當下對着衆人說道。
“許老,你這是何必呢!”朱弘忍不住搖頭說道。這個老傢伙竟然在衆人的面前說出這樣的話,只怕他也像伯夷和叔齊一樣餓死也不肯食周粟。
許允大聲說道:“我要讓天下人知道,我夏國還是有忠臣的!”
“真是一個倔強的老頭子。”
衆人聽到許允這話,無奈地搖了搖頭,這個老傢伙估計真的要自己餓死自己了。
林冰雲聽到這話,忍不住站了起來,然後拿起手中的這杯酒,朝着許允說道:“老先生,雖然我不贊同你的做法,可是我敬重你的爲人!你確實是一個忠良。”
許允聽到林冰雲這話,不由哼了一聲,然後說道:“不必了。老夫當不得元帥這聲誇讚!老夫不過是一個教書育人的糟老頭,哪裡當得了這忠良兩個字,反而是這些的在座的許多人的祖父、父輩,他們許多人都曾經是我夏國的一代名臣、一代名相。比起他們來,老夫差得遠了。”
聽到許允這話,衆人不由唏噓。
有不是人的心中生出了愧色,可是這愧色也會因爲時間的長了之後,而漸漸地淡忘。要知道,國和家,這些人往往只會選擇家。
家族的興衰,比國家的還要重要。
誰當皇帝不是當呢,只要自家的權勢不衰弱,那就夠了。
在坐的許多家主,那都是老狐狸的類型了,他們早就習慣看着那些所謂的仁義道德的君子,一個個地死在自己的面前,而不動於衷。
唯獨孔茹忍不住說道:“先生,這自古以來,又有那個朝代是可以長存於世的?”
“三皇五帝這樣的聖君所創立的時代,都會因爲時間的改變而消失在歷史長河裡,我們夏國雖然歷六百年,可是也不過是歷史長河當中的一粟罷了。”
糜路也忍不住說道:“老師,你不要太過爲難你自己了。你告訴過我們,月有陰晴圓缺,盛極則衰。老師,那個伯夷和叔齊兩個人都是皇室,而老師你不過是一介普通的百姓,你何必要學他們?”
……
在座的有不少人是許允的學生,而孔茹和糜路兩個人的牽頭之下,大家都開始來勸這個不聽話的老傢伙了。
許允說道:“各位也不必擔心,這世界不會爲了我這樣一個無關痛癢的人失了他原有的狀態的。因爲我不過是這夏國皇朝的一個棄子罷了。”
“仔細想來,當年我不過是個流浪四方的人,過着無依無靠的日子。一直流浪到徐州見這裡尚算安寧便在城外小村定居,平日裡以樵採爲生,後得蒙前徐州刺史大人陳大人賞識才招爲客卿。”
“陳大人當年不以我出身卑賤,委於大人,讓我和朱大人你一同駐守在廣陵城。在南平大軍兵臨城下之時,我不過是機緣巧合看出了敵人的詭計,保住了廣陵城。”
“陳大人表彰我的功績,委派我當了這個徐州書院的院長,一當就是數十年。我本意是想重新在徐州定居,過着安樂無憂的日子。但是現在看來這徐州已經容不下我這個前朝餘孽了。請各位好自爲之,還請這位唐國的元帥善待我徐州的百姓,我許允……告辭了!”
“許先生,你這是……”
“告辭!”說完這些,許允用力的拱了拱手,轉身就大步出殿。許允邊走,邊心酸,這個徐州再也不是夏國的州郡了,他心裡難受的很……
衆人想要挽留,而是哪裡拗得過這位老先生,只能夠眼睜睜地看着他離開了。
而林冰雲皺眉,他當下低聲對旁邊的草蟲和鬼腳兩個人說道:“把這個老傢伙給我弄到軍帳當中,然後再把他送到太子身邊,太子似乎卻一個教書先生。”
草蟲和鬼腳兩個人點了點頭,就偷偷地溜了出去。
“許先生且慢!”就在許允離開刺史府的門口,還沒有走幾步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叫他,他不由回頭。只見朱秀在側門叫他。
“大公子,你叫老夫做什麼?”許允問道。這個朱秀不是他的學生,因此他也搞不清楚爲什麼朱秀在這個時候叫他。
朱秀快步追了出來,一伸手挽住了許允的手腕殷切地說道:“先生莫要走了,你這一走,這徐州書院,要交給何人?難道先生你忘記了,這徐州書院可是以前刺史陳大人的心血啊,你忍心前刺史大人這心血毀於一旦嗎?”
許允愣了一下。他沒想到這個朱秀竟然懂得用這個來勸說自己。他果然是比他的那個老子聰明許多了。不過,這個還是勸不動自己的,他輕輕甩開朱秀的手,再借這個機會仔細的打晾了朱秀數眼,最後還是搖了搖頭道:“皮之不存,毛將焉在。大公子,不要再說了,在下告辭!”
許允甩開了下朱秀,大步挺胸的走出刺史府邸,漸漸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而在刺史府邸的門前,朱秀呆呆地望着許允,不住的在搖頭嘆息……
不過許允走得是很瀟灑,可是心裡卻十分的糾結,他知道自己這個樣子做換了的不過是一些衆人的噓唏,這些噓唏過後,徐州是怎麼樣還是怎麼樣,他根本改變不了什麼。
罷了,收拾東西,明日去九里山上隱居吧!過着與世隔絕的日子,雖然不能餓死不食周粟,可是也不能爲虎作倀。
就在許允糾結的時候,他剛剛轉過街角的暗處,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人套上了黑袋子,接下來一棍從後面打了過來,他當下就暈死過去了……
“你們做什麼!”
“糟糕了,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