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是六月初三的時候離開鹿門的,而現在已經是四月二十七了,距離六月初三還剩一個多月的時間,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不過爲了以防萬一,楚風還是決定快馬加鞭趕回鹿門。
要知道,楚風還真的沒想要單獨闖蕩這個世界,他覺得自己還有很多東西要向師父學習,儘管師父有時候對他確實太過於嚴厲了,可是他內心世界裡還是感激師父的。因爲在這個世界上,真正關心過他的人,除了已經不在人世的母親以外就剩下師父了。
楚風可以對任何人刻薄,可以對任何人冷血,可是卻無法對關心自己的人,愛護自己的人刻薄、冷血。
從江陵走水路回建業,這是楚風設定好的路線。他易容過後,由十五六歲變成了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身上穿着勁裝,皮膚黝黑,眼睛經過處理顯得格外的小,再加上他冷漠的表情,整個人顯得格外的陰翳,給人一種殺手的感覺。
從江陵到建業,有無數從蜀地和荊州來往返的商船和客船,楚風的口袋裡面還有幾百兩銀票,也算是闊綽的,因此他搭上了一艘從蜀地出發中途在江陵下貨的客貨兩用船。這艘船掛着蜀地李家的商旗,正是因爲這樣,楚風才選這艘船的。因爲他的私心裡希望自己能夠遇到那個當初一心一意對他好的李普。
以自己現在的醫術,應該能夠治好他的不孕不育症吧!
因爲不急於趕路,船家行船也不急。
一路上長江的美景,讓楚風目不暇接,飽覽無遺。也讓楚風鬱郁的心情得到了疏解,他每天都會到甲板上散步,不過可能是因爲他易容的樣子確實不討人喜歡,所以他走到哪裡,別人都離他有十步的距離。
看到衆人如臨大敵的樣子,楚風笑了。不管別人如何看,只要自己開心就好了。這是楚風得出的結論。
站在船頭,張開雙臂,任由風從前面吹來,這種感覺真是愜意,迎面吹來的江風帶着兩岸花草的香味,看着西沉的落日,一切不愉快,一切沉悶都會被拋之腦後。
也許,我該放下一些不開心的事情,不要去回想過去,人生不是生活在過去的,而是生活在現在的呢!楚風情不自禁地想到。
這個時候,船家叫道:“天門山到了,諸位客官,要觀景的可上甲板來。”
船家說着,便將船速放慢了。許多客人也紛紛從船艙裡走出來,觀看這長江上難得一見的勝景。
楚風擡頭望去,只見前面,一處陡峭的山岩如同刀劈一般聳立在江中,巍巍然砥柱中流,令一瀉千里的長江折轉北去,這便是天門山。
隨着衆人的讚歎聲,他也忍不住爲這大自然的鬼斧神工而感嘆,當下吟出了李白的《望天門》:“天門中斷楚江開,碧水東流自此回,兩岸青山相對出,孤帆一片日邊來。”可能因爲太震撼了,因此不由反覆吟誦。
上一次雖然也經過天門山,可是因爲身邊攜帶了兩個小鬼,根本沒有辦法盡情欣賞美景,而這次不同,這次是無事一身輕。這使得上次錯過的美景,這次完全補上了。
突然間聽到有人拍手叫道:“好詩,好詩……”
楚風愣了一下轉頭看過去,只見一個二十七八的青年拍着手叫道,他身穿一套華麗的蜀錦長袍,雖然書生打扮,可是他的臉色卻是被烈日炙烤的小麥色,英氣勃勃,絲毫沒有書生氣息,反而有一種撲面而來的威嚴。
楚風朝這個人微微一笑便不再說話了。
可是這個青年卻不想就此放過楚風,他笑着說道:“果然是人不可相貌,剛纔聽兄臺吟詩,在下還在想是哪位書生,卻沒想到竟然是一位江湖朋友呢!”
楚風似笑非笑地看着這個青年人,他的出現不在楚風的意料之內,因此楚風決定不去管這個人,而是很冷漠地說道:“楚地文人多,在下的拙作算不上什麼。兄臺莫要小看了楚地的文人。”
“哈哈……”青年人忍不住哈哈大笑地說道,“你這個人很有趣呢?這楚地的文人多不多我不知道,可是如同兄臺這般有趣的人,確實很少。在下李東昇,西蜀客商,最喜歡結交天下豪傑。”
楚風不做任何迴應。
“恩,我這裡有幾罈子巴鄉清,若是兄臺賞臉的話,可否一同品酒賞着長江風景?”青年人看到楚風如此冷漠,當下又一次問道。
“我不喝酒!”楚風冰冷地說道。“你的好意,我領了。”楚風說完轉身就走。
而青年人看到楚風在夕陽當中光輝的影子,忍不住地搖頭說道:“真是奇怪的人,連巴鄉清都不喜歡喝嗎?”
楚風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無奈地嘆氣想到,巴鄉清啊?自己曾經偷師父的藏酒喝過,其中就有一罈巴鄉清,誰不知道巴鄉清是蜀地李家的發家致富的法寶?這酒味香濃怡人,和後世的茅臺有得一比。
可是楚風的理智卻告訴楚風,這個時候不能夠喝酒,尤其是不能和陌生的人喝酒,就算對方沒有惡意,萬一自己不小心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那就慘了。正所謂酒後吐真言啊,這樣的教訓,自己前世做公務員的時候,又不是沒有過教訓。
就在楚風自我安慰的時候,門外響起了“嘭嘭嘭”的敲門聲。
楚風看看天色,心裡暗想,莫非是船上的夥計送酒菜過來了,他走過去打開門,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李普,沒錯就是李普。
就是八年不見,楚風在見到這個人第一眼,就斷定在自己面前的中年男人就是李普。他正用一種疑惑的神情看着自己。
楚風很激動,沒想到他真的在這艘船上,雖然自己上船的時候,就感覺到這艘船上隱藏了不少的高手,卻沒想到李普也在這上面。
李普看到像殺手的人見到自己的時候,臉上竟然出現莫名其妙的激動,雖然這種激動的神色很快就被他很巧妙的隱藏了,可是李普卻清楚,這不是幻覺。可是這個人激動什麼?莫非,他來這裡的目標不是那個人,而是自己?
“在下是西蜀李家的大掌櫃李普,不知道兄臺如何稱呼?”李普很平靜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