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球迷來說,比賽開始前這段時間是一個興奮而期待的過程。但是對於一個賭徒來說,這是一個既痛苦又漫長的過程,就好比上手術檯的病人,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從手術檯上下來。
高遠、高進、勞德智三人如臨大敵地坐在電腦前面,不停看着各路公司的盤口變化。
他們此時此刻的心情很複雜,他們一方面希望巴拉多利德能夠獲勝,因爲這就證明了陳鳳喜的實力,跟在這種人的身邊,想不發財都難。另一方面他們又害怕巴拉多利德獲勝,因爲那樣的話,他們的上家就要賠出一億五千萬,這種賠付數字,足以讓他們三人連帶着全家老小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沒有投注的人心情都這麼複雜,這投了注的更不必多說了,自從吃完晚飯,柳敬之手裡的煙就沒有斷過,一直在一根接一根地點着、抽着。如果陳鳳喜判斷是對的,那他贏得就不僅僅是錢了,還有早已經掉到臭水溝裡的臉面。
貪婪和恐懼不停在四人的臉上變幻着,坐在他們對面的陳鳳喜將所有的表情都捕捉進了眼中,對他來說,這是最好的結果。
只要他們夠貪婪,今夜過後他們就會爲陳鳳喜所用。
只要他們還害怕,今夜後他們只能留在陳鳳喜身邊。
這就是人的天性,也是人的弱點。
陳鳳喜是一個戰勝了天性的人,所以他現在可以端着酒杯坐在沙發上像看猴戲似的看着他們。
蘇牧瑤端莊地站在陳鳳喜身後,在不知不覺間,陳鳳喜就佔據了她視線的全部,甚至連腦子裡都是陳鳳喜一言一行。
“怎麼回事?我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意識到陳鳳喜的影子佔據了自己內心和大腦的時候,蘇牧瑤不由就是一臉驚恐地瞪大了雙眼。
“咚咚咚!”
突然響起的敲門聲讓蘇牧瑤有了喘息的機會,她藉着開門的機會將陳鳳喜剔出了自己的視線。
“姐、姐夫,你們這是怎麼了?”蘇牧瑤看到來人是眼眶紅腫的李萍和臉色蒼白的喬軍時,不由就是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牧瑤,姐錯了,你原諒姐吧……”李萍話沒說完,人就直接跪到了地上。
“姐,你這是幹嘛啊,快點起來!”蘇牧瑤連忙上前扶着李萍。
李萍態度堅決地說道:“不,你不原諒我,我就不起來!”
蘇牧瑤不假思索地說道:“好好好,我原諒你,我原諒你,你快點起來!”
李萍緊張地看了那正坐在沙發上搖晃着酒杯的陳鳳喜一眼,一臉忐忑不安地說道:“你能跟你老闆說一聲,讓他放過我們嗎?”
“我老闆?”蘇牧瑤一臉茫然地看向了陳鳳喜,愣了一會兒之後她才拉着李萍說道:“姐,進來說吧。”
“我們還是……”
“要麼進來,要麼滾蛋,有完沒完了!”心裡邊正十五個吊桶打着水的柳敬之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沒好氣地吼了一嗓子。
柳敬之這一嗓子,着實將李萍和喬軍兩人嚇了一跳,再看看屋裡那五路大哥臉上的表情,他們更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蘇牧瑤見狀,只能是小跑到了陳鳳喜身旁,低聲問道:“老闆,到底出什麼事了?”
陳鳳喜不以爲然地喝了口酒,緩聲說道:“你姐和姐夫想讓這位高老大照顧你們姐倆兒的後半輩子,這事兒被我攪合了。”
“陳少,您就別埋汰我了……”高進欲哭無淚地說道。
蘇牧瑤一臉不可思議地看向了門口的李萍:“姐,是這樣嗎?”
李萍緊張地說道:“牧瑤,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找個人照顧你……我真……沒有別的意思。”
蘇牧瑤毫不猶豫地說道:“嗯,我相信你。老闆,我姐對我沒有惡意,這些年她和舅舅一直在幫襯着我們家,您看是不是……”
陳鳳喜悠然起身,慢步走進了臥室,自始至終都沒有看蘇牧瑤一眼,這讓蘇牧瑤有些不知所措,也讓李萍和喬軍有些忐忑不安。
張長弓面帶微笑地走到了蘇牧瑤身旁:“蘇小姐,老闆今天
是爲了救你纔來的這裡,如果老闆真想追究他們的責任的話,那他們根本沒有機會跪在這裡請求你的原諒。”
“那他們幹嘛還要過來?”蘇牧瑤不解地問道。
“很簡單,有人覺着是因爲他們而與老闆結下的樑子,所以……”張長弓意味深長地看向了高進。
被笑眯眯的張長弓看了一眼的高進當場就竄了起來,急聲說道:“老張,咱不帶這麼坑人的啊!我可什麼也沒幹,萬一嫂子到時候在陳少面前吹吹枕邊風,你這不是要我的命嘛!”
“你們特媽的煩不煩,比賽一會兒就開始了!”柳敬之怒不可遏地咆哮了一聲,憤憤地打開了電視,一邊拿搖控器調着臺一邊說道:“我告訴你們啊,誰特孃的再出聲,別怪小爺不客氣!”
蘇牧瑤悻悻地看了柳敬之一眼,小跑到了李萍和喬軍身前,小聲說道:“姐,沒事的。要不你們進來坐會兒,等比賽完了再說。”
有了柳敬之那一嗓子,這兩人哪還敢再多說其它,只能是提心吊膽的進屋。這屋雖然進了,但是這坐他們是斷然不敢坐的。拋開兩人現在的處境不說,單是屋裡這幾位就沒有他們倆坐的份兒。
蘇牧瑤知道兩人已經被嚇傻了,所以也就不再說些什麼,直接走向了陳鳳喜所在的臥室,小心翼翼地問道:“老闆,我能進去嗎?”
“進。”
聽到陳鳳喜的聲音,蘇牧瑤這才推門而入,進門之後她便是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地說道:“老闆,我表姐是個好人,雖然她有時候想法比較古怪,但是她並沒有害我的心思……”
“蘇牧瑤。”站在落地窗前不冷不熱地打斷了蘇牧瑤的話。
“嗯?”
“你知道做爲一個助理,首先要學會什麼嗎?”
蘇牧瑤一臉無知地搖了搖頭。
陳鳳喜扭過頭來,神情冰冷地說道:“不管我想不想接受,現在都已經無法改變你是我的助理的這個事實,所以你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代表着我!低三下四不是我的風格,唯唯諾諾也不是我的作風。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不明白……”蘇牧瑤苦聲說道。
“我只做一次。”
“什……”
麼字還沒有出口,陳鳳喜就擡腳走向了客廳,直奔那柳敬之而去。
“陳少,球賽快開始了!”柳敬之一看到陳鳳喜,就像是看到老師一樣恭敬地站了起來。
陳鳳喜默不作聲地坐到了沙發上。
“站起來。”
正當柳敬之準備坐下的時候,陳鳳喜卻是突然開口了,他這一句話弄得大家都覺着莫名其妙,特別是柳敬之,一臉的茫然。
陳鳳喜微微擡起頭,凝視着一臉不解地柳敬之說道:“知道你爲什麼會像一條喪家犬一樣離開北京嗎?不是因爲你爛賭,而是因爲你根本不懂主與客的差距在哪裡!”
“你什麼意思?”柳敬之眉頭緊皺地瞪着陳鳳喜。
陳鳳喜悠然說道:“我的意思很簡單,在這間酒店裡,你是主人,我是客人。但是在這間屋子裡,我是主人,你是客人。喧賓奪主這種事情我不喜歡對別人做,我更不喜歡別人對我做。知道爲什麼我要買巴拉多利德勝嗎?因爲他纔是今天晚上的主人!如果你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分不清楚的話,那你一輩子都只能是個賭棍,連賭徒的層次你都達不到!”
柳敬之的臉色時紅時白,隨着他臉色不停的轉變,屋子裡的氣氛也漸漸變得壓抑起來,連那空氣似乎都已經凝固了。
藍天和柴忠軍兩人在第一時間就站到了陳鳳喜左右兩側,而高進、高遠、勞德智則是選擇站到了柳敬之的身後。
柳敬之咬牙切齒地看着陳鳳喜,雙拳都已是青筋暴起。
陳鳳喜面不改色地擡頭望着怒目圓瞪的柳敬之,不急不緩地說:“身份、地位、權力這些東西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心境。心境到了,這些東西自然而然就有了。現在的你就像今天晚上的巴拉多利德一樣,所有人都不看好你,所有人都覺着你必輸無疑,無非就是他輸給的是巴薩,
而你輸給的是命運。我命由我不由天這種話雖然有些俗,不過事實證明,凡是向命運低頭的人,這輩子都失去了擡頭的機會。並不是說讓你擡起頭來面對一切,那不是個xing,那是腦子有病。而是要學會抓住命運給你的唯數不多的擡頭的機會。今天晚上的比賽就算是贏了,你朋友也不會相信這是你的決定。只有以後你的每次投注都能夠獲利,這樣你才能得到他們的尊重!人生,就是這麼簡單,大家都只尊重贏家。”
柳敬之恨恨地說道:“你說得這些話,好像和你剛剛說得話沒有什麼直接關係吧?”
陳鳳喜平靜地說道:“關係很大,對你來說,我就是命運給你擡頭的機會。能不能把握的住,就看你自己了。”
“陳鳳喜,你是我見過最狂妄的人!我這人比較務實,像你說得那樣,我也是隻尊重贏家的人,只要你能贏,從今往後我願意爲你當牛做馬!但如果你輸了……你會爲你剛剛所說得話付出代價!”
柳敬之惡狠狠地發完恨之後,便是掏出了電話,直接給李顯榮打了過去。
李顯榮不耐煩地接聽了電話:“敬之啊,你又想幹什麼?”
“顯榮哥,幫我加投巴拉多利德一千萬!”
“你說什麼?”短暫的吃驚過後,李顯榮連忙調整了一下情緒,故作爲難地說道:“敬之,不是我不幫你,是你現在已經差了太多了,三千個已經是我能給你的極限了,這生意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你不要讓我爲難好不好?”
“好,我不爲難你。這樣吧,你幫我把投在巴薩的錢抽出一千萬來改主勝。”
“不是我不想幫你,是你下午的時候說得那麼堅決,我這注碼已經押出去了,你讓我現在怎麼幫你收回來?”
“咯噔!”
李顯榮不解釋還好,他一這麼解釋,柳敬之這心裡頭不由就是咯噔一下子,呆呆地望向了陳鳳喜。
陳鳳喜漫不經心地點烤起了雪茄,淡淡地說道:“,三隊至少贏兩球,要怎麼買,隨你的便!”
“敬之,你還有事沒有,我這邊有電話進來了!”
李顯榮不耐煩的聲音將柳敬之才震驚之叫了回來,他連忙說道:“顯榮哥,下半夜西甲的不讓球盤幫我買皇家貝蒂斯、馬德里競技、格蘭納達勝,各買一百萬。”
“你說什麼?”李顯榮一個猛子竄了起來。
柳敬之悻悻地說道:“怎麼了?是說我的面子連三百萬都不值了嗎?如果不值的話,我馬上給你把錢轉過去!”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算了,注碼我幫你下了,回頭我再跟你聊。”李顯榮緊張地掛斷了電話,猶豫了半天他才戰戰兢兢地撥通了李南枝的電話。
“嗡……嗡……”
正像往常一樣在睡覺前抄寫佛經的李南枝聽到電話震動聲音時柳眉瞬間皺緊,她面色陰沉地接起了電話:“難道你不知道我這會兒在做什麼嗎?”
“南枝,我不是故意要打擾你。而是剛剛柳敬之那小子又來電話了,他想加投巴拉多利德一千萬我沒答應,後來就在貝蒂斯、馬德里競技、格蘭納達的非讓球盤各投注了一百萬!還說可以馬上給我把錢轉過來,這小子不會真是遇到什麼高人了吧?”
李南枝不假思索地說道:“不,他遇到的不是高人,而是一個真正的賭徒。”
“那現在應該怎麼辦?”李顯榮着急地問道。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再去碰李顯榮的錢,不管他要買什麼,都直接幫他向莊家下注,好了,我要練字了。”
李南枝沒有給李顯榮說話的機會,直接就掛斷了電話。
電話掛斷之後,她神情凝重地凝視起了自己剛剛抄寫好的佛經。
“佛告須菩提。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衆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溼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非無想。我皆令入無餘涅盤而滅度之。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衆生。實無衆生得滅度者。何以故。須菩提。若菩薩有我相人相衆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