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有人這樣說過,恐懼有三個層次;一個層次是恐懼事情本身。第二個恐懼是害怕失去背後的價值。真正的恐懼是,你覺得自己沒有能力去應對這個失去。而恐懼就是一個懦夫,當你觸及他的底線,接受事情最壞的結果,然後開始準備和他大幹一場的時候,他早就不知道躲到哪裡去了。
能說出這番話的人很顯然是個哲人,蕭寒雖然沒有聽說過這段話,但這並不妨礙他直視內心的恐懼。他沉默寡言,平日裡總顯得有些沉悶,但在面對突發事件時,他總能夠第一個做出反應。
從後面第一聲喊叫開始,蕭寒就已經離開了原地朝後奔去,直至一部分開始轉身而逃時,他早已來到了這些人身後,那幾個年輕人蒼白的臉色以及眼神中那抹不加掩飾的恐懼之色被蕭寒看得清清楚楚,但他不可能放任這些人就此離開,因爲他一向對危險最爲敏感,最重要的是,他已經察覺到回返的路上並不安全。
“閃開!”
眼看有人擋路,有人低聲吼道。在對着蕭寒時,這個人心中多少有些發慌。
“如果就這樣讓你們離開,那纔是真的害了你們。我知道你們現在很害怕,其實我也一樣,但當下最要緊的就是大家團結一致,不要讓恐慌繼續蔓延。
我沒有辦法保證你們每個人的安全,但至少我可以保證一點:有危險的時候我會第一個衝上去,若真是遇到某些事情需要大家逃跑,我會最後一個逃離……”
蕭寒本不是如此煽情之人,而且或許是受夫子的影響,他的性情也在不知不覺中有些變化,變的更加沉凝和冷靜,換句話說就是變得有些冷漠。
但當他注意到隊伍中一個名叫顧雨的女孩子眼神中露出的那種驚慌以及無助時,不知爲何,他突然感到心中一陣疼痛。這讓他想起了那個自己一直念念不忘的林詩韻,兩人的眼神何其相似?在被自己**的那個晚上,林詩韻眼睛中所露出來的正是這種驚慌和無助——儘管這兩者對於驚懼的對象完全不同。
蕭寒的話多少起了點作用,但衆人的情緒不可能這麼快就平息下來。這時候,蘇洪冰也在一旁做出了和蕭寒同樣的保證,對於蘇洪冰,大家的信任度明顯更高一些,人羣終於安靜了下來。
蕭寒暗中鬆了口氣,而恰恰就在此時,林中突然傳出一聲慘叫,這聲慘叫來的如此突然卻又如此淒厲,幾乎在瞬間,所有人的心臟都跟着抽動了一下,衆人剛剛平復了的心此刻又懸了起來,但卻沒有一個人敢出聲,四周靜默的彷彿掉下根針都能聽見。
蘇洪冰招手將胖子、葉嵐和夏俊風聚在一起,然後低聲說道:“隊伍中有自保能力的除了咱們幾個就只有葉潔馨和龍姐了。這樣,待會兒葉嵐你找他們兩人說一下,讓這兩個人保護好女孩子。讓所有人聚攏在一起,我們輪流守護。蕭寒,你身手最好,你去查看一下前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知道這麼做是很危險,但眼下實在也沒有別的辦法。一旦發現有危險,你要儘快撤回來。”
蕭寒略一猶豫,點了點頭。他很明白自己的能力,而且由於從小獨立獨行,所以根本沒有什麼領導能力。蘇洪冰這樣安排,他並不認爲有什麼不妥。
計議已定,蘇洪冰揮揮手,衆人呈扇形散開。蕭寒暗中提高戒備,不緊不慢的朝着剛纔慘叫聲發出的方向走去。
待到脫離了衆人的視線,蕭寒深吸了口氣,飄渺七星步瞬間展開,眨眼間人已到了數十丈開外。
他的身形極快,但卻異常自然。而且在如此之多的林木之間穿行,他的身體竟然絲毫沒有碰撞到任何樹木。不得不說,他對於飄渺七星步的掌握已經具有相當的火候。
前方傳來流水的聲音,蕭寒腳下不停,倏忽之間便來到了一顆大樹背後,然後探頭張望。
這是一條不大的小河,因爲地勢非常平緩,所以河流速度並不快,若非來到近前,幾乎聽不到水流的聲音。而在這條河邊,橫七豎八的躺着五六個人,也不知道是生是死。一個渾身黑衣的人此刻正掙扎着爬起身來,看其背影,應該是個女子。
蕭寒等了半晌,確認這四周再也沒有別人,這才長吸了口氣,朝着河邊走去。
“誰?”
背對着他的那個女人異常警覺,在蕭寒剛踏出林子的第一時間,她便轉過頭來。
女子因爲失血過多,臉色非常蒼白,這就更襯托的她臉上那幾粒雀斑更加明顯。但這個女孩兒眼睛卻亮的驚人,她胸前被鮮血濡溼了一大塊,隨着呼吸,越來越多的血不停的滲出,但即便是這樣,她看起來仍像一隻黑豹,渾身上下充滿了危險。
“我不是壞人,剛纔聽到有人發出慘叫,我只想過來看看……”
蕭寒平舉着雙手,將兩隻手全都放在女孩兒能夠看到的地方,然後說道。他的神情平靜,但眼神柔和,語氣誠懇,很難讓人產生惡感。
女孩兒並沒有放鬆警惕,她仍舊盯着蕭寒,冷聲問道:“你是什麼人?來這裡幹什麼?”
蕭寒撓撓頭,他這輩子最頭疼的就是和女孩子打交道,因爲雖然接觸的女人不少,但至今仍然沒什麼經驗。
“我叫蕭寒,之所以來這裡是參加一場毅行活動……”
蕭寒實話實說,爲了消除女孩兒對他的戒備,他甚至露出了一抹不太自然的微笑。
女子瞪大了雙眼道:“毅行?”
蕭寒點點頭,指着她胸前不斷滲出的鮮血,說道:“我建議你趕緊處理一下傷口,不然有再多的血也不夠你流的。”
女孩兒冷哼了一聲,似乎相信了蕭寒的話。她不再理會蕭寒,徑直轉過身,然後背對蕭寒解開衣衫,蹲坐在河畔清洗起來。
面對女子白花花的背部,蕭寒有些尷尬的轉過頭,然而就在他轉頭的瞬間,餘光瞥見有具躺在地上的屍體突然動了一下。
他情知有異,張口喊了句“小心”,人卻是朝着那具屍體閃電般奔了過去。
屍體突然暴起,理都沒理蕭寒,徑直朝着河畔的女孩兒撲去。
對方很顯然低估了蕭寒的速度,幾乎在他喊出那兩字的瞬間,蕭寒人已經來到了屍體的側面。眼光瞧見這個渾身黑衣、頭戴罩子的傢伙手中拿着一根青藍色的***刀時,他就知道,對方手中的兵器上竟是塗抹了劇毒。
***刀本身就是利器,這種兵刃一旦刺入人體之內,三分鐘之內就能放光人體三分之二的血量,在這種地方,一旦捱上這麼一刀,基本就只能等死。但這個人似乎還嫌不夠,竟然在刺刀上面塗抹了劇毒,這得是多麼苦大仇深才能幹得出來的事?
就在刺刀堪堪刺中女子的一瞬間,蕭寒人也到了。他右手看似隨意的拍向對方的手腕,左手卻早已緊握成拳,朝着對方肋下砸了下去。
這個人根本不管蕭寒的出手,他一心一意只想殺了前面的這個女子,至於自己是否受傷或者死亡,他不在乎。
“喀喇”一聲,黑衣人有些不可置信的轉過頭,這個年輕人看似隨意的一擊竟然讓刺刀脫離了自己的手掌飛出,而肋骨也不知道斷了多少根,即便是最好的軟陶防彈衣竟然也擋不住對方遞過來的一隻拳頭,這傢伙是吃什麼長大的?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力氣?
女子這會兒已經轉過頭,臉上還殘留着一抹訝異之色。她雙手抓着衣衫環抱着胸部,但卻無法完全掩隱住胸前的那兩抹粉嫩彈白。在這樣血腥的情形之下,女孩兒這種裝扮無疑更是增添了一種原始的誘惑,相信只要是個男人,在看到這一幕時一定會口乾舌燥心中冒火。
但很明顯,蕭寒和躺在地上的這個殺手並不是一般人,他們雖然也看到了女子的這種形象,但眼光並未在她胸部上有太多的停留。
“你究竟是什麼人?”
黑衣人聲音有些嘶啞,情知自己這次任務算是徹底失敗了,但他心中實在有太多的不甘心。
不等蕭寒回答,女孩兒神情驟冷,她突然朝着黑衣人撲了過去,竟然絲毫不顧春光外露。
“撲哧”一聲,那把塗抹了劇毒的***刀從黑衣人脖子的一側進去又從另一側出來,他的脖子被女孩子一下子捅穿了。
蕭寒心中一驚,這個女人看起來沒有絲毫暴戾之感,但殺人卻是乾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而且黑衣人明顯已經受了重傷,即便這樣,她竟然毫不猶豫的殺掉了這個人,殺人如殺雞這句話雖然經常聽說,但人畢竟不是雞,能夠如此面不改色置人於死地的,雖然談不上兇惡,但也和良善無緣。
在這一瞬間,蕭寒竟有些後悔救了剛纔這個看似柔弱的女孩兒。
“你是不是後悔剛纔救了我?”
女人的直覺真是太可怕了,蕭寒一瞬間彷彿被驚到了。
“哼,你不妨看看他手裡拿着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