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蕭寒想象力再怎麼豐富,也絕不會料到這個地方竟然會這麼……爛!
這就是山流在冰海的分部?
除了場地超大以外,這裡還不如一座難民營。數十把椅子,幾張破破爛爛的課桌就像是從學校淘汰下來的。青石鋪就的地面上落滿了灰塵,牆上斑駁一片,根本看不出原來的顏色。橫樑還是最原始的三角鐵架結構,這特麼是個什麼鬼地方?
最關鍵的是,這地方別說是人,就是鬼影都沒有一個。
“龍叔叔,我爸和夫子他們呢?”
蕭寒禁不住問道。
龍一不答,他揮手招呼蕭寒搬開幾張桌子,然後又快速的移動了數十把椅子。蕭寒從他搬放桌椅的位置中發現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地方。
“這是九曲天門陣?”
龍一點點頭,淡淡的說了句“眼裡還不錯。”
等最後一把椅子搬完,突然傳來一陣“扎扎”聲,聽聲音應該是從地下傳來。緊接着,蕭寒只覺得腳下有些輕微的震動,他拉着蕭遙後退了兩步,然後發現,這片寬大的場地中央竟然裂開了一條大縫,從中露出一排向下的臺階來。
真沒想到,這裡竟然是別有洞天。設計這道機關的人也太變態了點吧!
普通人就算找到這裡,也根本沒辦法下去。九曲天門陣可不是一般人所能看的懂的,更別說熟練掌握了。若非習練過飄渺七星步,誰能對此陣瞭解的如此詳細?換句話來說,如果不是山流中的中堅人物,誰又能修習天龍訣?
龍一一言不發,率先下了臺階,蕭寒略一沉吟,拉着蕭遙也跟了下去。
他心中多少有些忐忑,雖然明知道龍一絕不可能害自己,但一想到自己將要面對山流所有的最高層,他也不由得有些緊張。
連着下了三層臺階,三人才來到大廳之中。
我靠,這也太誇張了吧!蕭寒心中大叫了一聲。
別的不說,單是這些鋪地的羊脂玉,沒有個千萬上下根本就搞不定,更別說那盞超大型的琉璃燈以及大廳中的擺設。這樣整套裝飾下來,價格估計得上億。
就算有錢,也不能這麼花吧。這哪裡是大廳,分明就是一座宮殿啊!
整個大廳呈品字形建設,除了最上方高臺上的那把漢白玉製作的椅子外,其餘凳子上面全都密密麻麻的坐滿了人。
夫子和蕭大鵬二人分別坐在高臺兩邊,隨後是龍家兩兄弟,讓蕭寒感到奇怪的是龍三竟然不在。再然後是所謂的“四司”,四司以下,全都是一羣陌生的面孔……看來今日所有山流的高層全都來齊了。
若是猜測無誤,最上面那把空着的椅子應該屬於山流的龍首——夜帝蕭天龍所有。
儘管在來的時候蕭寒已經有所準備,但一下子讓他見這麼多人,尤其是這裡邊還有不少傳說中的牛人,他就不由得心裡有些發怵。
龍四和逍遙二人就站在他身後。龍四看着那把高高在上的椅子,眼中閃過一抹厭惡。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麼,她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
國民少女神情倒是很平靜,雖然她心中也充滿了震撼,但她畢竟是夫子的女兒,臉上竟沒有流露出哪怕一絲的吃驚之色。
“少主,你來了!”
狐公像幽靈般出現在蕭寒身後,垂首躬身,神態說不出的恭敬。
再看看蕭大鵬和夫子二人,兩人神色也都是平淡,絲毫沒有動過手的跡象。
是誰說他們三個打的不可開交的?
蕭寒一一朝着這些人望去,在座的大部分人眼中都露出濃濃的驚奇之色。這些人都見過蕭天龍,當他們看到蕭寒時,根本用不着考慮就能確認這是龍首的兒子無疑。因爲除了年齡以外,蕭寒看着和蕭天龍直如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沒有人懷疑這一點。
“現如今天網氣勢洶洶,我山流外圍人員遭人刺殺,就連財司也受了重傷,形勢岌岌可危,若不奮力抵抗,當初龍首的一番心血勢必白費,地下世界又將陷入黑暗之中。
天之大幸,龍首失蹤前留下了他在世間的唯一血脈,這個年輕人名叫蕭寒,先前因爲某些原因,我並沒有公開他的身份。如今山流分崩離析,亟需有人掌控,而眼下,唯一有資格掌控山流的莫過於龍首的親生兒子……蕭寒,你可有什麼話說?”
說話的是夫子,和原來不同,夫子此刻的語氣中充滿了熱血和激動,聲音極具穿透力。大廳中沒有安裝任何擴音設備,但夫子的每一句話都清清楚楚的傳入每個人的耳朵中。當問到蕭寒時,他的目光直射了過來,蕭寒只覺得一股莫名的壓力朝自己撲面而來。
夫子並沒有動用七竅玲瓏心,這點蕭寒能夠肯定,但即便是這樣,夫子的目光仍如出鞘的利劍,刺得他雙眼有些痠痛。
夫子這是要逼自己表態啊,蕭寒暗想。
作爲山流中的右使,夫子和一貫以來的作風大相徑庭,他很少會有如此直接的時候,相對於左使蕭大鵬,他更加註重行事的隱蔽性。今天這番話一說出來,很多人眼中都露出詫異之色。
在如此重要的時刻,蕭寒頭腦中卻突然冒出過去的一些瑣事。
小時候,他最喜歡的事情是捉魚,但龍城並沒有大河,只有一個不大的水壩,離家較遠,他總會和一幫軍區大院的孩子偷偷溜出去玩水;稍大一些的時候,蕭大鵬每天都會逼着自己早起然後跑步;再然後,龍一對自己的訓練,高中時吳天傲送給他的那本天道,畢業後與夫子的見面……
天已不再藍,水流也不再清澈,小時候捉魚的那座大壩如今早就變了樣子。兒時的玩伴也早都各奔東西,甚少見面……爲什麼自己以前對這些都沒有任何感覺,偏偏在這個時候會想起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呢?
不管承認或不承認,這世界每日都在發生變化,或者正如自己的身份一般?
想到這裡的蕭寒自嘲的笑了笑,看着神情各異的衆人,不知怎的,他突然覺得有些疲憊。
人羣盡皆沉默,都在等他的回答。
蕭寒轉頭望了一眼那盞超大的豪華琉璃燈,覺得亮晃晃的有些刺眼,繼續轉頭,國民少女神情複雜的咬着嘴脣,龍四一臉冷漠……
“我無話可說,若是你們都認爲我該成爲龍首,那我就只好坐上這個位子……”
他的聲音有些嘶啞。
衆人盡皆鬆了口氣,夫子也是面露微笑。雖然過程並不是令他滿意,不過蕭寒的選擇結果仍然在他的預料之中,對夫子來說,這樣就足夠了。
換做任何一個正常人,能夠成爲山流的掌權者,對誰來說都是夢寐以求的事情。坐擁九大高手,無數人才爲之賣命,數百億資金可供自己揮霍,地下王朝的主宰者,黑暗中的帝王……無論擁有哪一項,都是普通人一輩子都不可能接近的成就,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但蕭寒根本不這麼想,他始終覺得自己是被人強行逼迫坐上這個位子,而且他對這些江湖中的打打殺殺向來都比較反感。正如那句話所說,權利和責任密不可分,繼承了蕭天龍的位置,理所當然的就要肩負起責任,對於一個追求完全自由的年輕人來說,這一切都讓他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擺在大廳最上方的是一把椅子,但又不僅僅只是一把椅子,這把椅子代表位置,而位置代表責任,一個年僅二十七歲的年輕人,能不能肩負得起這樣重大的責任?蕭寒心中沒有一點底。
而且,他對那把代表權利與地位的椅子有種天然的抗拒感。人都說站得高才能看得遠,但如此離羣索居、高高在上,真的可以掌控一切嗎?
“蕭叔叔,老爸,在座的諸位前輩,我有一個問題想要詢問,是不是一旦我成爲龍首,就意味着我可以處理山流中的一切人和事?”
蕭寒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空洞。
幾乎所有人都點點頭。
“那就好!”
說完這句話,蕭寒身形微閃,幾步便來到高臺那把椅子面前,然後揮手,只聽得“喀喇”一聲,這把椅子已經被他一分爲二。
“住手……”
“飄渺七星步!”
“無敵魔術手!”
“那是洗刃?”
人羣中驀然發出無數聲驚叫,夫子做夢都沒想到這混小子所做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毀了那把椅子,更沒想到的是“洗刃”竟然會出現在蕭寒手裡。
那把椅子是夜帝蕭天龍最喜歡之物,走到哪裡就帶到哪裡。但作爲夜帝的兒子,蕭寒竟是想都沒想就毀了它,這小子究竟在想些什麼?
不過此時此刻,令夫子和蕭大鵬最爲吃驚的並不是蕭寒突然間的發瘋,而是他手中所握的那柄匕首。這把被稱爲“洗刃”的匕首正是夜帝仗以成名的利刃,夫子尋找了數十年都沒有找到,蕭寒是怎麼獲得的?難道說這一切真的是天意?
夫子和蕭大鵬彼此對視了一眼,知道當下並不是詢問這些的時候,既然連“洗刃”都被蕭寒拿到,那他如今身爲山流的掌舵人便更加名副其實,即便是蕭大鵬,也覺得似乎冥冥之中真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歸座的程序非常簡單,夫子先是大概介紹了一下山流的宗旨,然後又一一向蕭寒說明各人的職責,山流的架構,人員的分佈等等,接下來四司上前一一和蕭寒見禮,輪到財司時,這個四十多歲的漢子看着蕭寒的目光有些複雜,想起女兒周若萱對這個年輕人的感情,他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至此,蕭寒終於踏上了一條和以往完全不同的道路,所謂於平凡處見真章,於無聲處響驚雷,山流的未來將走向何方?蕭寒又該如何面對自己以後的人生?他能否繼承蕭天龍的夢想,將山流發揚光大?這一切全都成了未知數。
包括蕭寒在內,沒有人知道的是,此時神州大地上,正悄悄的萌生出一股新興勢力,相信在不久以後這股勢力便會席捲大陸,成爲繼山流和天網以後最爲龐大的一股力量,不過暫時來說,這一切還都沒有意義。
————————————第二卷終結至此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