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人,可能是因爲激動或者是憤怒,所以臉上有一種不健康的紅暈。坦白說,這傢伙長的還算不錯,如果他的眼神中沒有流露出那種強烈的佔有慾和貪婪的話。
蕭寒只是看了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正是他剛進KTV時那個帶着三個保鏢模樣的年輕人。
當時因爲小方的出手,蕭寒沒有來得及對他做什麼,可是現在,他倒是很想自己上去好好教訓一下對方。
看着蕭寒起身,年輕人往後退了兩步,說道:“小子,這裡沒你什麼事,識趣的話就靠邊站,我今晚只是想讓這個丫頭知道,在雙溪這個地方,得罪我是什麼下場。”
隨後又轉頭惡狠狠的盯着林詩韻說道:“臭**,你也不打聽打聽少爺我是誰,知道我爸爸是幹什麼的嗎?”
在這一瞬間,空氣似乎有些寒冷。那個不知死活的傢伙在看到蕭寒寒冰一樣的眸子時,直如掉進了冰窖裡。
蕭寒什麼話都沒有說,向前兩步,還不等他動手,一隻冰涼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此時此刻,能夠阻止蕭寒出手的,除了父親蕭大鵬外,估計也只有身旁的這個女子了。
林詩韻臉色異常蒼白,她低聲對着蕭寒說道:“你趕緊走吧,這個人聽說很有背景,你來雙溪沒多久,不要再惹事了,我能應付的。”
還不等蕭寒說話,門口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我不知道你是誰,可是你知道他是誰嗎?”
隨着說話聲,周泰、孫淡月和那個剛纔分別沒多久的小方竟然全都走了進來。
蕭寒深吸了口氣,壓下出手的衝動。他沒有說話,只是心裡默默的想着,一個生活如此艱辛和不易的女孩子,爲了生存不得不曲意逢迎那些高高在上的有錢人。
一個是如此的卑微但卻對生活充滿了渴望和熱情,另一個卻又是如此的無恥,他們遊戲花叢,從來不知道奮鬥、拼搏和努力爲何物,只是仗着父輩的餘蔭胡作非爲,無法無天。這種強烈的對比讓他的心情有些沉重和煩悶。
難道又要玩那種你不知道我的後臺是誰,所以欺負我一下,我這邊笑着看着,然後搬出後臺來反欺負你一下,然後一旁觀者拉出更牛逼的後臺,再來欺負衆人一下,爽一下……的戲碼?
蕭寒承認這樣倒是挺能打發時間,拉長無聊人生中無聊故事的長度。如果放在其他任何時間任何地點他都不介意這樣玩一下,但他今晚原本想好好的和林詩韻說說話,結果被對方打斷了,所以蕭寒心裡很鬱悶,很憤怒。
“好啊,原來正主也到了,這樣挺好,省的我再去打聽你的下落。小子,別以爲你能打兩三個人就很了不起,今晚如果不打斷你一條腿,我以後就跟你姓……”
這小子一看到小方,就像是一頭髮了情般的西班牙公牛,鼻孔裡面似乎都能冒出火。
“砰”的一聲響,他的腦袋又被人砸了一瓶子,這次出手的仍然是小方,令蕭寒感到奇怪的是爲什麼他手裡總會有一隻瓶子,爲什麼每次出手的時候他都拿瓶子去砸人?難道這也是一種嗜好或者是習慣?
“要打就快點打,囉囉嗦嗦的,你還是不是個男人?”
小方很嚴肅的說道。
年輕人被砸的哇哇亂叫,他大聲喊道:“你們都是死人啊,我捱打了,看到沒有,我流血了,給我砍死他……”
飯店門口突然涌出一大羣手拿砍刀的人,這些人裡面竟然有男有女,但無一例外的全都是一些打扮非常怪異的年輕人。
他們有些串着鼻環,有些濃妝豔抹,都看不清楚本來的樣子,還有一些人的打扮讓人看上去竟然分不清他到底是紋身還是穿着衣服,更多的是那種讓人根本看不出性別的年輕人。
看到突然間出來了這麼多人,蕭寒多少有些驚訝,如果只是他們三個大男人在這裡,就算是來再多的人,蕭寒也都絲毫不懼。不過今晚還有兩個女孩子……他皺了皺眉。
周泰走了過來,拍了拍蕭寒的肩膀,問道:“你一個人能不能打八個?”
蕭寒心中涌起一抹怪異的感覺,當初和蘇小小他們在一起時,記得蘇小小同樣問過他這樣一句話,怎麼周泰也……
蕭寒沒有理他,飯店門口已經被堵死了,聽外面的聲響,估計店門外至少還有七八十人。
他低聲對周泰說道:“一個打八個沒問題,不過就算我再能打,一個也打不了八十個,關鍵的是這裡還有兩個女孩子……”
和周泰的話還沒說完,小方已經衝上去了,這小子看着挺穩重、挺內斂,但動起手來比誰都快。
蕭寒和周泰相視苦笑了一下,然後也衝了上去。
經過孫淡月身邊的時候,蕭寒頓了頓腳步,說道:“幫我照看好詩韻。”
孫淡月可不是什麼嬌嬌女。自從那次被綁架以後,也不知道這丫頭是受了刺激還是怎的,居然練起了跆拳道,而且練的相當不錯。
據蕭寒所知,她大學畢業的時候可是獲得過女子散打冠軍的,等閒四五個男人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飯店太小,對方雖然人多,但卻沒有辦法全都衝進來。蕭寒他們人少,反而更加靈活。
其實像這樣的街頭鬥毆,對現今的蕭寒來說真的提不起任何興趣。身手越高,眼界自然也就不同。若非今晚這個一心找死的傢伙侮辱了林詩韻,蕭寒根本就沒打算動手。
等蕭寒衝到門口的時候,周泰和小方早已經和這些人交上了手。他一看竟然沒自己什麼事了,於是退回到林詩韻身邊冷眼旁觀。
看着看着,蕭寒眼中露出一抹詫異。他第一次發現周泰竟然也很能打,這個周泰似乎並沒有接受過什麼訓練,出手沒有絲毫章法,但這小子一定沒少打過架,他攻擊別人的部位往往都是那些打架打出經驗的老油條子才知道的地方,而且這小子下手極黑。
小方不一樣,他的出手快捷,有力,充滿了一種流線般的美感。他的動作沒有絲毫花哨的地方,但每次出手,身邊總會躺下去一個人。
蕭寒看了一會兒,就皺起了眉頭,小方的格鬥術中明顯有部隊的影子,他喊了聲:“小方,別用軍事手段。”
聽到蕭寒的聲音後,小方的出手略微緩了緩,一個混混出其不意,掄起板凳就朝着小方的腦袋砸了下去。
蕭寒低聲罵了聲“操”,然後用力一跺地面,飛身而起,一腳就朝着那條板凳踢去。
“喀喇”一聲響,那條本來還算是結識的木凳被他踢斷成了兩截,其中一截不偏不倚正中那個混混的頭部,他哼都沒哼一聲就躺了下去。
小方有些驚詫的看了蕭寒一眼,眼神中閃過一道亮光,好像很滿意他的身手。
等幾人都回過神的時候地上已經躺了二三十個哼哼唧唧的年輕人,其他人全都一鬨而散。那個臉色蒼白的小白臉估計是嚇傻了,都忘了逃跑,就這樣一動不動的站在飯店的角落裡。
小方朝前走了幾步,年輕人突然發出一聲高分貝的尖叫,緊接着雙眼一翻,竟然暈了過去。
幾人互視一眼,都是搖頭,再也不理那個慫蛋。
蕭寒今晚真的有些苦悶,這算是他媽的怎麼一回事兒,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架,飯也沒好好吃,正主倒是在這裡,不過這會兒看着也就比死人多一口氣,他都有些懷疑是不是再大點聲說話都能把這小子給嚇死。搖了搖頭,他無奈的嘆了口氣。
周泰倒是滿臉的不在乎,他甚至還在笑。蕭寒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這小子絲毫不理,還在那兒大聲說道:“憋了好久,打一場架還真他媽的爽……”
看了看周泰,再看了看孫淡月,蕭寒知道爲什麼周泰心裡舒爽了,畢竟,英雄救美的戲碼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遇到的。
“你們怎麼會來這裡的?”
蕭寒有些納悶,按理說這會兒周泰早就回家了。
“我還想問你們怎麼會在這裡。我以前經常在這個店裡吃飯,和店老闆是老相識了,孫小姐剛纔說她有些餓,所以我就帶她過來吃點東西,至於這位朋友,我們是半道上碰到的。”
店老闆這個時候也走了出了,從他的臉上看來,這個人竟然一點也不吃驚,也沒有流露出因爲桌子椅子盤子被打碎了後的心疼勁兒,他看到周泰的時候甚至還在笑。
蕭寒就有些納悶了,難道雙溪人的心境真的如此豁達?
周泰可能看出了他的想法,低聲說道:“草,你也別把這老闆看的太高了。他是看到我在這裡,知道今天晚上的事我肯定會負責,這才蠻不在乎,你要是佩服他,還不如佩服佩服我的人品。”
蕭寒朝他翻了個白眼。
店老闆指使三個夥計很快的收拾完狼藉一地的碎片,然後又重新下廚炒了幾個菜,於是五人圍在桌子旁邊繼續吃飯。
有外人在場,就不方便談別的事,儘管他們都是蕭寒非常要好的朋友。
五個人點了滿滿一桌子的菜,要了三瓶白酒和一打啤酒。蕭寒不知道小方爲什麼如此嗜酒,這個年輕人在他眼中就是謎一樣的人物,第一次,他對一個陌生的男人有些好奇。
雖然只有五個人,但氣氛很活躍,大家有說有笑,談的都是一些年輕人曾經幹過的那些荒唐事。每個人都談到自己的童年、少年以及現在,融洽中帶着溫暖,小方和詩韻沉默的時候居多,不過看他們的表情,好像也並不反感。
是啊,年紀最大的周泰也就三十二歲,這個年齡按理來說正應該是風華正茂,充滿激情和浪漫的歲月,但幸運或者遺憾的是,在座的除了孫淡月,其他四人都是過早的體驗過這個社會的複雜和人生的不易,談着談着話題就逐漸開始沉重起來。
蕭寒想起年邁的母親以及那個嘴上雖然不說,但實際上卻將自己看的比什麼都重的父親,想起失蹤了的蕭天龍,想起自己以後將要肩負的責任,心裡就有些堵。
林詩韻眼圈有些發紅,周泰也難得的沒有再說調皮話,孫淡月一直沉默,小方大口大口的喝酒……誰都有一段輕狂的歲月,誰也都有過不曾對人言的傷痛,只是,很多人一直將心內某些無法言說的苦悶和痛苦深深的掩埋起來,不對人言,不想被提及,偶爾會在某個夜晚獨自醒來,纔會覺得惘然和無助。
“對了,談了這麼久,都不知道這位朋友是幹嘛的,能不能說說?”
周泰喝的有些高,說話的舌頭都大了起來。也許是覺得氣氛有些沉悶,所以周泰率先打破沉默。
他問的是小方。
“我剛從精神病院出來……”
小方淡淡的說道。
此話一出,滿座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