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擡頭,胖子臉色有些難看,他快步走向這個年輕人,壓低聲音說道:“怎麼是你?老王呢?”
年輕人苦笑了一下,伸手遞給胖子兩張門票,說道:“老王這幾天生病了,我現在暫時充當吳書記的司機……”
胖子“噓”了一聲,看了看四周,這才說道:“你聲音小點,我可不想讓人知道老頭子的身份……好了,沒什麼事你趕緊回去吧,沒看我的那些室友都在看我們麼?”
年輕人慾言又止,搖搖頭,笑着離開。
演唱會晚上八點開始,現在才只不過五點過一些,但整個廣場已經是人滿爲患。天公也不作美,這會兒雨竟然越下越大。熙熙攘攘的人羣摩肩接踵,幾人光是排隊檢票就用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渾身溼漉漉的進了會場,蕭寒就倒抽了口涼氣,禁不住罵道:“他媽的!”
足球場般大的會場此刻早就密密的擠滿了人,別說找到位子,就是想前進一步都很困難。會場中雖然有不少保安維持秩序,但區區幾個保安,在面對如此之多的人羣時也是束手無策。
喧囂的吵鬧聲、叫罵聲在人羣中此起彼伏。蕭寒渾身已經溼透,如今夾雜在衆人之中,又是潮熱,又是難受。前面的人在往後退,而後面的卻是一波接一波的朝前擠。在這裡倘若一不小心,就會被踩在腳下。
蕭寒心中焦急,他對自己倒不怎麼擔心,關鍵是高健壯和那兩個女孩子,在這種環境下,一旦體力不支而摔倒,後果不堪設想。
要想擠到自己的位置,看來壓根辦不到了。當務之急,還是考慮怎麼退出去更爲合適。
舉辦方也沒有料到區區一場演唱會竟然一下子來了這麼多人,他們也被弄的有些手忙腳亂,一旦會場中發生踩踏事件,這種後果不是他們能夠承受的。
身後傳來姜偉聲嘶力竭的呼喊,蕭寒心中一驚,勉強轉頭,發現姜偉的那個女朋友此刻正一臉驚恐的尖叫,她的身體已經被擠得偏離了重心,若不是人太多,估計早就摔倒了。這女子來的時候還特意打扮了一番,穿着一雙極高的高跟鞋,此刻面露痛苦之色,不用問就知道肯定是把腳崴了。
蕭寒心中一急,體內真氣飛轉,然後聚力於雙臂之上。他輕喝了一聲,雙臂用力,圍在他周圍的人羣不約而同的發出一陣驚叫,被蕭寒的這股巨力推得東倒西歪,人羣中終於有了一絲空隙。
蕭寒再也顧不上別的,一手拉着高健壯,直接朝着後面衝去。六人終於匯合在了一起,蕭寒打頭,其他人緊緊的尾隨在他身後,一路橫衝直撞,生生被他們擠出了會場。
出來後,幾人急促喘氣,汗水夾雜着雨水,空氣中瀰漫着一股難聞的汗臭味。胖子破口大罵,姜偉的那個女朋友半蹲在地上,滿臉痛楚的揉着自己的腳踝。高健壯只顧着喘氣,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休息了差不多十分鐘,姜偉開口道:“做夢也沒有想到區區一場演唱會竟然會來這麼多人,我是不行了,打死我也不進去了。你們怎麼看?”
胖子將頭搖的像撥浪鼓,他連連擺手道:“我也不去了,早知道在宿舍打牌都比這強,這他媽算是怎麼一回事?”
蕭寒聞言笑了笑,說道:“看來你們終於醒悟了,這樣吧,我看那邊有個咖啡館,咱們先去休息一下,等雨小一些後直接回學校,你們意下如何?”
衆人盡皆點頭。一行六人冒着大雨,朝着前方一個名叫“聽雨咖啡館”的地方走去。
每人點了一杯咖啡,隨意要了點點心,幾人望着窗外傾盆而下的大雨,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羣,不知怎的,心中竟然產生了某種優越感。但所有人都是渾身溼淋淋的,猶如落湯雞般,未免有些美中不足。
蕭寒暗中運功,真氣沿經脈走了一個周天,衣服也在不知不覺中變得乾爽起來。他笑着望向窗外,搖了搖頭。
突然,“咚”的一聲巨響,人羣開始沸騰起來,演唱會開始了。
儘管隔着老遠,蕭寒也能感受到人羣的狂熱,震天的喧鬧聲似乎都能將整個會場掀翻。蕭寒心中嘆息,民衆對此事的熱衷有種變態的狂熱,這並非什麼好現象。
一個明星,竟然有這麼大的能量,放在以前,蕭寒是不敢想象的。難怪很多人都想着做明星,這種斂財的速度,怕是數十個科研人員加起來也難望其項背。
等雨停時雨不停,不但不停,反倒下得愈來愈大。幾人渾身溼漉漉的極爲難受,都想早早的回去洗個熱水澡,可這見鬼的天氣,偏偏不隨人願。會場周圍全是黑壓壓的人羣,別說打車,恐怕要出去都有些困難。
胖子無聊的玩着手機,兩個女孩子經過這麼一鬧,早就精疲力盡,此刻竟然趴在桌子上開始了打盹。高健壯也是睡眼朦朧,姜偉呆呆的盯着面前的咖啡,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蕭寒心中有些好笑,經過這件事,想來宿舍的這幾位室友對此類活動怕是不再如此熱衷,這未嘗也不是一件好事。
掛在咖啡館門上的風鈴響起,蕭寒轉頭,一個女孩子正推門進來。
她右手扶着門上的把手,左手正在用力甩傘上的雨水。蕭寒心中一動,這女孩子不是別人,正是今天下午藝術樓上那位彈琴的姑娘。
女子進了門,將傘隨意立在門口處,然後低着頭坐在了離衆人最遠的一張桌子上。點了壺茶,便兩手支頤,看着窗外的大雨發呆。
整整半個小時過去,女孩動也沒動,一直保持着這個姿勢,蕭寒心中驚訝,便不自禁的多看了她幾眼。
女孩子感覺到蕭寒的目光,緩緩轉過頭來,正好和蕭寒目光相撞,她慌亂的低下頭,喝了口茶水,結果被嗆着了,不停的咳嗽。蕭寒見狀皺了皺眉,這女子似乎對自己有些成見,爲何每次見到自己都會如此驚慌,好像他在女子的眼裡就是一頭怪獸似地。
好不容易止住咳嗽,女孩子臉上已是一片潮紅。蕭寒想了想,站起身,朝着女子走了過去。
還不等他走到女子面前,咖啡館裡又闖進來一個人,之所以說闖,是因爲來人幾乎是猛撲進來的。他進了門四下一望,眼中閃過一抹喜色,直接朝着女孩子走了過去。
這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身體強壯,個頭高大。下頜刮的乾乾淨淨,未留絲毫鬍鬚。他眼睛極大,炯炯有神,此刻男子正一臉心疼的看着坐位上的女孩,低聲說道:“萱萱,你要出門怎麼也不說一聲,害的我一頓好找。”
女孩子臉上閃過一抹愧疚之色,說道:“林叔叔,讓您擔心了!”
大漢搖搖頭,繼續說道:“我擔不擔心不要緊,你身體一向不怎麼好,若是出了什麼事,讓我如何跟你爸爸交待?”
女孩幽幽嘆息了一聲,說道:“林叔叔,您先回去吧,我要等一位朋友。”
那姓林的漢子大概知道女孩的脾氣,也不多勸,只是說道:“那好吧,一會兒你回家的時候記得給我打電話,我讓人過來接你。”
女孩點點頭,不再多言。
大漢轉身,有意無意的瞥了蕭寒一眼,然後徑直出了咖啡館。
蕭寒心頭一驚,這漢子的眼神好亮!
經過這麼一打岔,蕭寒便沒有理由過去。他心中嘆息了一聲,坐了下來。
不知不覺間,已是凌晨十二點鐘,咖啡館牆上的那頂銅鐘發出“噹噹”的聲響時,會場中也傳出一聲巨響,演唱會終於結束了。蕭寒拍了拍高健壯等人的肩,說道:“醒醒,咱們該回去了!”
高健壯睡眼朦朧,喃喃問道:“幾點了?雨停了?”
蕭寒不再理他,挨個拍醒了衆人。幾人看着屋外的傾盆大雨,心中都是苦惱中夾雜着後悔,早知如今,何必當初?
出了咖啡館,可見度非常低,衆人夾雜在人羣當中,踉踉蹌蹌的朝着前方走去。
雨雖大,但卻絲毫澆熄不了民衆的熱情,這些人一路走一路評論,好像不如此就顯示不出自己的厲害一般。
蕭寒沉默着跟在幾人身後,他目力奇佳,倒不虞看不清道路。高健壯就慘了,這傢伙本身就是個近視眼,再加上如此大的雨,他幾乎是在女朋友的攙扶下艱難前行,簡直就是半個瞎子。
出了“世紀廣場”,人羣驀然散開,三三兩兩的各自回家,蕭寒終於覺得耳根清淨了些。大街上出租車雖多,但這會兒要想打車,估計比中彩票還難。六人只有步行着前進,幾人在咖啡館中多少睡了幾個小時,這會兒精神倒還不錯。
出了子午路朝左便是理工大的方向,這裡住宅區很少,所以路面一下子變得清爽起來,除了他們六個孤魂野鬼外,再也看不到別人。
“吱”,一聲巨大的剎車聲傳來,衆人只覺得一蓬涼水兜頭而下,混雜着泥漿澆了幾人滿頭滿臉。蕭寒在剎車聲響起的瞬間,腳步快速後移,躲開了轎車濺起的濁水,其他人就沒他這麼幸運了,幾乎每個人都像是從泥裡滾爬過一樣。
一輛標有“IVQ”標誌的SUV越野停在了他們前方,緊接着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打開車門走了下來,然後怒斥道:“你們瞎眼了?找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