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寒自出獄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夫子。
夫子行事總是天馬行空,沒有任何痕跡可供琢磨。若非父親蕭大鵬的講述,蕭寒至今都不知道夫子便是山流中的儒生。
在看到蕭寒後,夫子眼中閃過一抹笑意。雖然光線昏暗,但蕭寒仍能夠清楚的看到夫子在望向自己時眼中所包含的某種欣賞以及……喜愛。
“不錯,出獄一年,身手大有長進。尤其是無敵魔術手和飄渺七星步之間的配合,現在已臻完美。看來過不了多長時間,你就可以趕上我了。”
夫子語氣很舒緩,蕭寒心中多少有些激動。
這種激動並不是因爲夫子的讚美。不管夫子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才如此用心的教自己,但蕭寒知道,夫子從一開始就對他充滿着善意。
“您是什麼時候來冰海的?”
“來了有一些日子。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走吧,去你那裡,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談談。”
蕭寒取了車,載着夫子和龍二兩人很快趕到了自己的住所。
“費先生,剛纔那些人究竟是誰?”
在沙發上坐下,蕭寒替夫子和龍二兩人每人倒了杯茶,這纔開口問道。
“還叫我費先生?”
夫子瞪了他一眼。
“呃……蕭叔叔。”
蕭寒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
“你覺得這些人身手怎麼樣?”
夫子並沒有回答蕭寒的問題,轉而問道。
“身手雖然一般,但他們之間的配合卻非常默契。八個人,進退之間竟然不犯一絲錯誤,就好像一個人一樣,這點有些可怕。”
蕭寒皺了皺眉,實話實說。
“你說的不錯,這些改造人大多都身強體壯,但畢竟沒有真正習練過武術。短短時間內能夠擁有如此身手,已經是非常難得了。這也就是你,若是換做一般的練武之人,也不一定能夠對付……”
夫子喝了口茶,咂咂嘴,有些皺眉。
蕭寒見狀後,趕緊從壁櫥中拿出一瓶紅酒和兩個高腳杯,夫子這才笑了起來。
夫子好酒,好好酒。在蕭寒的記憶中,幾乎從沒見過夫子喝過除酒以外的其它飲品。
“改造人?”
蕭寒一邊替二人倒酒,一邊問道。他語氣中多少有些疑惑,因爲這是他第一次聽說這個詞。
夫子沒有回答,一旁的龍二卻是開了口。
“這些人全都被人改造過。他們本是一羣普通人,除了身體壯實以外,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被人綁架以後,先是洗腦,接着用一些所謂科學的方法改造身體。他們體內被注入了某種怪異的藥物,使得力大無窮;又因痛感神經被切除,所以他們根本不會感覺到疼痛。
他們的大腦已經完全不屬於人腦,不會思考,不會猶豫,也根本沒有是非善惡之分。相互之間的配合之所以如此默契,並不是經過訓練,而是這些人的腦中已經被人植入了某種電子元件……嚴格來說,他們已經算不得人,只能說是某種傀儡了。”
龍二語氣平靜,但蕭寒卻聽得出他話語之中流露出的一些憤怒和痛恨。
在聽到龍二的這番話後,他腦中突然閃過一抹電光,記憶中的很多東西再次被翻開,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這數年以來,國際上有不少知名科學家莫名失蹤,就在前不久,龍騰集團的首席醫藥顧問葉添龍也遭人綁架。蕭寒一直沒弄清楚對方的目的是什麼,經過今天的戰鬥以及龍二的這番話,蕭寒才恍然大悟。
對方綁架這些人的目的其實很簡單,就是爲了改造人的身體,將普通人變爲強大的戰士。拿活人做實驗,聽說在很久以前只有某個島國的戰爭狂人才做過類似的事情,這是對人性的肆意踐踏,是對造物主的諷刺。
只要是個正常人,在聽到這種事後都免不了義憤填膺,蕭寒也不例外。
“與其對這些事感到氣憤,你還不如好好擔心擔心你自己……”
夫子啜了口酒,淡然說道,“你的身份已經被泄露,據我所知,現在天網已經將目光轉向了你。雖說這幾年你的身手大有長進,但若是天網傾巢而出,也絕不是你一個人能夠對付的了的。
我和龍二今天來找你,就是想讓你繼承你父親蕭天龍的位置,帶領山流和天網決一死戰,讓山流重新走向輝煌。”
夫子的語氣嚴肅起來,他放下酒杯,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蕭寒。
面對夫子如刀鋒般的目光,蕭寒額頭滲出了一層冷汗。
蕭寒已經從父親蕭大鵬嘴裡知曉了一些事,也明白夫子和三龍四司等人的願望,但他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接手山流這樣一個陌生的組織。
對於天網,老實說,他雖然痛恨,但從來都沒想着去對抗。當然,若是適逢其會,讓自己遇到天網中人,蕭寒不介意上去踩兩腳。
他的理想一直都很簡單,做一個普通人,和自己心愛的女子白頭偕老,約三五個好友遊遍三山五嶽。如果不是出於對蕭大鵬的感恩,就連大謙這樣的集團公司蕭寒也不想接手。但從夫子的態度來看,自己的想法很明顯有些過於天真了。
前文就已經說過,他從來都不是一個主動的人,若非迫不得已,像山流這樣龐大的地下組織,他躲都來不及,又怎麼會主動靠上去?
看着蕭寒低頭沉默,半晌不發一言,夫子眼中的神情越來越是失望。他嘆了口氣,收回眼光,冷聲說道:“因爲當初我答應過蕭大鵬,不會對你行逼迫之事,所以如果你不接受山流龍頭這個位置,我也不勉強。只不過,有朝一日若是出了事,你可別後悔。”
說完這番話,夫子起身,頭也不回的離開。龍二神情複雜的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跟隨夫子步出了房門。
蕭寒站在窗邊,看着夫子和龍二的背影愈行愈遠,心中各種雜念紛至沓來。他明白自己和夫子兩人將會越走越遠,此誠不願他所見,但現今這種趨勢卻是越來越明顯,除非他主動接受山流龍首一職,否則,兩人之間的關係肯定會這樣一直僵持下去。
夫子臨走前所說的這番話大有深意,只不過蕭寒因爲神情恍惚,竟是根本沒有在意。倘若他知道以後的事情會如此發展,相信他再怎麼不樂意,也不會拒絕夫子的提議。
……
……
“三哥,那件事我們真的不透露給少主聽?”
兩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後,龍二低聲問道。
“什麼事?爲什麼要透露?這小子既然對成爲龍首一事這麼牴觸,我又有什麼義務來提醒他?”
夫子的聲音仍然很冷。
“可是,那兩人明顯和少主關係不同,一旦日後少主知道了我們隱而未報,那他對您……”
“哼,我蕭若飛行事,從來都只憑自己的意願,蕭寒對我是好是壞又有什麼關係?再者說,如果不經過刺激,你認爲他會主動接受山流龍首的這個位置?
放心吧,反正這件事又不是我們乾的,你怕什麼?”
聽到夫子的這句話後,龍二再次嘆了口氣,神情有些複雜,但卻沒再開口。
夜風不大,但龍二突然感到有些冷。他緊了緊衣領,跟在夫子身後,兩人逐漸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