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似乎很欣賞李昭儀,撫掌讚了一番,就命人賜座。
只有惠妃心事重重,幾次三番地開口,想要求聖人收回成命,聖人卻都按下不提。
一頓飯吃得也算是賓主盡歡。楚遇提出要回王府守歲,聖人也沒有阻攔,小兩口在寒風中哆哆嗦嗦地上了宮外的馬車,簾子一放下來,魏汐月就徹底癱軟了下來。
她身上穿的戴的足足有二十斤重,怪不得那些貴婦們要時時刻刻地扶着小丫頭的手了,就是她,今日也多虧了紅杏和硃砂在一旁,不然的話,她早就累趴下去了。
楚遇要比魏汐月矜持,鑽進馬車中,也還是冷着臉。
魏汐月看不慣他這個樣子,捏起粉拳狠狠地捶打了幾下:“你是什麼意思嘛!吃飯的時候就唉聲嘆氣的,如今出了宮,你還是冷着一張臉,像是誰欠了你多少錢似的!大過年的,你也不知道給一張好臉看看!”
任憑她怎麼捶打,楚遇就是不開口,魏汐月打得狠了,自己的手倒疼了起來:“行行行,你是王爺,你最大,有本事以後都不要理我了!”
見魏汐月生了氣,楚遇這纔出言嘆道:“你啊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今晚算是中了溫陽的計了!”
魏汐月心下“咯噔”一跳,卻還是不服氣地道:“胡說!”
她隱隱約約也覺得這件事情不會那麼簡單,自己似乎是被小狐狸給利用了。不過魏汐月本來的打算也是要求了聖人,過了年就進宮給小狐狸調理身子。如今雖然說是換成了給葉麗妃調理身子,但總歸她的目的是達成了,而且還離着葉麗妃更近了。就算是被小狐狸算計了,魏汐月也覺得物有所值了。
“溫陽和葉麗妃之間的恩怨由來已久,你又何必去插上一腳呢?”
魏汐月冷下臉來:“楚遇,你老實說清楚了,你到底和葉麗妃之間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楚遇的雙手倏然握緊,又很快鬆開了,淡淡地道:“我和一個身居內宮的嬪妃能有什麼事情?你不要瞎說了,小心隔牆有耳,被人聽了去,到時候皇上又要藉此發難了。”
“別想着能夠轉移話題。”
紫沁是先行一步回的京城。如今青湄嫁給了西門錦寒,長勝鏢局就暫時由白淘和紫沁共同掌管,紫沁手裡還有新月樓,比往常要更忙碌了。
忙雖然忙,紫沁也不敢懈怠,楚遇的事情雖然隱秘,但新月樓可是江湖第一情報組織,什麼樣的情報蒐集不來?
早在路上的時候,紫沁就曾經飛鴿傳書,說是楚遇六年前去過浩清國,曾經搭救過一個絕色傾城的女子,似乎還有意於這個女子,後來不知道怎麼一回事,這女子就這樣人間蒸發了。
而葉麗妃的出現也正是在這個時候,這二者之間說是巧合,魏汐月怎麼也不相信。
葉麗妃的來歷,紫沁早就查清楚了,無緣無故地在浩清國出現,被人搭救,送去了月城投奔親戚劉家,然後青雲直上,搖身一變,成爲了雲汐國的寵妃。
兩下一對,事情就很清楚了。
想必當初搭救葉麗妃的不是別人,正是楚遇,至於楚遇爲什麼要把葉麗妃送到月城,葉麗妃爲什麼又成爲了寵妃,那就說不清楚了。
不過,兩個人之間有
這樣的淵源,也就怪不得葉麗妃表面上對魏汐月很熱情,但時時刻刻都在給魏汐月設置陷阱,而楚遇又十分維護葉麗妃。
魏汐月心中暗暗生氣,搞不好這兩個人當初郎情妾意濃呢!葉傾城啊葉傾城,前世你跟我搶名利,這輩子又來搶我的男人!魏汐月捏緊了拳,哪裡來的那麼多的好事!這一生,就讓你知道什麼叫生不如死!
“楚遇,你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我問你,葉麗妃是不是你親手送進宮裡來的?”
楚遇本來在合上雙目養神,聽到這句話後,猛地睜開了雙眼,定定地看了魏汐月一會兒,才搖頭道:“不是,你怎麼能這麼說?”
人雖然否認了,但從楚遇的表現來看,這答案定然是肯定的了。
“你不想對我說實話,我也不怪你,畢竟,你現在還不能夠十分地信任我。”
魏汐月靠着馬車的間壁,死死地咬住了雙脣,雙手袖在了寬大的衣袖裡,她和楚遇,永遠像是隔着一層膜。兩個人之間這一生一世,恐怕也無法做到坦誠相見了。
她沒有辦法告訴楚遇她的真實來歷,沒有辦法告訴楚遇,在離開丞相府的那六年裡,她到底經歷了什麼事情,楚遇自然也知道,雖然沒有過問,但楚遇對她,恐怕也正是因爲這一層關係而心有牴觸吧?
既然她都不能夠對楚遇實話實說,又憑什麼要要求楚遇把所有的過往都告訴她呢?
是她失了本分了。早知道如此,就不該在星羅鎮把自己的一顆心給交出去。
馬車晃晃悠悠地行進,到了逍遙王府,還未等馬車停穩,魏汐月就先跳了下去,也不用紅杏和硃砂扶,提着裙角,幾乎是跑進了月汐園。傻子也能夠看得出來,王妃殿下這是不痛快了。
跑進正房,魏汐月三下五除二,將衣服都脫了下來,留守屋子裡的黃桃和紫荊忙過來幫着卸下釵環。紫荊做事仔細,已經吩咐燒好了熱水,魏汐月泡進大木桶中,舒舒服服地嘆了一口氣。
想那麼多做什麼?橫豎她和楚遇之間有協議,就算楚遇和葉麗妃之間真的有什麼,她只要不聞不問不就是了!
外間響起了腳步聲,魏汐月被熱水薰得迷迷糊糊的,便支吾了一聲:“紫荊,別讓人進來……”
話音未落,簾子已經被掀起來了。
魏汐月還當是紫荊,仍舊沒有睜開雙眼,含含糊糊地道:“紫荊,不用你伺候……”
“不用紫荊伺候,本王來伺候你,如何?”
魏汐月倏然睜開雙眼,楚遇赫然站在她的面前!
“啊!”
魏汐月尖叫一聲,想要站起來,卻驚覺自己沒有穿衣服,只得老老實實地坐在了浴桶中,雙手捂住胸前,怒斥道:“流氓!誰讓你進來的!”一面高聲喊道:“紫荊!紫荊!”
“這是本王的王府,本王愛去哪裡,就去哪裡。”楚遇耍起了無賴,甚至還搬了一幫花梨木的椅子,就坐在浴桶邊,託着腮,欣賞着美人出浴。
魏汐月耳垂都發燙,又羞又氣,偏偏還只能乾坐着讓楚遇欺負。
“水很燙嗎?”楚遇朝着浴桶伸出手。
魏汐月馬上警覺地瞪着他:“你幹嘛!”
楚遇無辜地縮回了手:“我試試水溫啊。”
“不老您老費心,水溫剛剛好!”
“是嗎?那月兒你爲什麼臉這麼紅?一定是這水溫太燙了,本王試試看。”大手又伸了過來。
魏汐月往浴桶另一邊縮了縮,這下子聲勢就弱了下去:“真的不燙……你不許試……”
最後一句幾乎是哀求着說的。
楚遇一怔,擡眼就對上了魏汐月一雙水濛濛的眸子,他身上一熱,手就縮了回來,喉嚨卻乾得很,一氣兒喝了兩杯茶,纔算好了一點。
“你出去吧。”魏汐月可憐兮兮地看着楚遇,他不出去,她就只能夠坐在浴桶裡任他欺負啊!
“你還生本王的氣嗎?”
魏汐月搖了搖頭:“不生了,再也不敢生了。”此一時彼一時,反正也是嘴頭說說,等她出了浴桶,看她怎麼收拾楚遇!
“你說的話,本王信不過。”楚遇搖了搖頭,仍然穩坐花梨木椅子,一雙眼睛盯着魏汐月,炯炯有神。
魏汐月聲音裡已經帶了哭腔:“那你要怎麼辦啊……”
“你告訴本王,關於葉麗妃,你知道多少?”
魏汐月別過臉去,冷哼道:“說來說去,你還是爲了葉麗妃!”
“看來是這水忽然又冷了下來,本王還是試試水溫爲好。”
楚遇一隻手又伸了過來。
魏汐月慌了神,後背直直地貼着浴桶邊兒:“楚遇!我警告你,你不要過分!我就知道葉麗妃是你送進宮來的!她還是你的老情人!你要是有什麼不滿的話,就儘管去找皇上的麻煩啊!幹嘛要針對我?”
楚遇怔怔地看了她半晌,嘆道:“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既然是過去的事情了,你爲什麼還處處維護着她?”
楚遇很奇怪地看着魏汐月,不答反問道:“你好像很在乎?”
魏汐月嘟了嘟嘴,冷哼一聲,算是對楚遇的回答。
“看來還得試試水溫。”
魏汐月倏然變色,氣哼哼地道:“在乎在乎在乎!你滿意了吧!誰家娘子願意看着夫君維護舊情人!這舊情人還是有夫之婦!”
楚遇卻忽然“呵呵呵”地笑了起來,魏汐月狠狠地瞪他一眼:“你笑什麼!”
“笑我的愛妃是個醋罐子。”楚遇伸手摸了摸魏汐月溼漉漉的長髮,魏汐月一偏頭,“手髒兮兮的,快拿開!”
楚遇偏偏不放手,還纏了一小綹頭髮把玩:“你說錯了,我和葉麗妃的確是舊時。當年我奉聖命出使浩清國,回來的時候,遇見了葉麗妃。當時她還不是如今盛氣凌人的模樣,說話十分溫婉,笑起來也平易近人。”
魏汐月往水裡縮了縮,乖乖地聽着楚遇回憶過往。
“彼時有人見她顏色生得好,要拐了她賣到那等見不得人的髒地方去。她什麼都不懂,在大街上橫衝直撞,撞到了我的馬下。”
魏汐月冷哼一聲,好一齣英雄救美的戲碼。
“我救了她,問她家在何處,她搖頭說什麼都記不得了。本來我是想把她帶回來的。我承認,那會兒朝夕相處,我的確是對她心生好感……”
魏汐月氣不打一處來:“既然對她心生好感,怎麼不帶回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