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淵閣之宴之後,緊接着就是中秋之夜了。
今年星城城主府的中秋夜比往年更爲熱鬧一些。一是因爲雲汐國有貴客來臨,二是因爲西門城主大病初癒。再者,有府中的幕僚建議,說是西門大公子重病在牀,不妨熱鬧一些,也是衝個喜的意思。
西門城主雖然不大樂意幕僚這樣詛咒他的寶貝兒子,但還是點頭答應了。
更有奇怪的傳言,不知道誰說漏了嘴,雙福院中的萬姨娘懷有身孕的消息就這樣傳遍了城主府上下。
到底是家醜,西門城主還是忍氣吞聲了,對外就宣稱萬姨娘的確是懷有身孕了,因是月份小,不宜出來走動,只能夠靜養。外頭的人也只以爲這孩子就是三公子的,還都道阿彌陀佛,說是三公子即將爲人父,總該會安分一些了。
只有西門錦寒進進出出總板着個臉,大抵是因爲無端端做了人家的爹的緣故。
三夫人自從那晚被魏汐月恐嚇了之後,就病怏怏的,在牀上直勾勾地躺了一夜,茶水不進。到了天明就發起高燒來,嘴裡胡言亂語個不停,誰也聽不清楚她在說些什麼。
到了人清醒一些的時候,三夫人就拉着西門城主的手,說是自己要去了,讓西門城主善待西門錦寒。唬的西門城主越發不知道要怎麼辦纔好了。
不過半日的光景,三夫人整個人就昏昏沉沉起來,看着竟像是要不好的樣子。
西門城主慌了手腳,城主府裡的宋大夫因爲毒害他的緣故,早就已經下了大獄了,這城中就屬宋大夫的醫術高明,不得已,西門城主只得又將宋大夫給提了出來。
宋大夫診斷了半天,說三夫人這是心病,他也沒有法子,還建議西門城主去求求魏汐月。給西門城主氣得鬍子都翹起老高,他要是能去請來魏汐月,還去大獄裡提出宋大夫做什麼?
到底是沒有了法子,西門城主只得腆着老臉過來求魏汐月。
彼時魏汐月剛剛吩咐綠調回去將紫沁給調過來,正在屋子裡籌謀着要怎麼從西門錦寒那裡套出溫陽公主的下落,紅杏來報說西門城主來了,魏汐月眼睛一亮,連聲叫快請。
西門城主自己的病還沒有好利索,走一步就要喘上半天的粗氣,及至見到神采奕奕的魏汐月,他鬍子一翹,哼道:“叨擾王妃殿下清靜了。”
魏汐月早就讓白淘打探出西門城主所擾何事了。既然西門城主是有求於她,她樂得擺出一個高高在上的姿態來。
“既然城主大人明知道打擾我的清靜了,那我這裡就不留城主大人了。紅杏啊,送客。”
西門城主吃了一個閉門羹,猶如嗓子眼裡堵着一隻蒼蠅,嚥下去不是,吐出來也不是。
好在他還記得今日是來做什麼的,見魏汐月真的要趕人,連忙擠出一絲笑容來:“王妃殿下這是做什麼?我不過是客套兩句,王妃殿下竟然還當真了。”
魏汐月涼涼地說道:“城主大人這玩笑開得這麼真,怨不得別人當真。我還當城主大人再也不想見我了呢。怎麼,大人是來要寶貝的?
”
西門城主努力嚥下心頭的火氣,笑道:“寶貝既然已經是王妃殿下的了,我就算是討回去,也得按規矩來。”
江湖規矩,若是西門城主能夠打贏魏汐月,便可以從魏汐月手中奪回《飛星秘籍》。但若是西門城主想要用資歷來壓制魏汐月,那就是不守規矩了。
魏汐月朝着紅杏使了個眼色,紅杏便給兩個人倒了茶,拿着針線笸籮坐到門口守門去了。
西門城主喝了一口茶,讚歎了一番,魏汐月冷眼瞧着他誇讚,也不答話。直到西門城主自己一個人說得口乾舌燥,漸漸地找不出什麼話來說了,魏汐月才咳嗽了一聲,道:“城主大人,這茶都喝了好幾杯了,大人到底有什麼事情,不妨直說就是了。可別乾坐着,我這裡的茶水再好喝,也不過是尋常茶葉就是了。城主大人要是喜歡,我送給大人幾包。大人拿回去慢慢喝。”
說罷,魏汐月就端了茶水,這意思是要送客了。
西門城主尷尬地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又捋了捋鬍子,才搖頭晃腦地說道:“不知道王妃殿下聽說沒有,賤內生病了。”
“咦?三夫人病了?昨天晚上不是還好好的嗎?”魏汐月故作驚訝。
“是啊,昨天還好好的呢。”西門城主也跟着嘆息,道,“許是這幾日累着了,這一病就綿延成了大症候,連宋大夫都無法醫治。老夫我實在是沒有了法子,纔來求請王妃殿下的。”
魏汐月冷哼一聲,道:“城主大人這是何必?大人不是另請了高明瞭嗎?這人既然能夠將大人身上中的毒都解開了,三夫人這點子小病,又算什麼難題?大人還是去請了那位大夫給三夫人看病的好。”
“臭丫頭!你可別欺人太甚!”西門城主說的急了,又開始劇烈地咳嗽起來。
“城主大人,這可不是你求人的態度。”
魏汐月越發冷淡起來了:“大人不要欺負我是個女人家,我家王爺現在南院,若是大人再這般態度,我可去將我家王爺請過來了。到時候,換做了我家王爺,大人難道也敢這麼說話嗎?”
西門城主深吸一口氣,現在的魏汐月可不是三年前那個無依無靠的小丫頭了,他再也不能夠在小丫頭面前耍手段,也不能夠用城主的身份來壓制魏汐月了。
“臭丫頭,你明知道我身上的毒並沒有解除,何苦這樣挖苦我!”
“咦?怎麼大皇子殿下沒有給城主大人解藥嗎?”
西門城主苦笑道:“臭丫頭,你在開什麼玩笑?大皇子殿下不通醫理,哪裡來的解藥?”
“這就不對了,我看昨晚上城主大人和大皇子殿下談笑甚歡,還以爲大皇子殿下給了城主大人什麼靈丹妙藥,才使得城主大人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大皇子殿下呢。”
西門城主語塞,怔了一會兒,才道:“我聽聞逍遙王爺和大皇子殿下是自小一同長大的,情分非比尋常。這次出使浩清國,皇上又讓逍遙王爺同大皇子殿下一同前來,擺明了是要開始提拔大皇子殿下了。我還以爲王爺是會站在大皇子殿下這邊的。既然
如此,我選擇了王爺和大皇子殿下,又有什麼不同嗎?”
見魏汐月冷若冰霜,西門城主忽然低聲笑道:“難道說,逍遙王爺選擇的並不是大皇子殿下?那是哪位?太子?祁王?還是景王?”
“我家王爺選擇了誰,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城主大人你選擇了誰。”
魏汐月語氣冷然,神情冷淡,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無形的壓迫力。
西門城主立馬收了那股子玩笑之心,正色道:“誰能夠治好了我中的毒,我就選擇誰。”
“那好,城主大人,我問你。既然大皇子殿下不通醫理,也不能夠給你解藥,你爲什麼還是選擇了大皇子殿下?”
西門城主神色微微有些猶豫,躊躇片刻,才道:“大皇子殿下告訴我,只要我日後在奪嫡中選擇了他,他回京之後就立馬給我送解藥。我想着我既然服下了錦白給的抑制毒性發作的藥物,想來還有些時日,等等大皇子殿下也無妨。這總好比、總好比……”
西門城主看了看魏汐月的臉色,見魏汐月臉上平靜無波,才道:“總好比被王妃殿下要挾得好。”
西門城主這一舉動無可厚非,若是大皇子說話算數,他既能夠解了身上的毒,又能夠保住西門錦榮的性命。至於那日後奪嫡之事,也只有看大皇子的運氣了。他只是答應大皇子會在最後關頭站在大皇子身邊,可沒有說是一開始就挺身而出當靶子。
大皇子究竟能不能夠站到最後,那可是大皇子自己的事情。
“大皇子不通醫理,不知道你到底中了什麼毒,回京之後怎麼給你送解藥?”
“殿下拿走了我的診書,說是在京中認識一個高人,只要看了脈象,就能夠推斷出我中的什麼毒,從而配出解藥來。”
魏汐月眉毛微微蹙起,她真是越來越看不懂大皇子了。
西門城主中的毒十分奇特,就連當初下毒的宋大夫也是在古書中看到的,而書上根本就沒有記載過這種毒藥的解除之法。
多虧了魏汐月是從現代穿越過來的,才能夠一眼就得出這毒藥的解法。至於其他的人嘛,要不是本身醫術高明,就是一早就得知這解除之法。
魏汐月自認在醫界已經小有名氣,這天底下的名醫她沒有不認識的。到底是誰這麼有能耐,看了這脈象就能夠推斷出解除之法?
她不相信被皇上軟禁多年的大皇子會有這樣的人脈,但卻明白,大皇子不可能去騙西門城主。他的目的就是拉攏西門城主,斷然不會哄騙人。
“既然大皇子殿下這麼有能耐,這一次,城主大人不妨還去求求大皇子殿下,讓他回了京城之後,給三夫人捎點藥來。保管藥到病除,三夫人一準兒就能夠好起來。”
“哎呀!”西門城主沒有想到口乾舌燥地求了半天,魏汐月最終還是拒絕了他,不由得心焦起來了,“王妃殿下,賤內的病實在是等不得了!求王妃殿下看在從前的情分上,去救救賤內吧!”
魏汐月再次端了茶,冷冷地說道:“那就回去,讓你的兒子來求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