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都哈哈大笑起來,方纔的恐怖氣氛蕩然無存。
阿珂最先發現了包文丹的不一樣來。
只見包文丹眼睛直勾勾的,也不知道在看些什麼,面色由方纔的蒼白轉爲了蠟黃,雙手一直在不停地哆嗦着。本來是最好勝的一個人,面對着羅媽媽等人的嘲笑,卻一句話都沒有,呆呆的,任憑衆人對他嘲諷。
好像,包文丹已經對外界沒有任何反應了。
阿珂着急起來:“王妃殿下,你看看包先生這是怎麼了?”
羅媽媽跟包文丹的樑子算是結下了,不以爲意地說道:“阿珂姑娘,你不懂,包先生呀,這是被鬼給上身了。”
“就是就是,我們老家有一種說法,要是碰見了鬼,就一定會倒黴。包先生剛纔可是牽着鬼的手呢。”覃小妹煞有其事。
阿珂被嚇得不輕,嘴脣都有些青紫了:“那可怎麼辦呀?”
她六神無主,慌手慌腳,轉頭瞅見老神在在的許先生,連忙跟許先生求助:“許先生,您德高望重,眼下這局面,許先生看可怎麼是好呀?”
許先生打了個哈欠,擺擺手,說道:“阿珂姑娘,這你可問錯人了。老夫不過是被阿珂姑娘請來做個見證人的。如今真的見識了這榮喜堂外頭有鬼,老夫的差事也算是完成了。剩下的事情,阿珂姑娘還是問王妃殿下吧。”
魏汐月也接過話頭:“都這種時候了,阿珂姑娘你自己先別慌,這包先生大概是被嚇着了。這會兒也來不及去抓藥了,先把人給弄清醒再說。如今我倒有一個土方子,就是不知道這府上有沒有這味藥引子。”
包文丹是西門錦榮得用的幕僚,阿珂不敢大意,忙道:“要什麼藥引子,王妃殿下只管說,我一定給弄了來。”
“府上可有養馬?”
“有有有。二公子喜歡馬,這後院子裡就有一處馬廄,裡頭養着平日裡二公子最喜歡的幾匹馬了。”
“二公子最喜歡馬?”
魏汐月低聲重複了一遍阿珂的話,嘴角抿了抿。一個癱子竟然喜歡養馬,養來做什麼?又不能騎,難道吃嗎?看來她的診斷應該沒有錯,西門錦白果然是在裝癱。只是不知道他爲什麼這麼做。或許他的雙腿曾經真的曾經出了什麼意外,後來又治好了?
一切只有西門錦白自己知道了。
“那就好,不知道誰能夠去馬廄裡鏟一團馬糞來?”
衆人雖然疑惑,但都想看看魏汐月爲什麼要用馬糞。
羅媽媽自告奮勇,點起了燈籠,笑道:“王妃殿下,老奴對後園子的路十分熟悉,就讓老奴去取馬糞吧。”
魏汐月點點頭:“那就有勞羅媽媽了。”
“只是不知道,王妃殿下需要多少馬糞?”
“羅媽媽看着辦吧,最好多一些,我怕一會兒不夠用。”
羅媽媽興沖沖地去了,其餘的人因爲嫌棄包文丹身上的尿味,都離着包文丹遠遠的。只苦了阿珂一個,扶着包文丹慢騰騰地走進了卿月
閣。
許先生折騰了大半宿,人老了,就有些精神不濟,瞅着阿珂和包文丹還沒進門,就笑眯眯地對魏汐月說道:“王妃殿下醫術高明,老夫早有耳聞。如今城主大人還臥病在牀,不知道可否請王妃殿下去給城主大人瞧一瞧?”
魏汐月欣然應允,不過卻犯難道:“只是西門大公子說了,城主大人需要靜養,不允許外人打擾。再說了,給城主大人看病,不是需要大公子的許可嗎?大公子如今還昏迷不醒,我怎麼能夠擅自作主張呢?”
許先生捋着鬍鬚,高深莫測地笑道:“王妃殿下是在拿老夫尋開心呢?王妃殿下要是沒有法子和膽量,今天的一出出戲難道是王妃殿下演着玩兒的嗎?”
魏汐月忙衝着許先生眨眼睛,老頭子會意,卻還想逗一逗魏汐月:“王妃殿下,老夫一把老骨頭了,可再也沒有精神陪着王妃殿下耍了,夜深了,老夫這就領着小童兒回來了。不過,要是明日將那女鬼給捉住了,王妃殿下可不要忘記了老夫的這份功勞。到時候,老夫可是要來跟王妃殿下要獎賞的。”
魏汐月鬆了一口氣,這老頭子的眼還挺毒,一下子就在看出是她在背後搗鬼。要是方纔許先生將她的戲戳破,她就別想往下演了。
“許先生勞苦功高,要什麼獎賞自然也是應得的。若是將女鬼抓住了,想必大公子醒過來之後,一定會重重地獎賞許先生的。”
“老夫老了,也經不起大折騰了。大公子年輕有爲,他的獎賞老夫可不敢接着。還是等着城主大人醒了,賞臉跟老夫喝杯酒,就是老夫的福氣了。”
許先生微微嘆口氣,一張皺皺巴巴的老臉忽然就湊到了魏汐月的面前,朝着魏汐月眨了眨眼睛,壓低了聲音說道:“王妃殿下,你說老夫還有沒有這個福氣呀?”
魏汐月也朝他眨眼睛:“老先生是個有大福氣的。”
許先生就坐了回去,朝着小童兒一伸手,意思是要小童兒扶着他起來:“好,老夫記得王妃殿下這句話,借王妃殿下的吉言,老夫就使勁地活,活到有大福氣的那一天。”
送走許先生,羅媽媽還沒有回來。
阿珂憂心忡忡地看着呆愣愣的包文丹,又想起了那個面目可憎的女鬼來。
“王妃殿下,這下子讓那女鬼給跑了,可怎麼辦呀?”
“阿珂姑娘,你方纔可看清楚了,那到底是不是碧荷姑娘呀?”
阿珂膽子小,方纔就一直低着頭,差點就沒滑溜到地上去,哪裡還敢擡頭看。
“我沒看清楚,興許是,也興許不是。不過瞧着,身量倒是要比碧荷高一些。”
阿珂模模糊糊地說着,心裡面一面在回想昔日的好姐妹碧荷的音容笑貌,不知道爲什麼,心裡面竟然有些酸楚。
“那個鬼絕對不是碧荷姑娘。”
趙姨娘忽然很肯定地說道:“碧荷姑娘沒有那麼高,看着也比那隻鬼略微瘦一些。”
魏汐月笑着點點頭:“趙姨娘方纔可看清楚了?”
她是故意請趙姨娘來的。碧荷的死對於趙姨娘來說是一個永遠都過不去的坎兒,一兩句話都能夠把她給嚇成那個樣子,若是見到了真面容,估計趙姨娘能夠嚇死。
可是碧荷的死明明跟趙姨娘一點關係都沒有,趙姨娘真正害怕的,其實不是碧荷的冤魂,而是那個害死碧荷的人。趙姨娘對碧荷不過是一直都心存愧疚而已。
正是因爲如此,趙姨娘才既害怕碧荷的冤魂真正地出現在眼前,又迫切地希望能夠看到碧荷的冤魂,這樣子也好當面跟碧荷解釋清楚。
所以,當這個機會就在眼前的時候,趙姨娘反而就有了一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勇氣。所有人都嚇得戰戰兢兢的時候,她反而擡着頭,仔仔細細地看那隻女鬼。
只可惜當時夜色濃郁,女鬼的臉上又發着綠光,趙姨娘的衣袖又被梅子和菲姨娘拉得死死的,隔着遠,沒能夠看清楚那隻女鬼的真容。
但碧荷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都深深地刻畫在了趙姨娘的心裡,但從外形上來判斷,趙姨娘能夠很肯定地說,那隻女鬼並不是碧荷。
“王妃殿下,我雖然沒有看清楚那隻女鬼的樣子,但是從身形上來判斷,她絕對不是碧荷姑娘!不過……”趙姨娘又低下了頭,好像在思考什麼。
魏汐月心裡一動,知道趙姨娘一定上鉤了,忙問道:“不過什麼?”
趙姨娘若有所思地說道:“我覺得好像在哪裡見過這個人。”
“趙姨娘,你不要胡說,明明是鬼,怎麼出來了個人?”阿珂有些氣趙姨娘在魏汐月面前胡說。一個都病糊塗的人了,哪裡還能夠說出個什麼正兒八經的話來?
這府裡死的人除了西門小姐之外,不就只有一個碧荷嗎?她是聽了魏汐月的分析,才答應佈置下人手去捉鬼的。魏汐月分析的好好的,碧荷就是對城主大人和三夫人有怨氣,才日日夜夜地在榮喜堂外頭鬧騰。
至於方纔那隻鬼的外形爲什麼和碧荷有所不同,阿珂給出的解釋是,做了鬼之後身不由己,自然就跟先前的模樣不同了。
趙姨娘卻一口咬定,方纔一直在哭的就是個人:“我剛纔都瞧見她的影子了,提着裙角,慌慌張張地朝着前頭跑過去。肯定是人!”
她這麼一說,衆人好像也都記起來了。
菲姨娘插嘴道:“我好像也恍惚看到她的影子了。”
“她跑過去的時候,身上還帶了香呢!”劉姨娘出身宜蘭園,對女人的脂粉香氣倒是十分熟悉,“這世上哪有女鬼還薰香的?若果真如此,這個女鬼大概也是和我一樣的出身,死了還想要俏。”
劉姨娘說完就抿着嘴笑了起來,大家卻都沒有笑,她笑了幾聲,覺得沒什麼意思,就漸漸地止住了笑,盯着自己那雙塗了鮮紅蔻丹的手瞧,同時還軟綿綿地說道:“小香呀,夜深了,我在這裡盯着,你回去把屋子裡收拾一下,去小廚房燒點熱水來。”
小香哆哆嗦嗦地說道:“姨娘,外頭有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