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鼻一笑,寧宣卻沒有絲毫的在意,反而說道:“你是誰,我爲什麼要讓你進來。”
既然他這樣問,大皇妃也沒有故作隱瞞,突然起身湊到了寧宣的面前,在他的耳邊淡淡的吐出了一句話,“如果,我跟你說我就是蘇梓,那你還讓不讓我進去?”
蘇梓,這個名字寧宣已經有半年之多沒有聽到過了,想不到這一次居然是從一個和蘇梓長的一模一樣的人的嘴裡說出來,可是,他居然一點感覺都沒有。
“呵呵,你說你是蘇梓,那你就是蘇梓吧,可是,和我有什麼關係呢……”說完,寧宣就要將房門關上。
這樣的反應着實有點出乎蘇梓的意料了,她趕緊擡起手來想要將房門推開,沒想到自己晚了一步,一伸手卻直接放到了門縫中被狠狠的夾了一下。
“啊!!!好痛!!!”蘇梓的大聲慘叫立馬讓寧宣將房門打開了,一看到蘇梓被小心握在掌心中的手指都已經紫黑了一片,趕緊抓了過來。
“我看看,怎麼那麼不小心!”寧宣的埋怨讓蘇梓的心裡更是氣憤,如果他早讓自己進去,哪裡還會有自己被傷這件事情,現在居然還來說自己的不是。
本來還想着把自己的手抽回來,沒想到一用力手指就痛的她吸了一口冷氣,看到蘇梓那麼痛苦,寧宣不敢停留趕緊帶着她往外面走去。
“哎,我手指痛的要命,你要帶我去哪裡!”蘇梓跟在後面,手腕還被寧宣死死的抓着,想着掙脫都掙脫不了。
寧宣頭也不回,趕緊帶着蘇梓上了馬車,“你的手指傷成了這個樣子,也不知道骨頭會不會有事,趕緊去看看大夫。”
兩個人剛剛坐進馬車,馬車就趕緊往醫館方向趕去。
坐在搖晃的馬車中,蘇梓擡起頭看着寧宣,此時他緊張的目光全都落到了自己的手指上,那樣認真的表情跟痛在他的身上差不多。
“九王爺,我一說我是蘇梓,你就把我緊張成這個樣子啊?”蘇梓有些好奇的看着寧宣,看樣子似乎剛纔的那句話就是故意在騙寧宣的一樣。
聞言,寧宣也是看了蘇梓一眼,淡淡的哼笑了一聲說道:“大皇妃,雖然你來到皇宮的時間不長,但是我也是知道你是什麼樣的人,你以爲蘇梓是我的軟肋,所以處處便利用自己和她長相一樣的優勢來要挾我,以爲我不會對你怎麼樣,是嗎?”
當寧宣的目光再一次落到蘇梓的身上時,蘇梓卻好像是一個被說中心事的孩子一樣,心虛的把頭低了下去。
“原來,你這樣關心的對我,只不過是因爲那個大皇妃的身份而已。”蘇梓的聲音中帶着明顯的失望。
或許這就是現實的殘酷吧,當你所期待的東西終於出現在你的面前時,你以爲,這就是你想要的一切,可是它卻跟你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一切都是假的。
當你已經失望透頂,以爲這個世界從此就是這樣的色彩時,突然上天給了你一道曙光,可你卻不敢相信了。
是不是有點太讓人難以接受了,這樣的殘酷,就算是鐵人,都無法承受。
這一次,蘇梓是說的真話,只是寧宣已經不再相信自己了,雖然從一開始自己的出現就沒有引起寧宣的注意,儘管,她也知道,寧宣這樣做是正確的,可是蘇梓還是希望,寧宣在看到自己的時候,可以摒棄一切,拋開一切束縛,不管不顧的帶着自己離開,離開這個皇宮,遠走高飛。
可是,他沒有,他的理智和責任戰勝了一切,甚至戰勝了他和自己之間的感情。
寧宣冷靜的有點讓人覺得可怕,可怕到,蘇梓根本就不能利用兩個人之間曾經的感情來用以要挾。
所以說,就算是現在的她恢復了真實的身份,那也只能是一個普通人來對待寧宣了,他們之間,真的變成了自己弄清楚自己的事情,誰也不會插手誰的事情。
馬車搖搖晃晃的來到了醫館,寧宣攙扶着蘇梓走下馬車之後,大夫仔細檢查了一下她的手指,幸好是沒有傷到骨頭,上藥包紮之後,寧宣剛要帶着蘇梓離開,卻被她一下子抓住了袖子。
蘇梓回頭問那名大夫,“這裡可是有什麼後門?”
雖然這樣的問題有點奇怪,但是大夫還是點點頭如實回答了,“有,在後院有一個專門進藥的小門。”
還沒有等寧宣把疑惑說出口,蘇梓便帶着他趕緊往後院方向走去,兩個人從小門中走出來,外面卻是一條相當僻靜的小衚衕。
對於這裡的路,寧宣一點也不知道,而蘇梓卻是輕車熟路的帶着他往更偏僻的裡面走去,小路幽靜,樹蔭連天,走在裡面有些清涼,卻也是讓寧宣發覺到,這個大皇妃,似乎有點不一樣。
一直走到了一個小衚衕的盡頭,旁邊還有一個有些破舊的小門,蘇梓推門而入,裡面更加破敗,看起來應該是荒廢很久了。
“你帶我來這裡幹什麼?”看着蘇梓將木門關好,寧宣也終於問出了自己心中的疑問。
現在真是的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了,雖然沒有說的那麼危險,不管如果隨便被一個人看到他們兩個人在一起,那寧宣真是就說不清楚了。
沒想到蘇梓回頭一笑,對着寧宣很是誠懇的說道:“九王爺,還是進去說吧!——”
說着,蘇梓便率先往裡面走去,站在那裡的寧宣雖然心中疑惑,卻也沒有過多停留,既來之則安之,什麼時候他堂堂的九王爺這樣在乎別人的說辭了。
進去之後,卻是和外面相差甚遠,這裡面雖然也是普通農戶的裝扮,卻是格外乾淨整潔,彷彿是一個女子精心收拾過一般,真是短暫的出去,很快就回來的。
而此時的蘇梓正站在屋子中間,一聽到寧宣進來,立馬回頭一笑,“九王爺,我說的沒錯,我真的是蘇梓,如果你有什麼懷疑的地方,大可以質問我。”
這樣的話,在寧宣聽來,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可是大皇妃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不管她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寧宣都不會配合她來演這場戲。
“大皇妃,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在酒樓的酒還沒有喝完,如果你有事的話,可以離開,不過我已經沒有那個閒心和你聊了……”
說完,寧宣轉身就要離開。
誰知,蘇梓卻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語氣中有些緊張的說道:“我真的是蘇梓,去年冬天我去山區,你派人來保護我,原來他卻是別人僞裝的,故意帶着我墜入懸崖,我好不容易爬上來,卻中了紫妖蟲的毒,等我醒來的時候,就已經在琉璃宮了,而我的臉,也變成了這個樣子……”
對於自己的容貌,蘇梓其實並不在乎什麼,那隻不過是院長皮囊而已,可是現在,它成爲了蘇梓證明自己的最有力的證據,雖然這個世界上也是有面具這個東西,可是活生生的蘇梓就站在寧宣的面前,爲什麼他就是不相信呢。
回頭看了一下自己被蘇梓緊緊抓住的手,寧宣的語氣也是平淡了很多,其實不管這個女子到底是不是蘇梓,那還有什麼意義呢,她再一次出現在衆人面前的身份是大皇妃。
大皇妃,大皇子青梅竹馬的夫人,一心一意最是憐愛的女子,就算她對着所有人聲稱自己是蘇梓,可是大皇子怎麼辦,皇上會允許嗎,太后會同意嗎,到了最後,恐怕他們兩個人不能在一起,而蘇梓也會受到牽連。
那樣的後果,誰也不敢相信,而寧宣,也是無法接受。
所以,站在他面前的這個女子還是沒有明白,他介意的並不是她這個人到底是真是假,而是她的身份已經不允許她再承認自己是蘇梓,因爲,這樣的身份,已經是在一個極其危險的身份,稍有不慎,很有可能就會沒了性命。
寧宣,怎麼會捨得她死,不管她是不是蘇梓,這張臉的存在,都會讓他以爲蘇梓就在自己的面前,她死了,自己也會難過的。
轉過身,寧宣的語氣也是放軟了很多,有點語重心長的說道:“大皇妃,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現在的你不管是誰,可你的身份擺在那裡,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能任意妄爲,那也不會有牢獄的出現,聽到你說自己是蘇梓,我真的很高興,但是,這樣的話以後還是不要說了,記住,我是九王爺,而你則是大皇妃。”
此言一出,寧宣也是放開了蘇梓的手,轉身就往外面走去。
而站在後面的蘇梓卻是一下子好像放鬆了很多一樣,目光中閃耀着異樣的光芒,目送着寧宣離開。
寧宣按照原路返回,再次來到酒樓的時候,寧啓已經坐在那裡喝酒了,一看到寧宣過來,隨即有些慌張的趕緊站了起來,“你幹什麼去了,我都在這裡等你半天了……”
“你能離開,我就不能離開嗎?”寧宣嗤鼻一笑,隨即便坐在了寧啓的對面。
不知道爲什麼,當聽到寧宣說這句話的時候,寧啓的臉上居然閃過了一絲不自然,有些彆扭的撇了一下嘴之後,隨即又坐在了寧宣的對面。
再次喝酒,寧啓和寧宣顯然都是有自己的心事,兩個人很少說話,自顧自的飄走自己的思緒,絲毫沒有在意對方的心事。
喝酒之後,寧宣說要去看看李墨白,本來寧啓也是想要一起去的,可是不知道爲什麼,一出了酒樓他就趕緊推說自己有事匆忙離開了,看着寧啓的背影,寧宣搖搖頭什麼都沒有說。
此時的李府早已經沒有了往日的氣氛,自從李墨白出事以後,李大學士心灰意冷,再也不願意在京城呆着了,因爲李墨白的出事全是因爲寧宣,所以他向皇上請求,讓李家的人繼續留在李府,就當是賞賜給他們家的吧。
本來這也是不想讓李墨白在路上太過勞累,沒想到李大學士卻是幾次推脫,最後還是面前留了下來,卻是做了一個最是微不足道的官員,只是不想白白承受皇恩而已。
“你家公子呢?”李大學士在告老還鄉之後,便把家中所有的下人都遣散離開了,因爲李墨白需要人照顧,李初一無父無母,無家可歸,更是不想離開李墨白,隨即便留在了這裡,一直照顧着李墨白。
當寧宣進來的時候,便看到了李初一正端着一個花盤往向陽的地方搬,隨即便問出了口。
“九王爺來了,我家少爺正在書房練字,我這就去叫他。”對於寧宣,李初一在看到他的時候也沒有過分高興,只是表情淡淡的,再也沒有往日的高興。
其實不用說寧宣也是明白,李墨白出事就是因爲他,當初他也是想要爲李墨白報仇,卻被李墨白壓了下來,而且還要寧宣幫着他撒謊,說他斷臂和寧宣的事情沒有一點關係。
但是這件事情還是沒有瞞住在窗戶外面偷聽的李初一,他家少爺寫了一手人人羨慕的好字,一開始的時候,他還以爲是有人嫉妒他家少爺,所以纔會做出這樣喪盡天良的事情,沒想到居然是因爲九王爺寧宣。
李初一就是一個下人,他什麼都不能說,什麼都做不了,可是他也是不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家的少爺被人平白無故的斷了一條手臂而無動於衷,寧宣曾經許諾,一定會給李墨白報仇,可是,都已經過去了這麼長的時間,甚至連那個兇手的一點消息都沒有,這個九王爺,說話也太不算話了吧。
寧宣擡手叫住了李初一,“不用我,我去找他吧,你繼續。”
對於李墨白,寧宣是心中有愧的,可是李初一對他的意見,寧宣同樣是有愧,所以在面對李初一的時候,他總是有一種無法言說的不自在,既然李初一有事,那正好,他可以和離墨白好好談談了。
書房中,淡淡墨香在流轉,沙沙的磨墨聲傳來,寧宣聞聲望了過去,此時的李墨白正站在書桌前輕輕研墨,左手的指尖沾染了一點點墨漬,就連白色的袖口上也是有一點點墨梅綻放,可是他似乎並不在意着什麼。
此時已到金秋十月,而李墨白的臉上居然已經佈滿了一層汗水,看到出來,他爲了練字很是辛苦。
“墨白。”寧宣輕輕喊了一聲。
聞聲,李墨白擡起頭來,看到寧宣微微一笑,將袖子挽了起來擦擦額頭的汗水,走了過來,“你怎麼有時間過來了?”
兩個人坐了下來,李墨白給寧宣還有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是淡黃色的,還有一股淡淡的菊花香飄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