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雷冥遠將這上百塊肥皂重新歸位後,額頭都已經泌出薄薄的細汗。
他在站起來的同時,很隨意地伸手擦了下,那動作,有一股慵懶的味道,額頭上的鬢髮被那麼一擦有些凌亂,越發襯得他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邪魅不羈。
儘管超市內有空調,但是在短時間內排完這麼多肥皂,平時都是在辦公室內運籌帷幄,看文件作決策,如今做體力活,加上這陣子連健身都沒空,雷冥遠覺得他還真有些吃不消,因爲若是一塊稍有差池,上百塊肥皂肯定會在瞬間再次倒塌,這也算是一項既費腦力又費體力的活計。
不要多想了,冷鬱希,他雷冥遠可不是良善之輩…zVXC。
都怪身邊突然出現了雷冥遠這一號人物,他實在是太具攻擊力了。
雷冥遠挑了一瓶辣椒水爲原料的,覺得這個威力比較強,後果是噴到臉上會流淚不止,總比發了瘋去撞防護欄或者牆壁好。
“嗯,”雷冥遠遲疑了下,接着很肯定地說道,“你接下來有活動,我餓了,你要陪我吃飯。”他說的是理所當然,冷鬱希這下心頭也開始火光四射了。
冷鬱希本來想趁機離開,但是超市男服務員在一旁監督者雷冥遠的一舉一動,連帶的,還要時不時關注她,她不好在衆目睽睽下落荒而逃,只好繼續發揮超凡的忍耐力站着欣賞雷冥遠動與靜、力與美的表演。
當他想要立刻追出去的時候,後頭排隊的人催促他快點結賬,他掏錢包的動作一僵,發現口袋中空空如也,哪來的錢包,八成被冷鬱希那個小妮子給摸走了,怪不得她臨走時笑得那麼殲詐。
他的動作、他的神情,都是極爲自然,仿若冷鬱希本就該站在他雷冥遠身邊一樣,天經地義之事。
他恨恨地想,冷鬱希,就算我曾經是如何的不對,你也沒有必要如此惡整我吧。
當雷冥遠準備掏錢包付賬時,發現冷鬱希笑得狡黠,趁機飛快地溜了出去,還不忘朝着他做了個鬼臉。
冷鬱希撇了撇脣道,脣畔間逸出一抹恬淡的笑,雲淡風輕,卻是頗爲享受的。
“我此刻爲什麼不方便接聽電話?到底你是我還是我是我?”
雷冥遠十分尷尬,將這些物品重新歸位,走出超市的那一瞬間,他有一股虛脫甚至解脫的感覺。
他知道今天冷鬱希是不可能再見到了,同時,他發現他倒是有了收穫,冷鬱希搶走了自己的錢包,可是她那支粉色的手機落在自己手上,看來,他想要見到她,還有機會,冷鬱希肯定不會跟歐陽啓迪說她的手機掉在自己手上,肯定會偷偷來找他要。
靈光乍現,她想起了他說的話,還是吃驚不小,他說自己是他的未婚妻,應該是爲了脫離剛纔那一場尷尬吧。
雷冥遠苦笑,明明剛纔問她的時候,她說不知道來着,反悔還真是快,女人心真是海底針,冷鬱希發起狠來,根本就無人能夠左右她,他雷冥遠根本就拿她毫無辦法。
買好了醬油,口袋裡的手機就開始振動了,她抿起脣,眉心不經意間輕蹙,看了下手機熒幕上的通話鍵,是歐陽啓迪,微微一愣,確實是出來的有些久了,難怪啓迪不放心要打。過。來。了。
他對自己琢磨不透,自己如今又何嘗不是呢?
“你幹什麼?”
“不知道。”
在超市內繞了一圈,雷冥遠發現冷鬱希還沒有買東西的意向,忍不住又問道,“你到底想要買什麼?”
就算是他這個頭一次逛超市的人,也覺得繞了一圈,新鮮感驟褪,因爲身邊走來走去的以老年人爲多,他們異樣的眼神,讓他有些不自在。
沒有一個男人能夠忍受自己心中的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自己面前提及情敵,尤其那個女人還笑得滿臉幸福,這對他雷冥遠來說,實在是一個莫大的諷刺。
想到這裡,雷冥遠心情漸好,強壓下心頭那股對歐陽啓迪的不悅,回來了酒店,決定讓人給自己送點錢來。
“防狼噴劑?”
雷冥遠知道跟她講不通道理,再說叫他有錯在先,想要博得她的原諒,可不能再那高姿態待人了。
雷冥遠不知道的是,這僅是剛剛開始,後頭冷鬱希的折磨還有得他受的呢。
無奈,那個超市男服務員也轉過來了,就是剛纔命令他撿肥皂的那個,那人本來就看雷冥遠不爽來着,少不了又是一頓教訓。
雷冥遠走到她身邊,很自然地一手重新牽起她,另一隻手騰出來推手推車,還好脾氣地問道,“接下去要買什麼?”
她正要按下了通話鍵,卻被雷冥遠一把搶了過去,他直接按下了拒聽鍵。
雷冥遠置若罔聞,抓起她的手,就往櫃檯走去,推着手推車,他的大腦被歐陽啓迪給刺激到了,衝動是魔鬼。
她是否每日都是綻放笑顏,滿臉幸福地跟歐陽啓迪坐在同一張餐桌上用餐?
雷冥遠一愣,就這麼一愣,冷鬱希已經飛快地跑遠了,他從來沒有想過她還有當飛毛腿的潛質。
他暗歎,他是完了,自從意識到自己心中有她時,他就覺得她怎樣都好,這不,連她朝着他咆哮、咒罵、惱怒,他都覺得她看上去很有生機,生命力旺盛,還果真應了‘情人眼裡出西施’這句話。
且說冷鬱希惡整了一番雷冥遠,覺得真是出了口氣,隨後沒走幾步,又覺得有些複雜矛盾。在沉重的同時,她打開了雷冥遠的錢包,並不是有意窺探,而是拿在手上不小心掉落了地,裡頭飄出來了一張自己的照片。
如今,他抓着自己的手腕,強迫自己要陪他出去吃飯,這對比,這反差,也太明顯了點吧。
“不幹什麼,你此刻不方便接聽電話。”
她十分惱怒地瞪着他,清冷的雙眸中開始冒火。
可笑,這簡直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冷鬱希覺得可笑,又可悲,曾經她無數次在家等他回來吃飯,時常等到深夜,他還是沒有回來,一個人食不下咽地吞着涼了的飯菜,那是她親手做的飯菜,儘管水平,她降低了,不打算讓他察覺出來。
雷冥遠藍色的瞳孔劇烈一縮,“很好。”他一把抓住冷鬱希瑩潤的皓腕,有些粗魯,弄疼了冷鬱希,但是此刻他滿腹心思都不在此,他被冷鬱希的話給刺激到了,儘管他明明知道冷鬱希的初衷,明明知道冷鬱希是故意的,但是他還是忍不住發飆。
所以……
冷鬱希一臉的頤指氣使樣,雷冥遠要跟着就讓他跟個夠。
他心頭敏銳地覺察到,這所謂的防狼噴劑,最後會被試驗到他身上來。
歐陽啓迪霸佔了她好些日子,害他一直處於胡思亂想之中,好不容易見到了她,至少要把握相處的時間。雷冥遠有一種奇怪的預感,若是冷鬱希接了這個電話,肯定要甩頭離去了。
那個孩子來得突然,去的也是突然,但是曾經那短短的一小時內,她經歷的刻骨銘心比起這輩子現在、將來肯定都要多。
她淡淡地,從喉嚨裡含糊不清地應了一聲,“你除了這麼一句還會說什麼,該買的,我心中肯定有數。”
此時的手推車內,孤零零地躺着衛生棉,還有一瓶防狼噴劑。
冷鬱希有些火大,伸手過去便要搶手機,淺粉色的手機在雷冥遠掌心中收攏,他絲毫沒有要放開的跡象,他隱忍的霸道在瞧到‘歐陽啓迪’這三個字時終於爆。發了。
雷冥遠錯愕不已,呢喃道,聽得出他的語氣帶着濃濃的不敢置信。他遲疑了,這一回,倒是側頭再看了一眼她。
就算過去,他們一起用餐時,她都不曾,難道說她對歐陽啓迪……
冷鬱希想要甩開他的大掌,他的手心因爲剛纔的體力活有些汗漬,那種黏黏的感覺,讓她眼皮跳動,心頭頓生一股逃離的衝動。
可惜,如今革命尚未成功,雷同學還需加倍努力。
冷鬱希淡淡鬱希,“放開。”說得是輕聲細語,但是語氣卻十分堅定。
冷鬱希乾脆拒絕回答,她不知道要來超市幹什麼,她十萬個後悔獻殷勤出來買醬油,沒有醬油的菜餚,也是可以吃的,爲何就不能將就一下呢?難道冥冥之中,註定了她跟雷冥遠的牽扯不休嗎?
冷鬱希還是先去買了瓶醬油,覺得不能因爲折騰雷冥遠就忘記了真正出來是買醬油的。
“吃飯?你想得美,啓迪在家已經給我做好晚飯了。”
“急什麼,我還沒看好。”
雷冥遠突然覺得生氣的冷鬱希很有魅力,整張臉不再如以往那般白希,瑩潤的肌膚泛起淡淡的粉色,猶如一隻張牙舞爪的小兔子,讓人不由自主興起一股憐惜的情緒。
“我想起來了,對了,我要買一瓶防狼噴劑,你去給我拿一瓶過來。”冷鬱希纖纖素指一點,不遠處的特價區,特地清理出一塊地旁,上頭堆積着瓶瓶罐罐。
冷鬱希強調道,一臉不耐煩。
他了然的同時,臉色轟地漲成了豬肝色,他這下,肯定被當成BT看了,再加上沒錢結賬,他有些詞窮,口舌也有些不靈活了,饒是一向泰然自若的雷冥遠,在這樣的局面下,還是十分的不習慣。
冷鬱希納悶,明明他們沒有關係了,爲何還會站在這裡逛超市。
雷冥遠足下一頓,薄脣抿成了一道線,他不用回頭,也能夠想象此刻的冷鬱希心裡肯定是幸災樂禍的。
雷冥遠心如明鏡,他有時間可以跟冷鬱希慢慢磨,但是絕不能讓歐陽啓迪從中作梗,絕不能讓歐陽啓迪有。機。可。乘,不然……
“對,我就要那個防狼噴劑。”
“還要買什麼?”
這到底是爲什麼?
他卻不經意捕捉到她側面的倔強,感受到那一雙黑眸,璀璨如星,沈似黑潭,卻在她擡頭正視他時,忽然她的眸底一閃而逝一抹捉摸不透的情緒。
看得出來這張照片是偷。拍的,效果不是很好,但是卻很好地捕捉到自己的側面,脣角噙着一抹淡淡的淺笑,在落英繽紛的校園內,很是愜意跟享受,陽光透過繁盛茂密的枝葉,絲絲縷縷落在她青春洋溢的臉龐上,很是一副唯美的畫面。
隨些亂伸。雷冥遠扯了扯脣,他發現以前兩人就算共處,他不想說話時,她偶爾會找話題因他開口,如今她倒是坦然,什麼都不隨他意。
他發現沒了錢包,什麼都做不成,酒店雖說已經預付了半個月的房錢,但是沒有房卡,房卡在錢包裡,這下少不了要浪費口水跟那個巴不得將他撲倒的櫃檯小姐argue一番。
雷冥遠再一次陷入尷尬,結賬時,竟然沒有錢,而且看周圍衆人那異樣的眼神,他的目光不由的掠及手推車中購置的物品,幾包衛生棉、一瓶防。狼。噴。霧、還有一瓶醬油。
雷冥遠臉色瞬間沉了下來,刀削般的容顏愈發棱角分明,他緊緊抓着她的手,“陪我吃飯。”他的嗓音聽起來略微沙啞,彷佛壓抑着什麼,聲音似刀割。
他往冷鬱希指着的方向走去,還未走兩步,就聽到冷鬱希好聽的聲音響起,內容卻猶如魔障,“我要威力最強的。”
這一張照片,到底是什麼時候拍的?那個時候的她,在幹什麼?她都想不起來了……
她十分不可思議地瞪着這一張照片,一個男人將一個女人的照片放在錢包裡,而且是一張偷。拍的照片,其意,不言而喻。
但如果那個人是雷冥遠,就值得思量了,冷鬱希內心強烈否認這股窒息翻涌的感覺,雷冥遠對她……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