僚得意過後,倒是想起來冷鬱希。這個雷冥遠自己雖說不是冷鬱希的哥哥,但是他倒是聽到鬱希叫他“哥哥”。
雷冥遠說鬱希懷的孩子是他的,那麼他如今出現在這裡,又代表什麼?
僚忽然心神不寧起來,眼睛炯亮,執着地盯着雷冥遠藍色的瞳仁,僚喜歡探究人家的眼睛,眼睛是心靈的窗口,是不會說謊的,他欲要從雷冥遠的眼中掏出答案。
自己沒有解釋,也並不想解釋,就讓這個誤會加深,這個時刻,他不想再讓閒雜人等進來摻和其中了。
他薄脣緩緩逸出一朵苦笑,心頭有一股無形的壓力,攥住他的呼吸,讓他透不過氣來。
他闔上眼睫,雙手交叉,置於心口,他在摸摸地問自己的心,爲何連一個跟冷鬱希根本不是很熟的人都幫她說話。在僚打算回T市時,雷冥遠忽然出聲。他其實十分討厭僚看冷鬱希的眼神,以及僚談起冷鬱希時那種甜蜜的神情,這讓他覺得十分不悅,心頭微微刺痛,明明冷鬱希是自己的,爲何突然冒出這麼多人跟自己搶。
雷冥遠聽他這麼一問,心情奇差無比,她爲什麼來維也納?
一抹狐疑爬上了僚略帶邪氣的臉龐,他目光落在雷冥遠身上,帶着滿滿的疑惑,“你說鬱希她在維也納?”
本來雷冥遠並沒有將歐陽啓迪的威脅放在心頭,如今他知道自己之前是太輕敵了,僚若是摻和進來,比起歐陽啓迪,肯定會更加棘手。
雷冥遠發現很多人勸說他放手,比如英若芳,比如歐陽老,比如僚……
他不得不承認這些年,他的身早已被她迷失了,而心,還忍不住想要掙扎,在刺蝟一般的情感躲避中,他在傷害她的同時,也在傷害自己,但是他卻連舔舐傷口那沁出的絲絲血腥,都不敢,就怕走錯一步,萬劫不復。
“你還真流連忘返了,小心你家人說我紅顏禍水,把你給拐賣了,估計已經在天天詛咒我了。”
“鬱希,我申請了學院裡的交換生名額,有兩個,一個是你一個是我,怎樣?是半年的時間,要是你同意,我們就去報到了。”
冷鬱希想到什麼,又抿嘴道:“對了,我們這學期的學分怎麼辦?”她還處於樂不思蜀中,暫時不想回去那個傷心地,還是外頭好。看來換一個環境,她冷鬱希適應得也很快。
這些年,他的自我,難道依然還完好無損地存在嗎?
坐在巴黎的航班上,雷冥遠明明已經累極、倦極,但是他卻毫無睡意,他想通了冷鬱希之於他,是個特殊的存在。
冷鬱希忍不住自嘲道,脣角倒是掛着一抹似笑非笑,顯然並不在意別人無關緊要的謾罵,反正她也聽不到。
在巴黎的市中心,歐陽啓迪帶着冷鬱希去參觀了博物館,以及羅浮宮、巴黎聖母院這些有名的旅遊景點。
難道這些年,自己對冷靈溪的恨意轉移到她身上,都是一種折磨嗎?不僅讓冷鬱希飽受折磨,還讓自己也陷入這個黑色漩渦,無法跳出來。
打完電話後,辦公室內的兩個大男人開始大眼瞪小眼,各自都看雙方十分的不爽。
其實,他真是一個懦夫,一直不敢承認自己的感情,連僚都這麼痛快地承認他對冷鬱希的感情,而自己,卻徘徊了這麼多年,還讓歐陽啓迪有。機。可。乘。
他削薄姓感的一張脣越抿越緊,臉色頓時陰沉無比,他緊緊咬着牙關,恨不得咬死歐陽啓迪,他哪能說得出口冷鬱希來維也納是來度蜜月的呢?
因爲自己時刻的提醒,在每當出言諷刺冷鬱希的時候,他爲何不是在提醒自己不要陷入溫柔鄉迷失自我呢?
僚是情場高手,而歐陽啓迪,之前據說連一出真正的戀愛都沒有談過。
雷冥遠知道僚並不知道冷鬱希孩子沒了,若是知道了,僚肯定也要跟着自己追來巴黎。
僚底下的人辦事效率極高,半個小時後,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僚用意大利語跟人交談,雷冥遠聽得很是吃力,因爲僚嘰裡咕嚕的語速實在太快,他只捕捉到幾個單詞,其它的,都靠自己頭腦中的臆測。
在自己想要娶鬱希的這一刻,聽到雷冥遠說鬱希懷孕了,僚的腦海中泛起的第一個念頭是雷冥遠對不起冷鬱希,第二個念頭便是自己比起雷冥遠,更加適合冷鬱希。
“她在維也納。”
想到這裡,他的拳頭忍不住捏緊,發出吱嘎響的噪音。
鬱希笑應該是私自出來的吧?
不得不佩服歐陽啓迪二十七歲,卻能夠想得出如此陰狠的招數,雷冥遠其實是太自以爲是,他如今已經陷入了一個死局,那就是所有的壞主意都是歐陽啓迪出的,歐陽啓迪顯然如今在雷冥遠的心底,已經等同於販賣兒童的壞人了,比僚的態度還要惡劣。
前陣子貌似他上課挺迷武俠的,在課堂上也不顧忌,教授拿他沒法子,若是找自己在。這傢伙還說,他是在幫自己製造學習的樂趣,交際的情。趣。
僚忽然想到曾經有天,他提過讓笑來維也納,沒想到她這麼快就出現在了維也納,還夠口是心非的呢,當初還信誓旦旦地說不會來,莫非一切的扭轉都在自己成了她的救命恩人之後發生的呢?
無聊又無賴的答覆,如今還真的開始耍起花槍來了。
冷鬱希眨了幾下長而捲翹的睫毛,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並沒有看向他,脣卻一張一闔,“怎麼了,你想要走了?”
在羊羣跟綠蔭環繞的僻遠山村,他們享受着這意外的恬靜,田園風光的優美,讓人流連忘返。
僚放下電話時,轉頭注視着雷冥遠,他就是看着他,沒有開口,空氣凝滯,沉寂的辦公室在兩人面面相覷的視線交流中,氣氛很壓抑,但是兩個人都沒有退避一分。
因爲冷鬱希的喜歡,歐陽啓迪又跟她多留了幾天,他們沒有住旅館,而是借宿在一家當地人家中,那位法國老奶奶分爲熱情,還不要他們的房租,每餐都是營養豐富,吃到冷鬱希差點撐破肚皮。
雷冥遠到底是聽到了一個“巴黎”,他心倏然一窒,難道真如應驗一般,歐陽啓迪準備帶着冷鬱希來個全球旅行,讓自己在後頭追得個你死我活,折騰死人。
歐陽啓迪慵懶鬱希,“怎麼會,身懷佳人,我是無所謂,就怕你厭倦了這樣的生活。”
歐陽啓迪跟冷鬱希並排躺在乾淨的草坪上,雙手相疊,放在腦後,他睨了一眼舒服躺着的冷鬱希,她滿臉的享受讓他的脣角也忍不住擴散了上揚的弧度。
鬱希來到了維也納,是來投奔自己的嗎?
“鬱希,我們還要在這裡呆多久?”
冷鬱希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咕噥一聲,“你是武俠小說看多了吧。”
在市中心呆了不久後,冷鬱希便提出去郊外以及偏遠處轉轉,市中心的繁華跟小鄉村的寧靜悠遠是截然不同的兩種生活調子。
僚見雷冥遠恍若未聞的樣子,他眸中的憤懣跟陰鷙自然落入了僚的眼中,僚心頭微微有些明瞭。
此時此刻,他想要說的是,他已經撒不了手了,冷鬱希早就已經侵蝕,入了他四肢,入了他的血液。
僚大步流星,走回辦公室前,拿起電話機就開撥,下令讓自己人找冷鬱希下榻的賓館,還有出入境的航班登記有沒有此人。
身邊沒有一個冷鬱希,他一直飽受催眠的摧殘,一直飽受靈魂的煎熬,雷冥遠的雙手忍不住覆上了雙眸,想要擋住眼前的光亮,眼睛中的血絲漾滿,他下巴處泛出更長的青色鬍渣,身上的襯衫皺巴巴的,坐在前往迷蹤航班的頭等艙上,跟身邊一羣衣衫整潔的人是那般的格格不入。
僚說,“與其痛苦,不如撒手。”
雷冥遠坐在前往巴黎的飛機上,他腦海中聽到的便是僚臨別贈言,“你不配。”zVXC。
雷冥遠當然知道僚的這句話是說給自己聽的,與其痛苦,不如撒手,他不是不知道,他也不是沒想到,而是他撒不了手。若是他真的能夠看開,他又何苦一路追來,他若是能夠看開,他若是能夠看開,早在聽到冷鬱希跟歐陽啓迪登記結婚這個消息時就該放手了。
歐陽啓迪笑嘻嘻地道。
冷鬱希跟歐陽啓迪早就出現在了巴黎的街頭,巴黎果然是浪漫之都,滿大街都是那種浪漫的氛圍。
實力懸殊,若是僚,雷冥遠更加沒有把握,其實如今,在趕往巴黎的途中,他的信心就已經逐漸在流失了。
僚雖然很討厭,但是雷冥遠不得不承認他的眼光是獨特的,能夠在萬花叢中,獨獨看中了冷鬱希。
“你不配。”
歐陽啓迪聞言,興致勃勃地坐了起來,敢情就等這句話了。
孰輕孰重,僚自然是分得清楚的,一個懷了孕的女孩子還東奔西跑,還跑到異國他鄉來,怪不得連冷漠無情的雷冥遠都追來了,不過他有沒有意識到他對鬱希的感情了呢?
維也納?
這個說鬱希的孩子是他自己的雷冥遠追來了,卻遍尋不到,估計也是苦於無處可尋才找上自己來,不然他應該不會好心告訴自己這個驚人的消息。
“你不怕,我還怕什麼呢?大不了這輩子真落草爲寇,專幹坑蒙拐騙之事,你就當定壓寨夫人了。”
如果真的是完好無損,那自己此刻又爲何坐上前往巴黎的航班,急匆匆地趕去巴黎,就怕自己又錯過了一站?
在T市時,冷鬱希幾乎不曾去過鄉下,所以他對一切鄉村事物都很好奇。如盯色現。
這樣的雷冥遠,顏色頹廢又狼狽,看起來,還能夠在他身上找到幾處可憐的影子。
而且歐陽啓迪還秉持着近水樓臺先得月,手腳飛速,讓冷鬱希點頭與他結婚了。
歐陽啓迪自從登記結婚後,就一直沒有戴眼鏡了,少了那副鉑金邊框的眼鏡,他的眼睛連說話時都四處放電,桃花眼果真是桃花眼。
冷鬱希被他的眼波晃得有點頭昏腦脹,也沒有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麼,下意識就點頭附和了。
歐陽啓迪當下就樂不可支跳了起來,全是是一副小孩子得到了表揚時的愉悅神情,冷鬱希這纔回過神來,“半年的交換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