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青竹臉色一變,問道:“來了多少人?”
葛力道:“至少有二三十騎,就在那邊!”他說着話,伸手指向門外道路的方向。
施青竹疾步而行,想要出門去察看究竟。她才跨出兩步,剛到門邊,卻忽然覺得背心一疼,耳中只聽到一聲利刃斬入身軀的悶響!
出手的竟是葛力,所用的正是那柄大砍刀!
道路上根本無人,所謂追兵只是葛力的虛言。而突襲的時機把握得極好,施青竹正要出門,背向着葛力,完全沒有一點防備,厚度堪比門板的砍刀從她的後背斬入,力量之大,背胛和脊椎皆被這一刀斬斷!
這是足以致命的一擊!施青竹慘呼一聲撲倒在門檻上,血從割裂的傷口泉涌而出,頓時便染紅了地面。
她惶恐地睜大雙目,伸手抓住門檻,想要翻身起來,卻哪裡還起得了身?
“你……你竟殺我……爲……爲什麼?”施青竹勉力扭頭,嘶聲問道。
葛力提刀在手,在門邊悠然而立,殘血從鋒刃上淌下,滴在地上,他的語氣亦是輕描淡寫:“把我郭槐山當奴才使喚的人,都沒有好下場,當年在‘天下盟’是如此,到了‘天誅’也是一樣。”
“我助你逃過了‘天下盟’的追殺……你……你這忘恩負義的賊子……”施青竹咬着牙道。
“忘恩負義?”葛力冷笑了一聲,“你讓本大爺留在‘天誅’,無非是利用我幫你殺人,當日在天橋大街的那次刺殺行動,你就已出賣過郭某,今日我殺你,不過是略加報償而已。”
“你……”施青竹還想再說,葛力右手揮起,大砍刀從她頸側掠過,她的聲音嘎然而止。
葛力斬斷了施青竹的脖頸,一腳將屍體踢到了牆角,轉過身朝着土坑走了過來。
君父坐在土坑上,臉上已全沒有了血色,身體也因恐懼而微微發顫。剛纔施青竹被殺之時,君父並非不想逃,之所以坐着未動,是因爲他很清楚,在“金頂刀王”郭槐山這等黑道魔頭的面前,他根本就沒有逃走的機會。
在坑前三尺之處,葛力停住了腳步,忽然道:“你放心,我不會殺你。”
聽到此言,君父舒了一口氣,道:“不錯,你當然不會殺我。你本就是個人才,跟隨本君會有數不盡的好處,我讓你進神君堂任統領之職,你將會擁有地位,財富,權力,所有想要的一切!施青竹本就該死,就因她錯信了王蟲,纔會引來了今日的麻煩,你把她殺了正好,也省得本君回總壇再命人動手。”
葛力咧着嘴一笑,道:“她確是該死,不過你更加該死!郭某不殺你,只不過因爲你還有些價值。”
君父的臉瞬時又開始發白,道:“你想要怎樣?”
葛力道:“在你手下當甚麼神君堂統領,郭某一點興趣也沒有!‘天誅’在江湖上橫行了這許多年,想必積攢下了不少財富,葛某隻對金銀財寶感興趣。”
君父道:“沒有我‘天誅’的保護,你便是得到了財寶,能躲得過‘天下盟’的追殺麼?”
葛力“哈哈”一笑,道:“這你倒是用不着爲我操心,郭某已打定了主意,此事一了便離開中土大明,此生再不回來了,他‘天下盟’的巫擎天就是有通天的本事又奈我何?不過在走之前,郭某須得拿到足夠下半輩子享受榮華富貴的財寶才行,這便要請君父大人你幫忙了!”
君父道:“我怎知道你拿到財寶之後,不會殺了我?”
象葛力這種黑道中的魔頭,便是許下承諾也全無意義,斬草鋤根不留後患方是他們的最慣常的行事手段,其實包括君父自己亦是如此。
葛力道:“你怎麼想都無所謂,結果也沒甚麼不同。你落在郭某的手中,若還能夠保往秘密不說,我倒是由衷佩服!”
他的逼供手段極是殘忍,便是意志剛強的武者也經受不住,別說一個不會武功,全身是傷是君父了。葛力滿臉獰笑,向前逼來,手腕一轉,大砍刀在空中耍了一個刀花。
君父驚怒交加,往坑裡縮去,葛力卻已凌空一指點中他腰間穴道,君父頓時全身痠軟,動彈不得,而葛力的一隻大腳已踏在了他的胸前。
“慢着,我說!我告訴你‘天誅’的財寶藏在何處!”就在大砍刀的刀鋒快要割在身上時,君父忽然大叫道。
“你倒是識時務,”葛力道,“那就快說!”
“組織的財富並不是存放在一起,共計有四處藏寶之地,分別在北直隸和豫、魯、川三境。”君父喘着粗氣,顫聲說道,“每一處寶窟,都存貯有不下兩百萬銀兩,還有價值更高的奇珍異寶,古玩字畫。”
“哦?那你把這四處地方全都詳細說出來,先說最近的北直隸那一處,本大爺只到找到了財寶,便饒過你的性命。”葛力雖然早料到“天誅”作爲江湖上的最大的殺手集團,所擁有的財富定然不少,卻沒想到四處寶窟所藏竟超過千萬銀兩之巨,一雙綠豆眼不由得閃出貪婪的光。
他以前雖是黑道巨擘,卻也未曾見過如此多的財寶,而無論是誰都不會嫌錢太多。
君父道:“這四處寶窟都極是穩密,且都安設了機關埋伏,若不知開啓之法是決計進不去的。本君口乾舌燥,能否給我先喝一口水,我再將這四處寶窟的情形一一詳告與你?”
“好,喝完了水你就快說!”葛力似是急於聽到寶窟的所在,當下便一口答應。
他將踏在君父胸前的腳收回,目光在屋裡一掃,卻沒有找到可飲用的清水。在牆邊倒是擺有一個水缸,但剛纔施青竹爲君父清洗和包紮傷口,裡面的半缸水已染了污血,自是不能再喝了。
葛力向窗口望去,頓時就瞧見了屋側的那口水井。
君父道:“你幫我從井裡打些水來,我喝完了便告訴你藏寶之處。”
葛力眼珠轉了轉,道:“好,我出去打水,諒你也耍不出甚麼花招!”
君父穴道被封動彈不得,且身無武功,葛力到屋外去走一趟,他也確難有甚麼逃走的機會。葛力在屋角找來一個瓦盆,把大砍刀插在背後,端着瓦盆出門,朝水井走過去。
水井旁有一隻木桶,桶把上栓着繩索。葛力來到井邊,將瓦盆放在井沿上,拿起木桶向井內投去。他一手提着系在桶上的繩索,卻倏然運勁一擺,那木桶“唿”地一聲,朝一旁的草垛飛去。
而葛力的身形亦是瞬時直躥了過去,大砍刀已拔在手中,寒光一閃,朝着草垛直劈而下!
脆響聲中,木桶立時碎裂,而草垛在葛力泰山壓頂般的刀勢下轟然迸開,草梗、麥秸四散紛飛。“當”地一聲尖利的金鐵交鳴,大砍刀被格擋住,閃出一篷流星般的火花!
草垛中原來藏了人!
葛力一擊未成,立時退回到井邊,橫刀觀望,當漫天的草葉落下之後,只見五丈之外竟站着一男一女兩個人。倚靠在男人懷裡的少女是公主朱徽嬋,而那手持着五尺長劍的男子正是厲虎。
葛力的目光從二人身上回到自己手中的大砍刀上,眉頭不由得擰了起來。剛纔那一刀他運足了氣力而發,此時只見刀口的鋒刃上,赫然多了一個半寸多深的缺口。
這柄刀本也是極爲鋒銳的利器,可僅在一記交擊下便已受損,對方手中的劍肯定是斬金切玉的寶刃!
“你們藏得倒是不錯,若不是屋裡的那隻老狐狸叫我來打水,我倒還未必能發現得了!”葛力擡目望着厲虎,緩緩說道。
厲虎和朱徽嬋從白馬關一路追蹤而來,就在葛力殺死施青竹,逼問藏寶窟的時候,他們已到了茅屋外,潛身藏在了草垛的後面。對此君父早已察覺,他自稱口渴叫葛力出門打水,實也沒安得好心。
水井就在草垛的旁邊,葛力若是彎腰從井裡提桶打水,對於草垛後的厲虎來說無疑是個絕佳的突襲機會,肯定不會放過,極有可能一擊而殺。
厲虎殺了葛力,君父固然仍是逃不了,但最多隻是被押解去京師,一時間並無性命之憂,但落在了葛力手中卻是必死無疑。儘管葛力說過,只要君父說出藏寶窟的位置就不殺人,但這等鬼話卻是完全靠不住的,對此沒人比君父更加清楚。
君父固然是老狐狸,葛力的狡猾亦不在其之下。君父讓他去井邊打水,葛力馬上就想到了草垛裡有人埋伏,卻假意一無所知,不動聲色地拿着瓦盆走到水井前,又裝做打水的模樣,卻突然搶先出手,反襲藏在草垛中的人。
君父和葛力爾虞我詐,各使心機,卻還是葛力佔了上風。只不過厲虎的反應亦是極快,一拳擊碎了木桶,運劍格住了勢大力沉的一刀,攜着朱徽嬋疾退數丈,葛力的突襲才未能得逞。
相隔五丈,厲虎與葛力四目對視,忽然咧嘴一笑,道:“你們各懷鬼胎,都只想着害人,老子卻根本沒有想過要偷襲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