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七雖然脫離了暗衛,但是卻並沒有從以前的住處搬出來,而是依然和暗衛們一同住在那排小木房裡,這種房子,每個暗衛一間,外表很低調,但是內裡卻什麼都不缺,暗衛們作爲教主親衛,日子自然不會苦,甚至每一個暗衛的房間裡都會放有幾件貴重的東西,那都是歷年教主賞賜下來的。
影七見今日陽光正好,便打開自己屋內的箱子,拿出一疊摺疊整齊的白色事物,他珍惜的摸着手中的柔滑的布料,出神半晌,才走出門外抖開晾起來。
那白色事物抖開,竟然是一條華麗無比的狐裘披風。
此時的天氣,自然不是用披風的時候,但卻非常適合晾曬,不管是多麼好的衣料,如果一年四季放在箱子裡不見風的話,恐怕都會上黴蟲蛀,在陽光好的天氣裡將衣服被褥拿出來出出風,不僅可以保護衣服,還可以讓它再來年依然保持溫暖。
雪白的披風在屋外晾起來極爲顯眼,不出勤的一些暗衛難免被這條披風吸引住了視線,其中一個人看着披風嘖嘖嘆道,隱隱有些羨慕,“這是教主的披風吧,影七,教主對你可真好,可是我怎麼從未見你披過這條?”
影七看着披風,眼裡閃過一絲追憶的溫暖,口中道,“教主的賞賜,我們收了就是,哪能真的大搖大擺的披着教主的披風。”
那暗衛聽了影七的話,點點頭道,“這倒也是。”
這本來是一個悠閒的下午,教內無事,教主身邊所跟隨的影衛也不多,剩下的影衛正好有一個難得的休息時光。
但是這悠閒的時光,卻被一聲淒厲的嘯聲打斷,所有暗衛,不論正在做什麼,都立刻停了下來,帶好武器着裝整齊後,齊齊匯聚到小木屋外的空曠地上。
總教頭正站在外面,四季都陰着的臉面無表情的看着他們,沙啞的聲音從口中道,“都怎麼回事,速度這麼慢,全部集合,隨教主出行。”
“是。”暗衛們齊齊應道,影七雖然已經不是暗衛,但是作爲教主近衛,教主出行,理應跟隨身後,所以也站在了一旁。
“好了,你們去尋教主吧。”教頭沒有說他們要在哪找到教主,暗衛們作爲歷任教主最忠心得力的手下,自然有找到自己主子的方法。
“不用了,我已經來了。”突然響起的冰冷聲音,讓在場的所有人一驚。
他們回頭,發現教主居然就站在自己身後,總教頭連忙帶頭跪下,後面呼啦啦跪了一地,“參見教主”的聲音響亮的傳來了開來。
殷睿淡淡點頭,“我來,是想說一下我們接下來的部署,你們兵分兩……”殷睿擡頭間看到掛在屋檐下的那抹白,聲音戛然而止。
暗衛們正疑惑於教主怎麼突然停了時,悄悄的擡頭看去,卻驚異的發現教主已經離開,所走的方向竟然是他們居住的那排木屋,不對,是木屋前晾曬着的白披風。
影七同樣看到了這一幕,心裡不禁咯噔了一聲。
殷睿之前只是覺得這條披風非常眼熟,現在走到近前,一手抓起披風一角,捏在手上,仔細看着這條披風,他看的非常仔細,從料子到上面繡的紋樣,再到狐裘雪白的絨毛,神色卻漸漸冰冷。沒錯,就是這條,以千金購置,他親自所選給凡的狐裘披風,但是這條披風,卻在一個冬夜不知所蹤,他以爲是凡沒留神落到哪裡去了,沒想到,竟然在這裡再次看見……
影七心裡不妙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果然,不久後,響起了殷睿不帶任何情緒的聲音,“這條披風是誰的?”
影七咬咬牙,上前一步,再次跪下,“是屬下的。”
“哦,這披風明明是本座之物,又爲何會在你手中。”殷睿的眼裡沒有特別的情緒波動,但卻冰冰涼涼的,讓人沒有勇氣對視。
影七現在已經不會對教主問出這個問題感到驚訝了,即使知道自己接下來的回答可能討不到好處,但他依然只能垂着頭道,“這條披風,是教主所賜之物。”
“本座所賜……呵呵,時日太久,本座都忙糊塗了,竟然忘了這件事,你起來吧。”
雖然現在教主臉上是帶着笑的,但是所有人聽到教主笑聲的人,都不知爲何心裡一寒。
接下來,殷睿仿若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依舊下了部署,但是影七,卻被殷睿安排到了一個最危險的位置,他本是教主近衛,只用跟在教主身邊保護教主安全即可,他所作的事情,明顯不該分到他頭上,影七的心不斷的往下沉,但他卻沒有說什麼,只是平靜的去完成殷睿的指令。
這一天,影七完美的完成了任務,但是也受了傷,好在傷勢不重,休養幾日即可,可殷睿卻並沒有因爲他的傷勢而給他任何優待,反而越加的不待見他,完成任務不僅沒有多少賞賜不說,連嘉獎都沒有幾句,其區別待遇,就連那些愚忠的暗衛們都有所察覺。
對於這一切,影七都很沉默的承受了下來,沒有任何辯解也沒有任何抱怨,這反而讓那些想要安慰他的影衛們都不知該如何開口。
那條披風,影七到底是沒有留住,當殷睿隨手拿起那條披風道,“這個我拿走了,你沒意見吧。”
影七還能說什麼呢,即使垂在身側的手已經緊緊的捏成了拳,但他也只能目送着殷睿離開。
殷睿很少笑,但是今天他的臉上卻一直是帶着笑容的,即使那笑容很怪異,他也一直笑着。直到拿着披風回到房間後,揮退一切人等,殷睿壓抑的情緒終於爆發了,那條披風被他狠狠的投擲在地上,桌上的茶盞全部掃落,發出乒乒乓乓的碎裂聲響……
候在外面的侍女們全部心驚膽顫,不知道什麼事情惹得教主發了這麼大的火,裡面的動靜持續了很久,甚至幾乎讓他們以爲教主把能砸得都砸了,直到天色已經開始發暗,他們才聽到裡面傳來沉沉的一聲,“都進來。”
幾個侍女互相使着眼色,誰都不願意在教主氣頭上進去當炮灰,但是讓教主久等,卻是更大的罪過,所以幾個人縱使再不願,也互相推搡着進去了,可他們沒想,進去以後,教主居然只說了一句,“用最快的速度將這裡收拾好,恢復原樣。”
教主說的是恢復原樣,那就是必須要完全一樣,摔碎的花瓶要找一模一樣的來,桌上的茶具也要一模一樣的,在侍女們進進出出的忙碌下,屋內不一會兒就恢復了原貌,一個正在收撿地上碎片的侍女擡頭間,發現教主已經躺上牀休息了,不禁對其他人使了個眼色,所以人立刻放輕手腳,迅速而無聲的收拾完了屋子。
當她們平安退出去後,都忍不住鬆了口氣,今天教主發了這麼大的火,她們居然都能全身而退,真是萬幸。
女侍們想教主剛剛纔入睡,之前又發了那麼大火,消耗了那麼多體力,應該能讓她們偷閒很長一段時間,可是她們沒想,她們閒聊還不足一刻鐘,就聽到裡面傳來了動靜,不一會兒後,教主的聲音居然響了起來,“來人啊,傳膳。”
女侍們驚訝的對視一眼,教主才睡這麼一會兒,居然就醒了,她們不敢怠慢,立即有兩個人低着頭走進去服侍,其他人則去準備膳食。
走進房的兩個女侍本以爲迎接她們的又是那種可以讓人窒息的低氣壓,但是她們進屋以後才發現,教主神色平和的坐在桌邊,竟是看不出半點之前的暴怒。教主的心思,果然不是常人可以揣測。
被誤認爲高深莫測的白凡可不知道兩個女侍心裡在想什麼,雖然他爲了保持殷睿的風度形象,非常有氣派的坐在桌邊,但實際上,他真的很想揉肚子,殷睿那混小子幾頓沒吃了,好餓啊好餓……
飽餐一頓後,白凡感覺他終於活過來了,環顧四周,意外的發現周圍居然沒有影七的身影,找人問過,才知道影七今天的任務受了點傷,影七受傷,自然不能再讓他伺候了,白凡招來給影七看診的大夫問過後,得知影七的傷勢不礙事,便賞了些於傷勢有益的珍貴藥材,去往殷南寒那裡。
本來圍在影七房裡安慰影七的其他暗衛得知教主賞賜了藥材,不禁齊齊鬆了口氣,甚至還有人笑鬧道,“我就說嗎,教主最器重影七了,怎麼可能完全不管影七,今天啊一定是教主心情不好纔會那樣。”
“是啊,影七你放寬心,你看教主送來的藥材,嘖嘖,我們平時可沒這麼好的藥用。”
聽了這些從小一起長大的影衛們的安慰,影七牽了牽嘴角,算是笑了,但是他眼底的情緒,卻是沒有人能夠看得透。
時間一天天過去,影七的日子越發不好過,教主仿若哪兒都看他不順眼一般,影七被安排的位置永遠是最苦最累最危險的地方,而且那些大多還是不應該由他做的事情,之前還很樂觀的其他暗衛也慢慢察覺出了什麼,哪怕教主有時候夜晚依然送來豐厚的賞賜,但是他們卻不再天真的以爲教主還是器重影七的了,觀教主這些日子的任務安排,幾乎都有點把影七往死裡推的意思了。
對於這一切,影七反而是最鎮定的人,他沒有抱怨也沒有憤憤不平,他只是用他的眼睛,將教主白天與夜晚時的每一分不同記在了心裡。
這一天對影七來說很平常,對所與人來說也沒什麼值得紀念的,影七出任務時依舊被派到一個危險的地方,依然負了點小傷,仍然沒有得到教主好臉色,好在負傷的人還有一個小小的優惠,那就是可以回去休息。
影七送走了幾個來看望他的暗衛後,獨自一人沉默的坐在牀上用單手和牙齒包紮好肩膀上的傷口,傷口包紮好後,他試着活動了會,發現除了有些疼痛外不影響自己的動作,這才放下心來。
影七擡頭,看着緊閉的房門,眼中閃過了一抹堅定的光,他沒有如其他人以爲的包紮好後就卸下武器上牀休息,而是利落的起身,又帶上幾個小工具後,確認自己裝備整齊了,便悄無聲息的潛了出去。
現在是白天,太陽掛在天空上,這個時候,教主一般都在書房內處理教內事務,並且今天教主已經去過那個地方了,教主每日只去那個地方一次,今日既然已經去過一次,會再去的可能性就無限減小了。
影七一路小心謹慎,作爲教主曾經的暗衛,現任的近衛,教內所有的明樁暗樁他心裡都有數,憑藉着對教內的熟悉,他安全順利的潛入到了教主每日必到的那條小道,雖然他對禁林裡的東西同樣好奇,但是相比守衛森嚴的禁林,還是這裡比較好潛入。
他沒有想要背叛教主,但是有些東西,他必須要弄清楚,他不想死的不明不白,他更不想死之前都沒弄明白自己所效忠的,到底是誰。
影七對於機關之術極爲精通,再加上每日悄悄窺來的信息,他成功的打開了那間暗室。
暗室內一片黑暗,影七謹慎的走下數階臺階後,點起了一個火摺子,幽暗的火光亮起,照亮了這間隱藏了殷睿內心深處最陰暗秘密的暗室。
……
這兩天晉江抽的好銷魂。